压寨秀才 第6章

周旺木挠着头发,“这个,对付那个姓肖的好像不需要那么多人吧,我们只要在旁边埋伏就成了啊,肖大壮自己本来就没多少本事,他手底下跟着他卖命的也一个个都是混日子的。”

“这个我晓得。”温凉笑着打断了周旺木的话,他站起身来,“我想了想剩下留在山寨里的人,万一要是有人上山来闯空门,他们几个似乎是扛不住的。”

“你这什么话?”坐在穆楚白对面的那个女人开口说了话,她看了好几眼温凉,脸上很是不痛快。穆楚白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女人叫做霍三娘。便是姓霍,名三娘,这就是她的名字。霍三娘是常汉的妻子,虽做人妻,脾气性格却倒也彪悍的很。而常汉一直在周旺木手底下打头阵,以前是京城中的杀手,他一把宿铁刀出鞘便要喂血,十分凶悍。

霍三娘与常汉却是在周旺木山寨里结识的,原本周旺木还没想到他们会有这茬事,直到常汉领着霍三娘到他的面前说要办婚事,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们早就郎有情妹有意了。常汉是个直肠子,而霍三娘也不扭捏,两人当天说了,隔天周旺木就在山寨里帮他们办了喜事。

到如今,霍三娘与常汉感情还是很好。霍三娘亦非长得十分美丽,可却有一种妖媚的感觉从骨子里散发出来,加之她的那一袭水蛇腰,是个男人看了都要注目几分。但是熟悉霍三娘的便都不会把目光留在她的身上超过三秒,因为霍三娘还有一个名字,便叫毒三娘。

她不如自家丈夫常汉或者其他人一样,舞刀弄枪的,她最厉害的一手便是下毒,而且每回她下毒,被毒的一方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下的毒,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了毒,永远就是这么无声无息便中毒而亡了。所以山寨里的人都不敢惹霍三娘,甚至都不敢与她开玩笑。

是以这回霍三娘突然开了口,还说了这番话,周围的人都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就连她的丈夫都一脸担忧地望着温凉,生怕他一句话把霍三娘说得不高兴了,会惹出什么事来。

温凉倒并不畏惧霍三娘,他略略抬起头,道:“三娘倒是想到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这回也只是普通的劫镖,不会有太大的麻烦。但是遵循原则,这山寨里不能不留个能御敌的,而大哥的身边也不能不有个出谋划策的。俗话说的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一点我想三娘心里也是明白的。”

霍三娘来回搓了搓双手,“你这个意思,还是觉得我们这群留在山寨里的人,没啥本事了?”一言罢了,只见霍三娘面色一沉,却依旧略带笑容,其他人跟着她的面色心头一震,邹茶索性缩在了椅子上,低着头亦不敢去看霍三娘。寨中人皆知就算三娘不会给自己人下毒,但是她发起脾气来,也是无人能招架的,就算周旺木与常汉联手,要劝霍三娘消气,也是挺费劲的。

温凉笑了笑,“我可没这么说,若是放在以前,我是一点儿都不会怀疑,只不过……此回穆公子也留在山寨中,到底也不能让我们大哥的人受到半分损伤,试问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谁也不能担待嘛不是?”

霍三娘看了看穆楚白,她微微蹙眉。的确,穆楚白是个标准的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多了一个他在山寨里自然就少一分御敌的能力。

至于穆楚白,他倒是一点儿都不在意温凉这么说他,而且温凉说得本就是实话,当时他听了周旺木的话,也觉得若是在山寨里不多留两个能打的,要是真有这个万一的发生,要怎么办?穆楚白想了想,是以十分赞成温凉的话。

温凉这么一说,霍三娘也没法反驳,她哼了一声坐在自己丈夫常汉的身边,亦非好意地瞪着温凉。

周旺木想了想,问:“那阿凉你是个什么意思?”

温凉对他抱了抱拳,道:“我的意思,是我跟着老大去堵那个姓肖的,让仲孙孤临留在山上。”

第23章 就此决策

仲孙孤临是温凉在这个山寨上唯独一位直呼其名的人,说是两人不熟,却也未必。先前温凉带着他与仲孙孤临有过照面,穆楚白觉得他倒是一副挺快意江湖的模样,不像是山贼。若说他是个走江湖的侠客,穆楚白倒也这么认可,别说连那邹茶对他都赞不绝口,但是就不知为何,温凉对他的态度,就是相当冷淡。

穆楚白抱着观赏的角度来评价仲孙孤临,他甚至觉得,这仲孙孤临却道是这山寨顶顶英俊的一位,想这仲孙孤临七尺男儿、相貌堂堂,沉默时文质彬彬,开口后从容不迫,若非常常手中拿着一柄长剑,又岂能把他与这山贼联系到一起?虽然穆楚白与仲孙孤临两人之间话不多,然而每次与他攀谈,都觉一股清风拂面而过,他少了半许温凉的油头,又多了半分周旺木的稳重。

或许温凉常常针对亦或是不理仲孙孤临的原因,便是怕他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吧。可是不对啊,穆楚白转念又一想,温凉是这山寨中唯一的军师,而那仲孙孤临除了比较能打之外,策略之类断然是不会的,也不该是这个原因。

穆楚白心中疑惑,却闷声不响,且当是看戏来看。

而周旺木仔细想了想温凉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他扭头看着仲孙孤临,问道:“仲孙老弟,阿凉的建议你同意不?”

仲孙孤临怀抱长剑靠在一旁,他抬头看了一眼温凉,又看了一眼周旺木,无奈地点了点头。

一旁常汉突然插了话,“老大,这次你去堵肖大壮的队伍,会不会小题大做了?不跟我们去劫镖车吗?”

周旺木叉腰哈哈一笑,“这个你放心,洪门镖局我太熟了,那帮镖师别看都是挂着高等镖师的名衔,全都一个一个跟个缩头乌龟一样,只要你们气势大,那群镖师跑得比你们还快。”

“可是这次镖局保的不是江城刺史的东西么?”

温凉解释道:“亦非,暗里头是江城刺史的脏东西,但是实则保的是江城茶楼老板的茶货,镖局就算心里知道这里头有多少油水,他们也只能当普通的货来送。就算茶楼老板保了最多的钱来,那货的价值本并就不高,镖师们也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儿赔偿就把自己命给搭上啊。”

这么一解释,常汉等其他人也都释然了,站在一头有个叫田禀的,还忍不住说:“果然是要有个会分析的人跟着,不然我们就只顾往前冲,这不行。”

周旺木一拍桌子,“好,就这么定了!你们几个回去准备一下,后天凌晨在山门口集合,跟老子下山!”

“好!”

先前几个被点到名字的人跃跃欲试,连忙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准备起来。而留在山寨中的人就没有这么起劲了,桂鸿走到正在叼着烟杆子的万子山身边,问道:“老万,要不要跟我来一盘棋?”

万子山看了一眼桂鸿,道:“好嘞!”便跟着他走了。

邹茶负责望风,他倒也是很想跟着下山去,可每次他都是因为年纪太小而被剔除开外。这回,他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往厅外走,穆楚白看了看,走到他身边摸着他的头发,道:“小茶,我陪你去塔楼望风!”

这么一说,邹茶突然有了精神起来,他勾着穆楚白的胳膊,“穆大哥也喜欢望风吗?望风可有意思了!”

先前穆楚白还以为他不高兴了,这突然之间那么有精神,倒是吓了一跳。听到望风一词,穆楚白倒是想起了一件往事。

第24章 儿时记忆

穆楚白不由得想起这件往事。

说起当年穆楚白与兄长穆楚青、弟弟穆楚红三人在穆家后院里嬉戏,儿时他们几兄弟关系尚且不错,而且年幼贪玩,又算是同龄,所以很容易就走到一起去了。而穆楚青是兄长又是嫡长子,故此年幼的穆楚白与穆楚红十分听他的话。

有一次穆楚红半夜里睡觉不知是做了什么噩梦,还是被鬼压床了,闹得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当时穆老爷说他是小孩子胆儿太小没当回事,而穆楚红的母亲是个妾,不敢多说话,便也不理他。

穆楚红晚上不敢闭眼睡觉,便跑到隔壁穆楚白的屋子里睡。倒不知是不是两个男孩子在一起阳气旺,穆楚红还就真的不做梦了。但是老是去打扰穆楚白休息也不是个办法,穆楚青知道了之后,不知他是从哪里听来的方法,说如果男孩子小时候被梦魇纠缠,就要打扮成女孩子的模样,才能把梦魇赶跑。

他们心知这法子就算告诉大人,大人们也不信,是以他们自己动手,让穆楚白在外面望风,穆楚青则带着弟弟偷溜到自己娘亲的屋子里偷发饰与胭脂水粉。然而当时穆楚白天生就知道自己不是个能望风的料,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看走眼了,竟然没察觉当日本该是外出的穆老爷€€€€也就是他们的亲爹€€€€突然回来到正房夫人的房子里,去找大夫人商讨事宜。

结果,大夫人自然是没有找到,却发现自己一个儿子在偷娘亲的胭脂水粉,把自己另一个儿子打扮成一个姑娘家。

看此情景的穆老爷勃然大怒,只不过穆楚青是自己与正房的儿子他下不得手,这一口气便全出在了穆楚红的身上。而当时负责望风的穆楚白压根就不知道穆老爷已经进了屋子抓了个正着,是以等他冲进屋子的时候,穆老爷的鸡毛掸子已经在自己弟弟的身上落了好几回。

穆楚白这会儿去求情,还说自己参与其中。穆老爷以为他是来求情的,是以没有相信,还以为他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兄弟,反而把他夸了一顿。

穆楚青心里头就不痛快了,误会了他此前是去告状了,所以才把他们俩逮了个正着。更别说穆楚红了,他先前被噩梦缠身,后又被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一顿,心里就有火。于是,他们俩趁着这次穆老爷带着正妻小妾出门去会客的时候,偷偷把穆楚白带到他母亲的房间,让穆楚红抓着自己的哥哥,而穆楚青则用胭脂水粉把穆楚白给打扮了起来。

这次倒是极其顺利,非但父母没有回来,连平时看着他们的姨娘都不曾出现。

穆楚青玩心大起,甚至逼得穆楚白穿上了女人的衣服。他们把穆楚白的衣服都扒了个干净,穆楚青又拿了两件母亲不怎么穿却很是好看的衣裳,虽说正房夫人身材娇小玲珑有致,可衣服毕竟是大人,他们七手八脚的给穆楚白穿上,结果人小衣服重,穆楚白穿起来愣是漏了半截肩头在外面,可腰带已经帮上,穆楚青费了半天劲儿也没帮他拉上去。

穆楚白对之前的事本身很是愧疚,这次兄弟两个要玩,自己也就舍命陪君子,陪他们玩了。哪怕就是要被大人逮着,也不会显得自己不仗义,不帮着兄弟挨罚。但是这衣服穿得实在累得慌,袖摆又大,裙子又长,他撩了两下衣裳,一下子衣服就滑了下去,耷拉在肩膀上的领子怎么也拉不上来,可见兄弟两个玩得挺高兴,穆楚白也就跟着乐了起来。

一旁的穆楚青看到自家弟弟的样子,偷偷的咽了咽口水,拉着穆楚白的胳膊,说:“我累了,就在这儿睡吧。”

“好好。”穆楚白连忙点头,“我去把衣服换了。”

穆楚青连忙挡了,“换什么,反正睡醒了你也要换,就等到了那时再换。”

彼时穆楚白年少想得也不是特别多,是以合衣与穆楚青睡在一张床上,而穆楚红垫着哥哥穆楚白换下来的衣服睡在床旁边,三兄弟就这么过了一个天。等到穆老爷携妻回来看到这番场景,实在是无言以对。至于后来穆老爷怎么罚他们了,穆楚白倒是真的不记得了。

第25章 深藏秘密

邹茶连连追问,可穆楚白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只是过了这么些年再想此事,穆楚白倒是觉得很是好笑。

穆楚白与邹茶坐在塔楼的€€望台上,正好能一览众山小,看清整个天王山前山的风貌。难得穆楚白不畏高,能与邹茶在塔楼顶上款款而谈。

听邹茶说,周旺木是这寨子里最怕高的,要是把他带到这塔楼来,非得吓得他尿裤子。

这个秘密也只有邹茶与温凉知道,温凉曾警告过邹茶别把这个秘密说出去,免得别人都不服周旺木了。是以邹茶憋到了今日才说出来,说的人畅快,听得人开怀。日后穆楚白曾问邹茶为什么把这个秘密仅仅告诉他了,谁知邹茶却说因为他看着穆大哥喜欢,而且穆大哥又是老大的另一半,所以就说了。搞得穆楚白哭笑不得。

然而此时的穆楚白却是攀着塔楼的木质围栏哈哈大笑。恰巧从地下楼梯处爬上来一人,他看到两人笑成这样,随口一问:“笑什么?那么开心。”

邹茶揉着眼睛说,“在笑老大怕高。”

说罢穆楚白噤了声,连忙给邹茶摆手。可邹茶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一看还有第三人在,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方才我胡说呢。”

来的是仲孙孤临,也不知是找谁,他听了这个秘密倒也没有像穆楚白这么笑,却说:“好,我不会说出去的。”

邹茶紧张地说道:“这可是说好了啊,仲孙大哥你一定不能说出去啊,不然温大哥一定要跟我生气了。”

仲孙孤临望了望邹茶,“哦?是吗,好,我发誓不说出去。”

“不然呢?”邹茶嘟着嘴。

仲孙孤临笑了笑,“不然我就失去我最重要的东西,怎么样?”

邹茶还是觉得他不靠谱,拽着他问道:“那你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不好说。”仲孙孤临一口否决,就是不告诉邹茶。邹茶软磨硬泡来问,逼得仲孙孤临无可奈何说道:“你再问,我就真的出去说!”

邹茶紧紧抿着自己的嘴,十分无辜地望着仲孙孤临。

穆楚白连忙转移话题,“仲孙兄,是来找我们有事吗?”

仲孙孤临摇了摇头,道:“其实我没什么事,其他人都在忙,我就四处看看。老万与桂兄在下围棋,我看不懂,也帮不了其他人的忙,所以就来找你们了。”

穆楚白点了点头,道:“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来陪陪小茶,每天看他一个人坐在塔楼上怪孤单的。”

邹茶听了连忙摆手,“没啊没啊,我不孤单,我挺喜欢望风的,就是晚上老大不让我住在这里,我都想躺在塔楼里过夜啊。”

“这怎么行!”穆楚白大惊,“你一个人睡在这里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再说晚上山里水气又重,生病了怎么办?”

邹茶突然拍了拍胸口,“嘿嘿,你别看我人小,我身体可是好得很!上山来过之后,都没生过病€€€€”

他这个病字尾音还没说完,就被穆楚白一把捂住了嘴巴,他说:“别胡说八道的,这种话可不能说。”

仲孙孤临抱着长剑对着穆楚白笑了笑,“没想到你还挺迷信的啊。”

穆楚白干咳了一声,“迷信倒也不是,就是这话最好还是别说,万一真是说中了那就不好了。”

听了这话,邹茶嘟着嘴巴低下头去,好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儿一样。仲孙孤临看了忍不住拍了一下邹茶的脑袋,“以后听穆公子的话,不要乱说话了知道吗?”

邹茶点了点头。

穆楚白微微一笑,他突然问起仲孙孤临,“仲孙兄,说起来以前是不是都是你跟着你们老大一起下山的?作为……打头阵?”从来没有询问过这种事的穆楚白,问起来也觉得怪怪的。

仲孙孤临把长剑紧紧抱在胸前,“也不一定是我,有时候是常汉大哥和尉迟兄弟,也有时候是缪兄弟和我,说不准的。”

穆楚白点了点头,“这回温兄没让你下山,只是让你守着村子,你是不是很不开心?”

仲孙孤临看起来有些大惊失色,他连忙咳了两声,“怎么会不开心,这本来就是分配的任务,守着村子不代表不做事啊。”

这么一想也是,穆楚白连忙起身对他抱拳,“对不住,我说错了。”

仲孙孤临并不在意,他挥了挥手,“这没什么,你也别介意。”

“其实我看温兄又有谋略又读五书,为什么他会跟着你们老大来做山贼呢?”穆楚白终于忍不住向他们敞开了心扉,说出了这几天他一直想问问温凉,却一直没捞到机会来问的问题。

第26章 心中释然

这像是问对了人,仲孙孤临“哦”了一声便缓缓道来,“老大与温凉在来这个天王山之前他们就认识了,以前老大也是跟着他的一位师傅干那些偷摸拐骗的勾当,老大说他做这些事谈不上是无可奈何,但是老大知道做这些事是错的,所以他这些年一直在偿还自己以前做的错事。”仲孙孤临突然耸了耸肩,“我知道温凉以前也做过一件错事,这件事对他影响很深,乃至于到今日他还对此十分愧疚,不过我不能告诉你们。”

他瞥了一眼邹茶,“同样是秘密但是不作等价交换,谁让你说出来了。”

邹茶将将露出期待的眼神,又马上瘪了下去。

仲孙孤临继续说道,“后来老大知道了后,就问温凉打不打算跟着老大一起混,当时老大就有自力更生的打算。我只晓得老大当时的那位师傅去世了,老大不想跟着师傅在世的几个兄弟,就打算单干。而我听说温凉本不想跟着老大做山贼的,之后老大用了什么方法让温凉听他的话我就不晓得了,大概是察觉彼此志同道合,都想往好的方向去做吧。”

“到底……我还是觉得……做山贼不是一个很好的方式。”穆楚白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仲孙孤临笑了起来,“干嘛?你以为我们什么镖都去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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