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你在造谣我,”他轻声说,“也是你把我的微信发在网上让奇怪的人来加我,对吗?”
曲超嘴唇火辣辣地疼着,闻言笑道:“这不正如了你的愿吗?你不就享受男人围着你转的感觉吗?”
许书澈咬着唇,抬手又想再给他一拳,却被人半路攥住了手腕。
曲超的力气比他大很多,反手一推,许书澈踉跄着摔倒在地上,膝盖恰好磕在大理石的地砖上,疼得他微不可闻地呜咽了一声。
“最讨厌你这幅清高的样子......”
曲超的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许书澈忍着痛抬眸,看见简一寻静静地站在楼梯口看着他们。
“学,学弟。”
刚刚还在许书澈面前耀武扬威的曲超瞬间慌了,语无伦次道:“学弟,是他先来和我发疯的,不是我打他。”
简一寻沉着脸,看也没看他一眼,大步走过来将许书澈扶了起来:“没事吧?”
许书澈摇了摇头。
“你昨晚在宿舍里?”简一寻冷声问曲超。
“我没在......”
曲超刚想狡辩,说出的话却被人打断了:“你的头发很乱,房门前有刚丢的垃圾,你和我说你昨晚不在宿舍里?”
“我......”
曲超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你在宿舍里,但是不给他开门?你知道昨晚有多冷吗?”简一寻几乎低吼道,“晚上十一点半,如果不是我正好遇见他,他都已经准备去三无旅店凑合一晚上了,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简一寻从小就喜欢救助弱势群体,现在家里还养着四五只从外面捡回来的猫,就看不得这种欺负人的事发生,越想越生气,看向曲超的目光也愈发厌恶。
曲超从他眼中看见了厌恶的神色,嘴角一瘪,满脸委屈:“都是成年人了,哪有什么危险不危险的......”
简一寻把他那副委屈的样子看在眼里,只觉得特别做作,恶心得隔夜饭都想吐出来:“真没想到B大还有你这种恶毒的人,别让老子再看见你。”
他说完,从许书澈手里夺过钥匙,扶着人打开了自己宿舍的门,而后将门狠狠地摔在了门框上。
一室安静。简一寻平复了下呼吸,沉声道:“摔哪了?我看看。”
许书澈摇了摇头,想躲开他的目光,却被人拽住了胳膊。
“给我看看,”简一寻一字一顿地说,声音中带着警告的意味,“别躲。”
许书澈拗不过他,只能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简一寻将他的裤腿挽起来,看见了膝盖上已经发青,有几个地方透着紫,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狰狞。如果不做处理,估计明早就要肿起来了。
简一寻暗骂一声,从一边的抽屉里找了瓶红花油:“师兄我给你涂下红花油,不然你明天腿就......”
他话说了一半,手背上忽然落下了一滴凉凉的水珠。
简一寻抬头,看见许书澈紧紧地咬着唇,正慌乱地抬手去抹眼睛。
他刚才是一直在自己悄悄哭吗?
“师兄,是我弄疼你了吗?”简一寻方寸大乱,“疼的话你和我说一声啊。”
许书澈摇摇头,眼泪控制不住地大滴大滴落下,眼眶和鼻尖都哭得红通通的。
“不是疼。”
许书澈的声音还在发抖,像是在说给简一寻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能直博是因为我发了论文,不是和老师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简一寻心里轻轻地“咯噔”了一下:“嗯,好。”
“我也没想着要男人围着我转。”
“嗯。”
“我都是靠自己努力才有书读,是我自己想做研究,我就是太委屈了,太委屈了......”
“好,”简一寻捏了捏他的脚踝,“咱哭出来就不委屈了。”
他从前没有哄人的经历,可现在好像无师自通了起来,句句都有回应。
许书澈啜泣了一会儿,平复着激动的情绪,轻轻叹了口气,吸吸鼻子:“我和你说又没有用呀,你不会信,从来没人信过我。”
“我信的。”
简一寻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十分认真地又说了一遍:“我信的。”
第8章
简一寻这话说得太认真了。
许书澈愣了下,别过脸去,只露给他泛红的耳朵尖:“骗人。”
“我没骗人。”
简一寻从桌上放着的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巾递给他:“我认真的,你说啥我信啥。”
许书澈接过那两张纸巾,将脸上的泪痕擦净,刚刚铺天盖地的委屈慢慢消失,忽然小声嘀咕:“刚才我应该骂他的。”
简一寻正沾了红花油把手搓热,闻言“啊”了一声,有些迷茫地抬头看他。
“这个人好讨厌啊。”
许书澈镜片下的凤眼微微眯,满脸不爽:“真想揍他一顿。”
简一寻问道:“他脸上的伤真是你打的?”
“对啊,”许书澈说,“不像吗?”
何止是不像。
简一寻一直把许书澈看成一只人畜无害的兔子,现在想来却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只给他一拳真是便宜他了,”许书澈还在小声嘀咕,“应该再扇他一巴掌,打烂他的嘴,让他再没轻没重瞎逼逼。”
简一寻没忍住笑了。
“笑屁喔。”
许书澈瞪了他一眼,想起刚才自己因为太委屈而失态的样子,脸开始发烫:“再笑也锤你,刚才的事不许说出去。”
“好的,为了师兄的面子绝对不说。”简一寻见他情绪慢慢好了,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
“什么叫为了我的面子。”
许书澈扬起眉,理直气壮:“我就是不会吵架,一吵架就哭又怎样。”
简一寻继续无师自通顺着毛哄他:“不会怎样呀,下次吵不过记得动手给他两巴掌。”
他将涂了红花油的手按在许书澈的膝盖上,轻轻压了下,不出所料地听见正炸毛的小猫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条件反射就要抬腿踹他。
简一寻早有准备,靠他在篮球场上练就的精湛格挡技术控制住许书澈的腿:“可能有点疼,但必须得擦药,我有经验你听我的。”
他絮絮叨叨着自己在篮球队里受伤处理的经验,两只大手将许书澈受伤的地方包裹起来,极有分寸地轻轻揉搓着,让药被好好地吸收掉。
许书澈觉得很怪,轻微痛楚中好像伴着些许的麻痒,慢慢地沿着磕青了的膝盖攀爬至大腿根,让他口中无意识地发出细碎的喘.息,伸手去推简一寻的肩:“受不了了,等一下。”
简一寻不明所以,坚持道:“不可以等,涂个药而已,你不要这么娇气。”
许书澈只觉得以膝盖为中心,辐射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半径,正莫名其妙地发着痒。而简一寻的手心又太烫,灼得他口干舌燥。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发现简一寻的手放在自己膝上是那么显眼。
“简一寻......”
许书澈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让人听出半分异样:“好难受,你停一下。”
“忍一忍就好了,”简一寻说,“师兄,我昨天就想问你了,你怎么这么白啊?”
简一寻喜欢运动,在外面疯玩了一个暑假,那会儿晒成小麦色的皮肤还没焐回原来的颜色,和他白得有些病态的皮肤划出了楚河汉界那样分明的界限,有着十分强烈的视觉冲击感,让他猛地想起不知何时在什么地方看过的违禁动作片。
动作片里的主人公是两个男人,只是一个很白很纤瘦,另一个皮肤也是小麦色的,但有着宽大的骨架。小麦色皮肤的男人压在纤瘦的男人身上时,他们的肤色也是如此分明。
许书澈不常看这种东西,也不感兴趣,可不知为何眼下的场景却让他忽然想到了那部片子,而且记忆是这样清楚,连居上位的男人的dirty talk都记得一清二楚。
就在许书澈忍得近乎崩溃时,简一寻终于放开了他的膝盖。
他如获大赦,深深地吸着气,觉得刚才自己几乎要被憋死了。
简一寻把手上的红花油洗掉,回来就看见许书澈背对自己坐着,有些好笑:“怎么了,师兄?”
“你就会欺负我,”许书澈说,“不想理你。”
又在撒娇。
简一寻看着他红得滴血的耳垂,手比脑袋快了一步伸出去,在触碰到那红玉似的耳垂前堪堪停下,有些尴尬又庆幸地轻咳一声,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师兄,咱俩还没加过微信吧?来来来加一个,我给你拉课题组的讨论组里。”
许书澈“嗯”了一声,调出微信二维码。简一寻扫了他,点开他的名片,一字一句念道:“‘晚风吻尽荷花叶,任我醉倒在池边’,好诗好诗,师兄文化人,挑的诗都这么有意境,谁写的?”
“是一首歌的歌词。”
许书澈含糊地说着,通过了那个名为“带刀侍卫”的微信申请,习惯性地点开简一寻的朋友圈。
简一寻的朋友圈只有孤零零的一条,是去年冬天发的,一张图加一句话。
图应该是他自己的中指,十分不友好。
而那句搭配的话更不友好。
“男同性恋都离我远点,别来骚扰我,不然见一个揍一个,一群变态,真恶心。”
许书澈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有一分钟,久到简一寻探过头来,有些尴尬道:“啊这个,我当时情绪太激动,所以发了这个,是不是看上去我素质很差?”
“哎,还不是当时有个男同特变态,进我宿舍偷我袜子和内裤,还在浴室里安摄像头拍我,有次偷我袜子的时候被我发现了,”看得出来这件事对简一寻来说印象很深刻,眉眼间满是明晃晃的嫌恶,“最恶心的是我和他关系挺好的,但没想到他跟我关系好只是为了来偷拍我,本来还以为是交了个朋友,结果是心怀不轨了接近我的,真是恶心死了。”
许书澈静静地听着他控诉那个人,半晌后“嗯”了一声。
“对了,师兄,之前学校一直传,说,说......”
简一寻挠了挠头发,有些踟蹰道:“他们说你也是......你是吗?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实在有心理阴影。”
许书澈看着他窘迫的眼睛,忽然笑了,凤眼弯弯,唇边多了个酒窝。
“我不是啊,”他轻快地说,“我都没谈过恋爱呢。”
简一寻好像大大地松了口气:“不是就好,之前太多诡计多端的男同借交朋友接近我了,我实在是受不了,这帮变态什么时候能消失啊,想想就要吐。”
许书澈又笑了笑,没再接茬。
“师兄,你直接搬我宿舍里吧,”简一寻说,“你那个室友心肠歹毒,我怕他给你水里下毒。”
“不用吧,”许书澈的声音有几分不自然,但简一寻没听出来,“反正他也不经常回宿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