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
见状,初棠也起身追出去。
奈何大黄跑得实在快,他追到后院,大黄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远处的屏门,有几个偷懒的丫鬟在闲聊八卦,初棠这次刚好能听得真切€€€€
“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哪有新妇像他这般,果然乡野人家就是不懂规矩,也就八字好,不然哪轮到他?真替明姑娘可惜。”
“你少说两句吧。”
“我说错了吗?他就是不懂规矩,迟早要被厌弃。”
……
感情又是在背后嘴碎他?
“是呀,我不懂规矩。”
初棠状若无事走过去,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几人吓得猛然站起来。
丫鬟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你这么懂规矩,”初棠淡淡然瞟了眼那位绿衣姑娘,出口的语气天真烂漫,“应该不是在这偷懒还议论别人吧?小心被厌弃哦。”
“……”绿衣婢女脸红语塞。
她沉默半晌,到底是按照规矩,右手在外,左手在内,举至心口处高位,随后颔首屈膝,目光下移,不情不愿地行万福礼。
随后连忙找了个借口:“奴婢还要去前院帮忙清点物件,便先行离开了。”
语毕,便是匆匆逃离此地。
其他丫鬟也纷纷退下,后院一下子清净许多,初棠蔫下眉眼揉揉肚子,腿边忽然被什么东西蹭了蹭。
原来是大黄回来了。
口中还叼着一只处理过的鸡。
初棠:“……”
要不要这么贴心?
“大黄你真的是太厉害了!”他惊喜接过大黄口中的鸡,“走,咱们吃€€€€”
沉吟一声,他环顾四周,快步走向最近的荷塘,俯身伸手顺走片荷叶:“吃荷叶鸡去。”
初棠跑进院中的小厨房,大黄也哈着舌头,摇摇尾巴,屁颠屁颠跟上那抹身影。
*
小厨房内。
初棠从墙上拿下个木架子,舀了水清洗荷叶和整只鸡,灶台架着口大空锅,他往里面倒进大半锅清水,便蹲在灶台下。
他翻出藏在底下的火镰、火石和火绒,这些东西他只在课本见过,如今实践起来不知如何。
所幸并不是太难,他在火石上垫了点火绒,随后用火镰击打火石,很快便有星火掉落火绒,再捆上点易燃的禾秆草,一并塞进灶台下的火灶。
木柴很快便烧得旺盛。
趁着烧火的间隙,初棠也没闲下,他翻箱倒柜找出点玉竹、红枣、党参,还有枸杞洗干净备用。
又给鸡外表均匀抹上盐和油,再从鸡尾的口子把先前洗好的佐料放进去,最后塞进把葱封口。
做完这些,他才慢条斯理地把整只鸡包进荷叶里,用禾秆捆实,放到蒸架上,盖上锅盖,隔水蒸煮。
大黄乖巧坐在火口旁,初棠也倚着大黄坐下,不时塞进几根木柴。
半刻钟功夫,水开。
热腾腾的热气冲出锅盖。
鸡肉的肉香交织荷叶的叶香,悠悠被吸进呼吸。
“感觉不错诶。”初棠深深嗅了一口。
“汪汪。”大黄特别捧场连叫两声。
两刻钟后,初棠起身,掀开锅盖。
一股浓浓的香味扑面而来。
他随手拿过两根木筷子左右插入木架缝隙,把整个架子挑起放到灶台上。
初棠用筷子掀开蒸得软绵绵的荷叶,鸡汁混着点油水顺着叶底滴落灶台。
香气更是弥漫充盈着整个屋子。
大黄也迫不及待起身,毛茸茸的爪子扒在灶台的另一边,吐着舌头滴哈喇子。
“收收你的口水,还烫呢。”
初棠轻抚大黄的脑袋。
大黄眼珠子滚了滚,还真的把舌头收了回去。
看着鸡稍微凉了点,初棠徒手掰下个大鸡腿,递给大黄:“大黄快来。”
大黄张嘴,一口吞掉。
“好香呀。”
府中的一名小丫鬟闻着香味过来,她歪头探进小厨房,“你是何人?”
刚说完便看见少年额间的红痣,府中哥儿不多,她基本都见过,这位姿容艳绝又面生的,想来便是公子新娶的夫郎。
她连忙跪下:“正君,奴婢失礼。”
“客气什么,吃吗?”初棠撕下完整的鸡翅递过去,“咱们一起吃。”
“这样不合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初棠没再与人多纠缠,他直接将鸡翅塞进丫鬟手中,“快吃,趁热才好吃。”
小丫鬟惊讶不已,那鸡肉又实在诱人,她脖子情不自禁吞咽道:“那奴婢便不客气了。”
她张嘴咬了口。
鸡肉汁水饱满,瞬间滴落舌尖,爽滑的肉混杂着点荷叶味,吃起来有些新奇。
入口的肉,嫩滑无比,既保留有鸡肉原本的鲜美,又能恰到好处地参杂进荷叶的清爽。
简直就是原汁原味,荷香浓郁。
“正君,好吃。”她由衷赞叹。
“那你再吃点。”初棠眉眼弯弯,又笑着给人塞下块肉。
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自己做的美食,被人这般认可,真是叫他身心都酣畅淋漓。
小丫鬟吃了他一顿鸡肉,简直化身他的小迷妹,对他的问题,基本就是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从小丫鬟口中,他也了解到些关于程府的情况。
程家并非镇子本地人,多年前便在此建府邸,府中只有程公子一位主人。
镇子的人多少有点排外,但据说程公子认识不少身份显赫的人,故而镇上的富贵人家基本不敢去程府找茬,就连县令见到程公子也要给三分薄面。
……
看着时辰也约莫到午时了,初棠不认路,唯有问小丫鬟:“你能带我去前厅吗?”
“当然,正君随奴婢来。”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晴云。”
“晴云?”初棠轻吟一声,“谢谢晴云。”
晴云受宠若惊:“您折煞奴婢了。”
*
有晴云带路,初棠恰好午时来到前厅。
而大厅主位早就坐着位男子,男子侧边候着两人,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位年轻女子。
许是听到他的动静,阖眼的男子抬眸,淡眼扫过来,也没说话,很快便收回视线。
前厅光线极好,初棠看得比昨夜真切。
不得不承认,他这位所谓的夫君气质上佳,周身都难掩股与生俱来的贵气,奈何脸色苍白,没什么血色,隐约透出抹青。
模样端的是弱柳扶风。
可昨夜他是千真万确瞧见,明明那般精神,什么病秧子?装的吧?
恍惚间,主位的男子指节绷得发白,轻微颤抖,掩唇咳出声沉闷的咳嗽。
“明姑娘还不快上茶?”程管家立马招呼旁边女子。
“嗯。”明姑娘朝外招手。
很快便有人端着托盘上来,却是停在初棠身侧。
初棠:“?”
程管家小声道:“正君,奉茶。”
初棠:“啊?哦哦。”
他点点头,转身端起茶杯,刚提起一点茶托,也不知是他手抖还是茶太满,茶水陡然溢出。
滚烫的感觉瞬间灼烧着他指尖。
“嘶。”
初棠倒吸口气,松手,茶水也倒在托盘上。
众人顿时都懵了。
白皙的指尖隐隐发红,初棠抬手吹着凉气。
“娇气。”
程立雪不咸不淡的话音落下。
初棠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