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雪回眸,若有所思盯着那个跑走的身影,直至人彻底消失于夜色方才继续往书房走去。
*
初棠马不停蹄往府门那边跑,得瑟举起枚白玉佩,在那几人面前晃晃。
“这回我可以出去了吧?”
门房几人本是嘲弄的眸光凝滞,瞠目结舌语塞,却也只能乖乖放行,目送人远去。
“他到底是哪来的本事糊弄来的玉佩?”
“公子糊涂呀!”
“那可是公子的贴身玉佩,这不是相当于‘免死金牌’吗?”
……
“主子也是你们能编排的?”
突如其来的女声把几人吓得一愣,回神都纷纷恭敬喊道:“明姑娘。”
……
镇子北面一家老旧庙宇旁的茅草屋有对医术精湛的父子,什么疑难杂症都不在话下。
据说郝太医祖上三代都是宫里当太医的,后来告老还乡便再也没出世,更有传言说他们乃圣医族后人,是当代活神医,但这位郝太医脾气甚是古怪。
初棠消化完他打听到消息,决定去试试。
茅草屋前,一位小哥儿轻轻敲门。
“老人家、大叔、大哥?”
初棠契而不舍一口气连唤十几个称呼,“郝太医?郝神医?郝大善人?郝老先生……”
“人命关天呀,前辈。”
僵持良久,初棠也没离开。
门终于被人打开。
约莫不惑之年的男子见来人竟是位漂亮的小哥儿,他微讶打量初棠,却仍是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来找老夫的,哪个不是如此?”
初棠:“……”
行吧,是这么个理儿。
郝太医瞥了眼天,现下天色渐沉,来人又是位娇俏哥儿,他也不想耽搁彼此,只微微蹙眉:“老夫自有老夫的规矩。”
“你厨艺如何?”
“额。”初棠似难以预料这位老太医的话,一时之间竟未反应过来。
“这里有些食材,你若是能做出让老夫满意的佳肴,保管让你见识到何为妙手回春药,甚至不收你一个铜板,若是做不出,那就请回吧。”
做菜?他最为擅长,况且还不收钱?真是妙不可言,毕竟他现在可是“负”二代。
“好说,好说。”
初棠语毕连忙撸起袖摆。
郝太医让出条道,眼神情不自禁瞥向初棠白皙无暇的手,眉宇间略有怀疑:“你这小娃娃,细皮嫩肉的,八成没干过什么活,可别蒙骗老夫。”
两人说话间已穿过茅草屋后堂,来到后方的小院子,厨房是个简易小木棚。
初棠望着地上的食材,他拍拍胸膛,笃定道:“您老人家尽管放心,包君满意!”
“莫要是大言不惭。”
郝太医狐疑坐到一旁吃茶。
*
地上有盆活虾,竹箩筐里还有些蔬果,再看看油盐酱醋齐全的灶台。
初棠当即决定做道“锅包虾”。
他把虾剥壳去头又挑出虾线。
处理过的虾被放在案板,初棠在虾身撒上层淀粉,随意找来根趁手的擀面杖敲扁虾肉,直至将其敲成薄薄的一片。
翘出一小碗“虾片”后,他连忙起锅烧油,用木筷子插进油里,看着筷子边上冒出小泡泡,他立马将虾片放入锅中油炸。
滋滋啦啦的声音蹿出。
一旁喝茶的郝太医似有点坐不住,他几不可察探探头,深深嗅了几口。
不由自主地多咽了几口茶。
咕咚咕咚的。
初棠余光早就将郝太医的动作纳入眼底,看来这道“锅包虾”应该能“收买”郝太医出手。
锅中虾片也炸得七七八八。
他连忙捞起沥油。
虾肉因裹有淀粉,看起来十分酥脆,又因虾肉熟透泛红,所以整个虾片白里透红,格外诱人。
郝太医闻着香味凑过来:“娃儿,这是做好了?”
光是称呼的转变,初棠已谙知这趟没白跑,他压下嘴角的弧度道:“还没呢,再调个酱汁翻炒下才成。”
说话间,他拿来个碗,开始调锅包肉的料汁,料汁不难,只需要糖、醋、生抽和鸡精。
但这个时候显然没有鸡精,幸好他有高汤可代替,所谓高汤就是用猪骨头、母鸡、鸭子等食材熬制而成的提鲜浓汤。
酱汁倒入干净的铁锅,烧热直至冒出大气泡,再加进之前切好的胡萝卜丝洋葱和香菜炒香,最后放下虾片翻炒均匀。
初棠偏头,眼眸莹亮问:“颠锅会不会?”
郝太医:“诶……你这娃儿还指使起老夫来?”
两人站在火灶前,锅中虾味浓郁飘香。
郝太医悄然吞咽几下,又瞟了眼初棠这娇娇柔柔的小身板,他认命似的:“行行行,老夫看在这锅什么?”
“锅包虾。”
“老夫是看在这锅包虾的面子。”
……
半刻钟后。
鲜香十足的锅包虾终于出锅。
郝太医急不可耐似的夹起一块。
许是刚出锅,还有些烫,初入口的糖醋味酱汁轻微黏牙,但因炸过,嚼起来又有股脆脆的感觉,配上虾肉的口感,很是特别。
越吃越欲罢不能。
“好吃。”
郝太医动作未有半分迟疑,一口接一口狼吞虎咽,含糊不清问,“娃儿,婚配否?”
直至出门,郝太医还念念不忘刚才那顿肉。
“娃儿,你考虑下我家小儿?”
“不是老夫自夸,愚子才情不输当今太子,要知道太子殿下可是五岁饱读书文,六岁通晓天文地理,七岁能五步成诗,八岁已对各国局势有独特见解,十岁那年更是用计谋助先皇夺得十座城池……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这太子简直是神童呀!”
“先皇废后,废后薨逝,太子也失踪了。”
“太子失踪了?皇帝怎么不着急呀?而且我看咱们这歌舞升平的,无疑是个太平盛世呀?”
郝太医:“你这小娃自然不懂,朝堂局势风谲云诡,不该问的少问。”
初棠:“……”
他无语嗔了句:“难道不是你自己提起的吗?”
郝太医:“嘿,还挺能说会道。”
两人说话间,恰好路过那间老旧庙宇。
布帘默然被人掀起,里面悠然走出个身影,男子温声道:“阿午。”
看清那人竟是张折枝。
初棠无言以对。
怎么哪哪都有这位张大哥?真是阴魂不散!
“你果然来赴约。”
“?”
赴约?什么东西?
初棠如梦初醒,昨日张大哥似乎给他塞过纸条来着,他连忙从袖里翻出纸条。
果然是句:明日戌正,城北旧庙详谈。
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况且这算干吗?幽会呢?他可是有夫之夫好吗。
即便程立雪再讨厌。
他初棠也是有自己的原则。
思索间,他义正辞严道:“张大哥,你我之间已无任何瓜葛,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往后的日子,都请不要牵扯上我好吗?”
张折枝微笑看了眼初棠旁边的男子,以为这是程立雪的人,阿午才急于与他撇清关系,便是连忙道:“是我这个当兄长的失了礼数。”
郝太医无心别人私事,大方走开几步。
张折枝见状低声说:“庙中阿伯是我的人,你若想见我,随时找他即可。”
初棠:“喂不是€€€€”
奈何他话未说完,张大哥已匆匆走远。
算,救人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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