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问,庄冬卿都听出来了是说给他的。
“……”
进村进村!
进屋子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岑砚的情况农户也没看太清,护卫将他们拦在门外,许是王府亲卫气势就不一般,农户来送了吃用,告知了村里水井在何处,便离开了。
说是新房子,却也不多,就两间能住人。
商量下,两个护卫和六福一间,庄冬卿与岑砚一间。
衣服半湿不干的,进门也没有放床上,护卫先铺了层稻草,将岑砚放稻草上。
有了落脚处,就得拔箭簇了。
衣服已经损毁了,也没废周折,直接把中箭处的衣服大划开,庄冬卿看着他的伤口,心里紧张。
许是真如庄冬卿所料,咬自己的毒蛇并没有释放毒素,走了半天,岑砚眼睛已然清明了许多,瞧见庄冬卿不断吞咽,岑砚:“要是怕你就出去吧。”
庄冬卿:“不,不害怕,就是……”想了想,如实道,“看着怪疼的。”
还是第一次见箭伤。
“……”
用烧过的刀切开了伤口,要拔之前,庄冬卿把带得酒拿了出来,“先消个毒吧,杀菌。”
护卫听不懂看向岑砚,岑砚看了庄冬卿一会儿,点了点头。
酒液浇到伤口上,岑砚哼了一声。
庄冬卿也帮不上什么忙,左手握着右手,看着,岑砚咬了块纱布,仰着头。
“主子,拔了。”
说完了主子,其实就动了手,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即使提前划开,但箭镞倒钩仍旧会再次打开伤口,血肉翻飞,岑砚额头汗珠大颗大颗地掉,庄冬卿手上拿了块帕子,岑砚没有怎么,庄冬卿给他擦汗的手在轻微抖动。
拔完要包扎了,护卫准备直接来,被庄冬卿阻止了,“别别,要想好得快,得先清创?”
耳边传来岑砚脱力的声音,问他,“那是什么?”
“就,用酒清理一遍伤口,把脏东西冲出来,消、消毒……”
说到最后,庄冬卿在护卫惊讶的眼神中,也意识到这好似折磨,声音越发地轻忽。
岑砚换了口气,发飘的声音问他,“你这不是打击报复我吧?”
“不是!真的!不然万一伤口里有异物,后面会反复发炎了,发了炎,说不定会跟着发热。”
“听出来了,你这一路就等着我发热呢。”
“没有的,我……”
话没说完,发现岑砚笑了起来,庄冬卿:“……”
岑砚:“让他来吧。”
护卫将酒精和棉花递给了庄冬卿,可能是觉得场面实在太残忍,目不忍睹,出去帮忙了。
伤口被箭镞倒钩又翻了起来,看着很惨烈,庄冬卿喉头滚动,小心翼翼道:“有点痛哦,你,忍忍。”
得到岑砚的回答:“不然呢?”
“……”
庄冬卿发现了,对方就是在和他杠,闭了嘴。
烈酒浇下去,岑砚没说什么,但是背脊颤了起来,庄冬卿头上也出了汗,让手上动作尽量地轻和快速,一边清理,一边间歇性地给他伤口吹吹气,等清完,庄冬卿出了一头汗,岑砚的眉心也拧成了川字。
真能忍啊。
这都不哼一声,是个狠人。
“我给你包扎了哦。”
背包里还有剪刀,不得不说,柳七对于受伤这件事,有着充分的预判和准备。
裹伤口,手偶然贴到岑砚的皮肤,摸到了痛出来的冷汗,庄冬卿心失跳一拍。
轻声道:“这就我们两个,你要是痛,你就叫吧,当我聋的。”
岑砚开口声音已全然沙哑了,但是仍不忘煞风景道,“你这话是不是说得有些晚?”
“……哎,随你。”
庄冬卿裹纱布,中途又对着伤口吹了两口气,岑砚瞧见了,声音又低了些:“这是哄小孩的做法。”
庄冬卿分辨了下,觉得不是阴阳怪气的反问,回答他道:“你就当我的多余动作。”
反正不影响。
“这样。”
尾音几乎要没了,能听出来疼得实在是难受,庄冬卿有些不忍,伸手捂住了岑砚的眼睛,“不想说话可以不说,你,养养神吧。”
眼睫刮了他手心两下,庄冬卿都等着继续被杠了,没想到片刻过后,岑砚却听了话,闭上了眼睛。
庄冬卿处理好伤口,又给岑砚将额头的汗擦了一遍。
偷摸用指尖碾了碾他衣服,心下叹气,还是湿的。
六福已经在外烧水了,庄冬卿出去丢血球血纱布的时候,被护卫喊住了。
护卫有些为难道:“那个,小少爷,既然多带了一身主子的衣服,可不可以……”
“?”
护卫一咬牙:“能不能麻烦您给主子擦洗一遍,换干净的衣服。”
啊这。
护卫:“主子平时不让人近身的,恐怕不会要我们动。”
第28章 共处
啊这啊这啊这。
庄冬卿婉拒道:“这不合适吧?!”
护卫:“那不然我先问问, 让六福给主子擦洗,换衣?”
瞧出了庄冬卿的不情愿,护卫也没有继续恳求, 反倒是退了一步。
庄冬卿点头。
护卫进去了, 庄冬卿在门口听着, 不多时,岑砚虚弱的声音传出,“换了衣服就行。”
庄冬卿:“……”
护卫:“但是您……”
“出去吧。”
庄冬卿:“…………”
护卫出来,和庄冬卿面面相觑。
好想拒绝, 但又好怕病人发烧, 好想拒绝, 发烧了会整得很麻烦, 好想拒绝,啊啊啊但是在河里泡过, 全都是细菌,不清洁一下皮肤,会顺带感染伤口的……但是真的好想拒……
“行叭。”
没扛过护卫的哀求眼神, 庄冬卿妥协了。
护理的工作他倒是很顺手, 照顾过小姨,虽然同时也在请护工,但是能做的部分, 庄冬卿也会做。
他害怕护工不仔细。
读的医科,半年多下来, 他积攒了一堆护理知识。
看,现在不就用上了。
虽然他并不太想施展这项技能。
护卫:“那我进去……”
庄冬卿:“不必, 我等会儿直接端水进去。”
“他要是没力气挣扎, 我至少按着给他把伤口周围皮肤再清理一遍。”
极限了, 他的良心就到这里了。
许是庄冬卿的眼神也太过可怜,护卫哽了下,没有继续“哀求”。
还好还好,互相求求对方的终极局面并没有出现。
带的烈酒冲洗过岑砚的箭伤,便所剩无几,庄冬卿让护卫去问问,能不能买点村民自己酿的酒,然后熬点粥过来。
护卫去了,剩下的半根银簪,换了两大坛烈酒回来。
不是他们借住的这户人家,是隔壁猎户家的,但酒护卫看过,确实是烈酒,庄冬卿也闻了闻,点了头。
六福和护卫们先吃了干粮垫肚子,庄冬卿自己也吃了一点。
岑砚……料想他吃不下,护卫去问过一次,果然不要。
庄冬卿其实身上没怎么脏,只是出汗,先用热水净了手,自己将自己身上擦了一遍,换了干净衣服,让护卫和六福继续烧水,静坐着做了会儿心理准备,庄冬卿端上一盆热水去找岑砚了。
东西都是这户人备着结婚的时候用的,其实也不愿意借用,护卫装模作样和他们掰扯了好久,“不情不愿”加了钱,以差不多能再买一套这些东西的价格,获得了使用权。
庄冬卿觉得他们借住的,肯定不是男主李央流落的那一家。
不过跟着男主的金手指到了这儿,能稳定下来,就不错了,要什么自行车呢!
庄冬卿不去想那些。
王府也不缺钱,护卫抠搜计较,也是怕被庄户人家盯上谋财,索性装得没有那么富裕,道理庄冬卿都懂的。
端着热水进了屋,把干净的帕子浸湿,庄冬卿蹲岑砚身边,见人没醒,先给人把手擦了一遍。
再抬头,岑砚就睁开了眼睛。
庄冬卿感觉有些为难,强忍着:“醒了,擦身换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