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冬卿还没反应过来,冲到跟前的岑安安便被岑砚一个利落动作抱了起来,止住了来势。
“慢点。”
很寻常的两个字,莫名带了气势。
庄冬卿都听愣了下的语气,小崽子更是瞬间缩了脖子,弱弱道:“安安忘了,爹爹。”
“嗯,那我现在把安安放下来,你好好同你爸爸说话,可以么?”
“好哦。”
岑安安左手绞着右手,竟是有些不敢去抱着岑砚脖子撒娇。
岑砚放下了小崽子,小崽子抱住了庄冬卿的腿,糯叽叽道:“爸爸,安安好想你鸭。”
庄冬卿惊奇:“你喊我什么?”
“爸爸€€€€!”
岑砚:“这几天莫名就叫对了,等着你回来叫给你听呢。”
庄冬卿果然惊喜,高兴地逗小崽子,听了好几声正统的爸爸,眉开眼笑,下意识想抱起岑安安,手刚伸出去,后知后觉他现在情况不允许,膝盖微弯便顿住了身形,岑砚同时牵住了他右手,摸了摸岑安安头顶的发旋,替他表扬道:“我们安安真棒。”
“啊对对,安安真厉害。”
小崽子笑出了一排小米牙。
午饭是岑砚喂庄冬卿的。
他喂庄冬卿,岑安安和他们一道,但是自己吃饭。
而且岑砚让小崽子坐在了他们对面,严禁吃饭途中爬上庄冬卿的腿,求抱抱。
这个规矩一直有,但……咳,平日里执行的过程并没有这么严格。
一来孩子还小。
二来,他们也有点惯着岑安安,一次两次觉得无伤大雅。
但今天岑砚拉下了脸,平日里频频越界的小崽子也格外乖觉,半点不敢逾矩。
庄冬卿觉得……
又喝了口粥,庄冬卿:“不然我还是自己来吧,我可以的。”
岑砚眼眉不动,“歇着。”
很寻常的话,但就是,让人回不了嘴。
很久之后,庄冬卿才意识到内里的不同,因为岑砚此刻并没有同他商量,是告知,所以语气虽然与平时无二,但强势非常。
就这样,大人被伺候着吃完了。
两岁大的小崽子独立自主,自己也用勺子乖乖吃完了饭。
收拾好,将岑安安抱给阿嬷,岑砚才拿了双筷子,自己开始用饭。
用的还是庄冬卿剩下的病号餐,没有单独让厨房做额外的。
庄冬卿有些看不下去,提议道:“让他们加点菜吧,馒头白粥的,吃得饱什么。”
岑砚:“不了,这样就行,还有肉包。”
庄冬卿心头有不好的预感,“你不会这段时间都要陪我用饭吧?”
“不可以?”
“不是,就,我馋着也就算了,你好好的,正常吃呗……”
尾音在岑砚投来的视线里消声。
庄冬卿觉得岑砚不太对。
而看过庄冬卿,岑砚下一刻又如常用饭,边吃边道:“那你好快点,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吃油炸煎炒的菜色,还有什么鲜花饼、茯苓糕、茶果子,哦对,还有你最近爱的油焖大虾……”
咕嘟€€€€
听了几个,庄冬卿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动作刚起头,甚至是无意识的,岑砚却像是有感觉一般,眼神瞬间瞧了过来。
被抓个正着的庄冬卿:“……”
岑砚:“馋着就算了?你确定?”
“……”
那现在也不是很确定了呢。
第95章 执棋
岑砚还真就清粥小菜的用完了午饭。
庄冬卿打了个哈欠, 脑子不大清醒的同时,人也有点懵懵的,“不会没有力气吗?”
山上还在打着仗吧,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形如何, 但是见柳七郝三徐四一个都不在府里, 庄冬卿觉得应当都在对付“山匪”。
“还好,包子里有肉。”
庄冬卿现在没胃口,吃不下包子,只用了粥和馒头, 包子都入了岑砚的肚皮。
思绪缓缓转动, 唔, 也对。
又打了个哈欠, 庄冬卿眼皮耷拉,岑砚看在眼里, 知道他受着伤中了毒精力不济,但哪怕心知,亲眼见着, 眼皮仍旧不受控地跳了两下, 垂目掩过异样,再抬眼,岑砚轻声道:“进去躺着吧, 还中着毒呢……”
“哦。”
回答很乖,几乎是下意识的。
等岑砚将人扶回去, 上一刻还说要洗把脸漱个口再睡,等岑砚拧好帕子, 庄冬卿眼睛已经闭紧了, 呼吸平稳。
看着这一幕, 岑砚静默。
六福在旁伺候着,说不上来的,总感觉这一刻的岑砚心情很坏,很……恐怖。
哪怕对方只是静静站着。
岑砚还是给庄冬卿擦了把脸,才将人塞进的被子。
手脚轻,整个过程庄冬卿都没醒。
“去问问赵爷,什么时候能开始解毒,能不能施针了?”
在床边坐下,看着庄冬卿,岑砚吩咐六福道。
不一会儿六福带了口信回来,说是再过半个时辰来,能用针。
岑砚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这样在庄冬卿床边坐了一阵,期间等来了第二个回府报信的亲兵。
“总督等人已尽数拿下,苏州来的将领亲见总督反抗,徐统领和那边沟通过,确认他们是可以作证的。”
再次挪到了院子里坐着,听完,岑砚问道:“作什么证?”
“总督勾结山匪,为祸地方。”
岑砚眼眉放平了,淡淡应了一声。
若是没有别的话,那就是满意,亲兵又道,“柳主管差我来说,山匪的头领已经审了几个,找到了突破口,眼下总督已经缉拿,主子是否需要亲自审问。”
岑砚:“自然,带回来。”
长指在石桌上轻点几下,岑砚又道:“将山匪的首领带回,总督带回,其余人都可以由郝三就地审讯,柳七押这两个人回来就行。”
“那徐统领……”
“由他看着安排,山头的事多就留着,若是觉得能回来,便回。”
“是。”
亲兵一走,岑砚算了算时间,眼下将将申时,苏州的兵马还在,要好生送走,还要处理山匪俘虏,就算是再快,柳七也得先安排好山头军营的事,那等他将人提回来,怎么也该天黑了。
刚好,等卿卿解了毒,用完晚饭歇下后,他慢慢来审。
给自己掺了杯茶,缓缓饮下,岑砚面上神情冷漠得很空洞。
风吹树动,哗哗作响,
岑砚端茶的手却很稳。
*
“山匪?”
“没听错?”
“怎么会只是山匪?!”
李卓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不可置信。
探子:“盐场那边打了起来,还有苏州借调过去的兵马,王府亲兵不好探查,苏州军队那边传回的消息,确实只是山匪。”
李卓一挥袖子,怒道:“怎么会是山匪,分明是……”
话到嘴边,一下子又消了音。
深深呼吸。
幕僚里只有一两个知晓内情,分析道:“会不会王爷还不知晓?”
李卓觉得不像。
岑砚是打过仗的人,当年继承定西王府爵位的时候,滇地几个大族全乱了套,零零散散打了两三年才坐稳这个异姓王的位置,别人看不出来,还能糊弄过他的眼睛?
不应该。
另一个幕僚思考片刻,迟疑道:“会不会,是想时候到了一起发作?先按着不表,细细调查?”
李卓神色稍缓,“这个解释还能说得通。”
岑砚一贯的走一步看三步,兹事体大,先按山匪报,是比较符合他的性格。
这样等人赃并获,证据确凿,一道呈递给京城,老八也抵赖不了什么。
心中忽又生了个念头,很微小,但让李卓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