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从调剂,但第一指挥 第79章

林逾闭眼,痛苦地回答:“……我是最该死的人啊。”

陆枚等人放弃了和两个蠢货讲道理。

他们给了白洛和林逾一人一手刀,把两具昏迷的身体丢进余海音的空间,接着便踏上了寻找铁幕军团打开结界的路途。

由于奥赛尔的献祭,被林逾摧毁大半的矿脉渐渐恢复稳定,虽然看上去还有些狼狈,但至少不再如最严重时那样摇摇欲坠。

而且因为林逾推倒了太多红石,他们的视野反而变得开阔,不再像之前那么迷茫,更加能找到铁幕军团残留的痕迹。

可是矿脉实在太大了。

众人兜兜转转,始终没能找到铁幕军团的踪迹。

它们好似人间蒸发,明明还有众多残碎的机械碎片,可是始终无法找到它们本尊。

奥赛尔献祭后,红石也得到了加强,连带着红雾越发浓郁,早已耗尽能源的面罩成为垃圾,大家都开始感到红雾侵蚀的难受。

直到能见度再度归零,他们只能在一片呛咳声中摸索前进。

“休息一会儿吧。”陆槿开口,“红雾太浓,我们已经迷失方向了。”

C级体能的陆枚已经濒临力竭,陆槿本想建议余海音把他收容进空间,但陆枚无论如何也不想和林逾共处,于是倔强地跟着他们步行。

陆惟秋没有反对陆槿的提议,众人便开始原地休整。

“惟秋,你没有链接艾伯特吗?”陆槿突然记起陆惟秋的异能。

按理说,陆惟秋不可能这么疏忽大意,他通常不会错过任何链接有用之人的机会。

然而陆惟秋摇摇头:“它们三个的信号都消失了。”

陆槿微愣:“消失?”

“嗯。”陆惟秋道,“就像莉莉丝和伊芙,消失了。”

原本松懈下来的大家骤然紧绷起来,所有人都知道莉莉丝和伊芙是被奥赛尔毁得渣也不剩,可是他们所有人都在一起行动,没有人脱离队伍,谁会去处理艾伯特三人呢?

陆槿开始推理:“是林逾暴走的时候误伤了它们?”

“不,更晚一点。”

“奥赛尔献祭后?”

“是献祭前。”

“那会不会是周闵……”

陆惟秋依然摇头:“周闵的伤势很重,不太可能一瞬间破坏三名机械人。”

的确,单是艾伯特一人的实力就不容小觑,除非是强悍到林逾暴走那种强度,或者对机械人有着天然压制€€€€通常来说,鲜少有人能同时破坏三名作战用机械人。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陆枚道:“这座矿脉里还有其他人,是吧?”

陆惟秋没有回话,但默认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所有人都沉默了。

经历林逾的暴走和奥赛尔的献祭,他们都已经疲惫到极点,现在支撑他们前行的完全是求生欲和不甘心。

可是铁幕军团竟然在这关头消失了!

没有铁幕军团的指引,他们会不会根本无法走出这里?

等待他们的是未知敌人的赶尽杀绝?红雾的彻底腐蚀?还是说,他们更可能被饥饿折磨至死?

没有人想死在这里。

白澜腾地站起来,对陆惟秋伸出手:“‘链接’我吧。”

陆惟秋抬起眼:“确定吗?”

“奥赛尔的心愿是让我们活下去。”白澜的眼眶还有些红,但她比白洛恢复得快,至少保留了最基本的冷静,“我的异能可以吹走部分红雾,所以相比你们,我速度更快,受到的伤害也更小。”

陆惟秋沉吟半晌,脱下手套,和她浅浅交握:“辛苦了。”

他们的确需要有人前去探路。

这个人最好有比较快的脚程、比较细致的观察力,也要具备基础的战斗能力以防不测。

白澜就很合适。

他们指尖相触,白澜的定位和心声立刻在陆惟秋的心底浮现。他戴回手套:“决定回来时,我会为你引路。”

“好。”白澜整理着装,看了一眼余海音,“请帮忙照看一会儿白洛,我会回来接他。”

她的意思,便是把白洛留在这里作为人质,让他们不必担心她会独自逃离。

余海音郑重地点点头:“我不会抛下他。”

白澜转回身,一头扎进了浓郁的红雾之中。

众人呼吸放缓,紧张不已地看她背影被红雾吞没。陆槿双手交握,紧张地喃喃几句。

“向吉卡拉祈祷吧。”岳子恒突然道,“奥赛尔说会保佑我们,姑且信他一下。”

一边说着,他勾起嘴角:“最好再保佑我逢赌必胜,要是真能出去,我一定给他上贡薯片。”

因为他的玩笑,大家勉强提起精神。

然而无人注意到,陆惟秋的神情始终冷漠,甚至比林逾转醒之前更加紧绷。

作为当下唯一还算冷静的指挥,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引导话题了。

“惟秋?”陆槿试探着碰了碰陆惟秋的胳膊,“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陆惟秋闭合双目倚靠石壁,似在休憩,闻言没有动静。

半晌,避开了其他人的关注,他压低声音:“……很多。”

林逾和白洛沉默对坐,白茫茫的空间里只有两人呼吸的声音。

白洛明显不是喜静的性格,对坐一会儿,他有些尴尬,于是背过身去。

又一阵,白洛站起来,开始漫无目的地在空间内踱步。

或焦躁、或悲伤,他的步子时快时慢,偶尔想起奥赛尔,还要发出一两声奇怪的悲鸣和哀叹。

林逾则始终如一地阖目静坐,面对白洛,他除了道歉无话可说。

两人都不知道时间流速,只是隐约觉得过了很久,白洛抓抓头发,走回林逾面前坐下:“……对不起!”

林逾稍稍睁开一条缝:“不用。”

“不,我必须道歉。”白洛看着他衣服上残留的红色水迹,神色更加愧疚,“我总是很容易冲动,其实不适合做指挥,只有他们愿意陪着我。我……如果没有队友的话,就会很容易失控。”

林逾没有做声。

“暴走不是你的错。我自己也经常暴走,明明很清楚那种感受,那种清醒地知道不妙却无法阻止的心情……”白洛低头,无比认真地向他道歉,“真的很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我不该说那种话。”

林逾道:“你没有说错。”

白洛微怔,却听林逾继续说:“我明明是S+,却什么都不能改变。如果没有奥赛尔,我甚至可能害死你们所有人,那才是更加罪无可赦。”

白洛正襟危坐,闻言急忙摇头。

他突然感受到身为经常暴走的“前辈”的责任感,面对如此沮丧失落的林逾,白洛恍然大悟:“难道你是第一次暴走吗?”

“……是。”

“很难受吧。”白洛问,“那种半梦半醒的感觉,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掌控,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伤害亲友。”

林逾呵出一口白气,回忆着在镜面迷宫里看到的那些惨象。

陆惟秋、陆枚、余海音、奥赛尔……所有人都因他而受尽磋磨,可他只能呆呆看着,手足无措。

白洛继续道:“但是,暴走也是没办法的事。”

林逾侧目看他,有些不能理解白洛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就像初见面时,我就在暴走状态。但如果当时我不暴走的话,可能第一波蛇灾我们就会全军覆没。”白洛笑笑,“别看奥赛尔在矿脉里这么厉害,他的异能太过依赖红石,后遗症特别严重。没有红石的催化,他经常一丝火都放不出来,只能是个吉祥物而已。”

“你不怕暴走了误伤队友吗?”

“怕。”白洛道,“但我更怕因为太弱而不能保护队友。”

林逾皱起眉,对他的态度不甚赞同。

在林逾看来,过于强悍的力量落在不擅使用的人的手里,仿佛让三岁小孩端着狙击枪,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误伤亲人。

如果不能百分百掌握力量,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别拥有€€€€就像他这样。

“意念具象化”的能力交给他,简直是全天下最不幸的诅咒。

林逾摇摇头:“我还是更担心暴走。”

“看来我们的理念不同呢。我想,总担心自己暴走,肯定只会更容易暴走吧。”白洛耸耸肩膀,“我也不喜欢暴走,但我更感激红石每次借给我绝地反击的机会,林指挥,难道你每次作战都是顺风局吗?”

林逾不答,心道,是投降局。

他喜欢在心里模拟战局,想象无数种可能并考虑其胜率,但面对真正的战局时,林逾还是更倾向直截了当的放弃。

自己死了无所谓,但连累别人就会很麻烦,一系列的复盘、追责、道歉只会让人加倍疲惫。

而到最后,临时组队的队友们往往投来失败的目光:“你怎么会是S+的。”

他便顺利成为了专业倒一,人称日抛系指挥。

“大概也是处境不同,如果我能拥有S+的异能,说不定就会和你一样想法。”白洛努力挤出笑容,“你知道的,我即使暴走起来,最多也就是两颗麻醉弹的事。不过你暴走嘛……确实有点恐怖。”

林逾笑笑,又想起了奥赛尔献祭的情景。

接下来,白洛应该又会忍不住骂他暴走了。如果他当时能控制住,奥赛尔明明就不会死。

但是出乎意料地,白洛渐渐红了眼眶,抽抽鼻子,却没看他。

“……林指挥,拥有S+异能的人是你,真的太好了。”

林逾怔住:“我?”

“即使在暴走,你也没有真的杀死任何人。我看过所有人的伤势,余海音也好、陆指挥也好,大家都没有受到致命伤。在奥赛尔献祭之前没有出现伤亡,都是因为你的本性在压抑着暴走的破坏欲。”

白洛轻声说:“你刚才问‘我是谁’。这个问题有何难呢?你是评级S+的异能者,是一支队伍的指挥。我知道外界很多人对你误解颇深,但€€€€”

“你是奥赛尔用献祭换回来的人。如果你不值得,他本可以带着你一起消失。”

林逾僵在原地,甚至快要忘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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