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逾要求的投票又是什么目的？
无数的疑团盘桓在众人头顶，但没人敢去深究，又或者无力深究。
单是对林逾的命令做出准确反应就已经让他们左支右绌。
多日诡异的生活早已使骄傲的军校生失去了棱角。
现在只想活下去。仅此而已。
就在所有人的眼神缓慢汇向陆枚的时候，忽然有人惊呼出声：“门！”
众人回神，却见刚才还超过了一人高度，渐渐高过两米的铁门，竟然停止了上升，转而开始下坠。
最近处的灯光已经被闸门隔绝，他们当中较为魁梧的考生已经需要驼背才能通过闸门。
门上升到最高点只用了十五分钟。
那它下降也只需要十五分钟。
平台内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缓慢，一直被郁郁盯着的崔灵衫忽然咬牙，她再也不顾“木头人”的禁令，举步朝闸门疾奔而去。
大家的心弦都随她的动作绷紧。
然而奇迹没有发生，在崔灵衫动作的三秒之内，她的喉咙挤出一声痛叫，甚至没有听到林逾的警告，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众人眼里。
“灵€€€€”崔灵衫的队友发出惊呼，又下意识吞了回去，只能目露惊恐盯着崔灵衫最后消失的位置。
距离闸门只剩半米不到。
他们却再也难进寸步。
陆枚重新整理好那叠白纸，明知有人消失，却仍然不曾抬眼。
空气里气氛越发紧张，人们不敢做声，也快要不敢呼吸。只有林逾的队友的能在这里自由行动，虽然除了陆枚，其余人都很乖觉地没有表现出异常，但只是一个灵活的陆枚，就足以挑起其他人的妒火。
“瞪什么呢。”陆枚懒声发问，“本殿没瞎，你以为你们在瞪谁呢？”
楼下渐渐传来某人的脚步，伴随陆枚的话语，莫名添上合拍的节奏。
终于，除了脚步，还传来林逾轻微的低咳。
陆枚走近楼道，扬声询问：“怎么走得这么慢？”
“唔。”
林逾的回应有些模糊。
脚步停下了。
陆枚皱眉驱开几人，从扶手里的缝隙向下张望：“还没上来？”
林逾闷声回答：“有事。”
€€€€但闸门只剩下一米左右的高度了。
众人心急火燎，却都记得崔灵衫的前车之鉴，压抑的怒火几乎要把林逾这个名字烧成灰，手脚和喉咙却都不敢做出半点反抗。
好在林逾总算没让他们等太久。
一分钟后，背着状似沉睡的弗洛西，林逾那张苍白的俊脸再次出现在众人眼里。
闸门另一侧的风景没有变化，只是从那边透出的风似乎更冷了些。
林逾一直摆弄着手腕上的光脑，却一路低着头，没有和其他人对上视线。
“在看什么？”
陆枚凑过来看，林逾躲了躲：“你没有自己的光脑吗？”
九殿下：“？”
九殿下：“你再说一遍？”
林逾抿抿嘴唇，语气柔和些许：“就在星网首页，你去看吧。”
今天的林逾明显有些奇怪。
队友们交换一记眼神，都选择了去看星网。
这一举动自然更让其他人心急不已，他们还僵在原地不能动，这伙人却悠闲地刷起了星网资讯，即使是林逾这也难以容忍。
好在林逾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心声，迅速在虚拟键盘敲下几个字后便让光脑进入了休眠。
接着，他把弗洛西交给艾利亚斯，自己理了理袖口：
“……一。”
静滞的时间恢复了流动。
乌压压的人群一瞬间涌向闸门，果然像洪水一般，根本不在乎先前的任何不合理，只顾着争先恐后挤向门外。
段星渊和崔灵衫的队友€€€€一个拥有着“瞬移”异能的侦察系，她站在最接近闸门的位置，毫不犹豫地冲在人群前列。
然而只是眨眼不到的时间。
本该如段星渊所料最早通过闸门的她，在熟悉的滞空感后，却发现自己反而被挤在了人群里。
而那在半秒前还被她视作瞬移目的地的闸门彼端，笔直站着另一道身影。
林逾站在那边，他是唯一抵达的人。
随着这一眼望来，没有“木头人”的禁令，所有人却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他们再也不得寸进。
不是因为“木头人”，也不是因为闸门不允许。
仅仅是因为林逾的眼神里满是失望，尽管他们都不理解这份失望来自何处。
但林逾这样看着他们，他们就都无法违抗林逾的意愿。
好像他凭空创造了新的规则一样。
“‘置换’得好，郁郁。”林逾轻声道，“不过，同学，我们是为你好。”
少女错愕地僵在原地。
她不理解为什么林逾能取代自己的位置，也不理解林逾说这话时为什么要看向她。
林逾难得耐心地回答了她：“段星渊以为，顶层区有足以让人死而复生的奇迹。可能为了保险，他还特意叮嘱你们一定要尽早通过，最好成为第一个抵达顶层区的考生。”
“……倘若我告诉你们，连他自己也死了呢？”
林逾笑吟吟问：“现在，你们是选择‘复活’岳壑，还是选择‘复活’他？”
侦察系霎时间面如土色。
她不愿相信林逾的话，可她知道指挥离队前的嘱咐。
段星渊说，陆惟秋下落不明，只有林逾一队有可能和他们争夺‘复活’的资格，所以他要去拖慢林逾的脚步，他们则要趁机抢占先机，一定要争取到顶层区‘复活’队友的机遇。
“你们再好好回忆一下。”林逾说，“究竟是谁告诉你们顶层区能‘复活’死人的？”
马丁不可能撒谎。
马丁也没有必要撒谎。
所以马丁绝不可能给段星渊灌输“顶层区就能复活岳壑”的理念。
再联想岳子恒手里那颗奇怪的眼睛。
再联想影像里段星渊最后时刻癫狂的表现。
€€€€和当初的秦莫川不是很相似吗？
“你仔细想想，那个骗你们的家伙，是不是一只贱兮兮的玩偶熊？”
[“@中央第一军区：我区情报组截获机密线报一封，疑似亚米德森福利院曾经销毁的福利院人员档案。经查证，档案内多数成员均系现实存在，有违规获取帝国信息嫌疑，我区已通知谈话，部分人员不便通知，特在此公告。请在列人员于半月内自觉到第一军区接受问讯。”]
[“@中央第一军区：福利院编号75-176，实验机密评级S＋，现登记名林逾，星元182年生，帝国身份编号K68****012W。”]
一分钟前，救世主02在这条点名十余人的最新短文下回复了。
他答：“收到。”
一时间，星网哗然。
实验、机密、违规获取帝国信息。
奇怪的一切渐渐被链接到了一起，真相却像被越推越远，反而使公众变得沉默起来。
良久没有人质问“违规获取帝国信息”的含义。
亦或者所有人都读懂了第一军区的弦外之音。
“域外间谍”。
陆枚想要通过闸门，但连他也被无形的力量挡在门外。
克洛维斯很快意识到其中诡异，主动过来想要撞碎这股力量。
陆枚反而拉住他，皱眉看了林逾一眼：“你在地下区看到什么了？”
林逾耸耸肩，笑着问：
“段星渊和岳壑之间选谁更好？”
陆枚莫名其妙地锁紧眉头，克洛维斯反问：“你说什么昏话呢？我们不是都讨论过……”
林逾截断他的话语：“真相和信赖之间，选谁更好？”
克洛维斯一愣。
陆枚也随之怔住，他们不能理解林逾的问话，但从林逾的语气里可以听出他不是玩笑。
林逾道：“我知道了陆惟秋为什么让我‘别来’。”
“……为什么？”
林逾掀唇微笑，他摇摇头，背转过身，独自走向昏暗的长廊。
这段长达数百米的长廊只有他一人走过，无数的噪音都被抛之身后，只有灯影和冷风伴随身侧，而眼前的虚无也终于凝成又一道人影。
和之前同埃尔法拉一起出现在镜面迷宫时一样，对方又穿着一身厚重的长袍。
袍角几乎拖到地上，把他的脊背也压弯了些许。
万籁俱寂，只有林逾的脚步，和二人压抑的呼吸。
“你为什么要用变声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