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稳呼吸,向着背后的葡萄藤架抬步。
刚刚是那里传来的声音,细细弱弱的求救,像小猫叫一样。
身上几十公斤重的铁叶甲,行走时金属片碰撞发出锵锵声,院中的泥土下陷,踏过的地方留下深而大的脚印。
看清楚葡萄藤架下的景象,阿瑞德几乎忘记了呼吸,他抬手搭上头盔侧面,掀起保护面部的铁罩,俊朗五官却显出呆呆怔怔的神情来。
“骑士先生……”
小少爷陷在草丛里,架子上垂落的一根葡萄藤勾住他一缕白金发丝。
小脸冷得雪白,鼻尖是冻粉冻红的。
他的处境有些狼狈,一双无力蜷缩的腿,不知道是怎么逃出到这里的。
地面太冷,草茎扎得皮肤刺刺地疼,水鹊向他伸手,像对待城堡中的男仆,“抱。”
他一抬手,短斗篷的带子松开了,露出里面纯白的棉布长袍,和曳地睡裙一般无二。
圆领口打着蝴蝶结,坠着花苞挂饰,少年人的胸脯是平坦的、温暖的,只有单薄的微末起伏。
没了大大的花羽宽边帽遮掩,也没有了厚厚的斗篷盖住,任谁都不会把他错认。
哪怕他的眉眼柔软,阿瑞德也可以清晰地认识到€€€€
这只是一位长得过于漂亮的小先生。
身娇肉贵的,对于辛苦营救他的圣廷骑士也没有多少敬意,反而不耐烦地说:“我手都僵了,快点抱我呀。”
“草地上好冷。”
他嘀嘀咕咕。
阿瑞德回过神来,屈膝时金属片锵锵响,“是,小先生。”
服从对方的要求,他伸出手去准备抱起落难的小少爷。
对方接着挑剔起来,秀气的眉蹙紧了,“你的盔甲看起来好硬、好冰。”
像是又不乐意让他抱了。
因为阿瑞德出现,而不得不消失的关€€:“……”
他默默在商城氪了一块羊毛毯子。
静悄悄落在葡萄藤架子的角落,仿佛这毯子是一开始就在这里的。
…………
“阿瑞德呢?!”
圣廷骑士团侦察队的队长清点人数。
阿瑞德是从维吉尼亚学院派过来的,已经定下了候补骑士的名额,成年礼后会由萨勒大主教举行授剑仪式,正式成为圣廷骑士。
他是这次行动的线索提供者,也是在场的圣廷骑士当中资历最轻的。
街道静静停靠了一辆彩绘圣十字与狮鹫的四轮马车,白魔法的力量从那而来,缓慢包裹充盈了整栋旅舍房屋。
刚才就是这股力量驱散旅舍内的黑魔法。
圣廷骑士们恢复神智,但敌人已经潜逃无影无踪了。
侦察队长没有找到阿瑞德,先到马车外,剑未收鞘,尖端对准地面,左手隔着铁叶甲按住右胸,郑重低头,“司铎大人,卑职无能,令黑魔法术士和他的同伴们有机会脱逃。”
夜露深重,图瓦圣廷的司铎,西尔卫斯特,只穿着大麦缝制的粗糙提袍,腰带也仅仅以普通绳子替代。
侦察队长因此将头垂得更低。
被称为图瓦最年轻的副主教,最有可能是下一任教宗的司铎大人,从幼年被萨勒大主教收为门徒起,一直严格遵循初期圣职者的清贫美德,装束简单朴素,修身洁行。
白烟从青铜提炉升起,从敞开的马车窗飘出。
“是从赫里奥来的黑魔法术士。”西尔卫斯特的语气没有起伏,视线遥遥望向月夜。
他的神情与其说是圣职者的高洁,不如说是空寂。
蓝灰色的眼睛古井无波。
“照顾好其他骑士,每一个圣廷骑士都是图瓦珍贵的勇者。如果有需要治疗,医师在修道院中等待。”
“那位叫阿瑞德的年轻骑士,还没有找到吗?”
侦察队长回答司铎大人的话,“是的。”
他神色凝重。
赫里奥来的?
赫里奥是阿拉提亚大陆的圣城,这么说来之前圣杯险些遭到异教徒盗窃的事件,也是与这伙人有关了。
他更为自己没能捉住邪恶的异教徒而感到羞愧。
西尔卫斯特展开小牛皮纸,“路易斯伯爵的爱子呢?”
重型盔甲行进的声音。
阿瑞德不便行礼:“司铎大人。”
他的话音铿锵有力:“队长,候补骑士阿瑞德,申请归队。”
水鹊捂了捂耳朵,凑到阿瑞德耳边抱怨,“你也可以小声一点说话,他们又不是年纪轻轻耳背,这么大声,我耳朵疼。”
“抱歉。”阿瑞德低声道。
水鹊:“下次不要这样了,在抱着我的时候。”
隔着头盔,小少爷身上的香气好像也在往鼻尖钻。
阿瑞德耳廓发烫,“是。”
路易斯伯爵的幼子嘟嘟囔囔。
声音再小,也瞒不过圣职者的耳朵。
西尔卫斯特看向他们。
盔甲严丝合缝笼罩住高大的身形,铁叶甲在月光中折射寒芒,坚不可摧。
铁臂圈着羊毛毯,裹住柔软无害的小少爷。
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
圣职者的视线扫过,水鹊和对方说悄悄话时,露出了一点点小尖牙。
【解锁npc司铎[西尔卫斯特]】
【npc西尔卫斯特对人物水鹊目前好感度为0】
第93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10)
阿瑞德是这次从黑魔法术士手中救回路易斯伯爵家小少爷的大功臣。
圣廷的信使已经带着消息前往多克郡的路易斯庄园。
为了避免黑魔法术士杀回马枪,除却伤员,这支侦查骑士的队伍会跟随司铎一起,安全把水鹊送回家。
或许是圣职者清修的缘故,彩绘华丽的马车,内部却十分简陋,坐椅全是木制的,连鹅绒垫子也没有。
结构狭窄,最多只容四人坐下。
阿瑞德的盔甲大而厚重,他一个人坐在对面就要把整排座位占了。
水鹊在他对面,和西尔卫斯特一排同坐。
出城后进入林间,道路有些颠簸。
摇摇晃晃的。
水鹊时不时碰到旁边的人,对方身上穿的大麦提袍,料子实在粗糙,他隔着衣服蹭到了,都觉得手臂麻麻的。
圣职者全要穿这样的衣服吗?
路易斯庄园里家庭牧师穿的也比这个好上许多。
水鹊想起77号和自己透露的选项A,是当时没有解锁的npc,现在看来就是司铎?
他悄悄松一口气,幸好没选A,不然他以后就要像对方一样,穿这种粗糙的衣服了。
娇娇气气的小少爷哪里能穿这衣袍?
想也知道,一身细皮嫩肉全会被磨得发红,晚上偷偷掉眼泪,连睡也睡不好。
水鹊正悄悄打量着西尔卫斯特,在想这个人穿这身衣服难道不会难受吗?
冰冰凉凉的,指腹忽而点在他额心。
水鹊眨了眨眼。
这是在做什么?
小脸上神情是不加掩饰的疑惑。
西尔卫斯特却面无表情,没有解释。
他是浓墨水般的黑发,眼睛的褐色却极其浅淡,和无机质的玻璃珠子一般。
水鹊心中犯怵。
好在阿瑞德为他解释:“司铎大人在为阁下检查身体,驱逐体内的黑魔法残余。”
魔术师之前确实为他施下一个不能说话的禁制,时效已经过了。
不然阿瑞德估计还会以为眼前的小少爷,不仅是不良于行,还是个小哑巴,连话也说不了。
只一双灵动的眼睛。
指腹冰冷,但涌进身体内部的能量是温和的,清扫魔术师留下的痕迹。
西尔卫斯特正是因为年纪轻轻,白魔法已经达到与大主教相差无几的造诣,才会被人们传为“阿拉提亚最有可能的下一任教宗”。
哪怕不是,萨勒大主教再过几年退位后,他也会是图瓦最年轻的红衣主教。
板上钉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