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我们去逛商场?我边走边和你说。”
因为正是新年时候,各处挂着灯笼贴着春联,红红火火的一片。
远方广场街头的锣鼓声喧闹,唢呐铜擦,舞龙和耍狮子的表演队伍撞到一起,人群熙熙攘攘地挤热闹。
在中央广场旁边,过了马路,就有一个大商场,五金、日用品、百货、家具、自行车、电讯、修配等各个部门应有尽有。
周围在外的还有些咖啡馆、西菜社和糕点铺。
这边则要安静一些。
路经厚重的旋转门,有人从咖啡馆内出来,里头传出日晒豆的醇香。
李跃青试探地开口,“水鹊,后面是不是有车跟着我们?”
他就是再人生地不熟,也很容易察觉到,后面那辆桑纳塔,怎么也和寻常马路上的自行车、出租车格格不入。
遥遥缀在两个人身后的马路,以乌龟似的速度缓慢行驶。
水鹊好像就是从那辆车下来的。
闻言,水鹊狐疑地往后看。
距离远,他看不清车牌,但是只看外观也……
好奇怪,为什么要跟着他们?
水鹊把李跃青扯进商场楼里。
这样不在外边走,就看不见了。
李跃青问:“那是叔叔的车?”
接他电话的人,说是水鹊的父亲。
水鹊含糊地回应:“唔。”
李跃青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年轻气锐,充满青年人的干劲,只是在直观地感受到两个家庭的差距时,难免还是会有些微的自卑感油然而生。
但他很快将其压下。
他开始和水鹊说之前的事情。
自从那次七夕约会之后,李跃青凭之前上学在县城里向老木工学的本事,自荐进了乡镇公社底下的农具修造社。
农具社经营不善许久了,也就刚创办那几年要给乡里打大量的农具,后来就只剩下一些修缮的小活。
接受他进社,本来就是想着上过高中的年轻人点子多,看能不能把农具社盘活。
李跃青很快想出了新办法,农具卖不成,还能打家具卖,城里人不干农活是不需要农具,但有家落脚就需要家具。
他们先是给乡里的人打家具,因为后山木材丰富,打出的家具质量好也便宜,很快声名播出去,经人介绍了大单子。
不然李跃青也不会有钱送春蕾表。
但是这事情很快又给叫停了,公社说这是农具修造社,不是家具社,不成样子。
可是单纯的农具修造社,压根不需要这么多人手,整天没事情做,农具社里工资又是要看收益来发的,木工一年有几个月都收不了工资。
前头的几个单子挣了钱,李跃青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干脆悄悄怂恿别人跟他出来单干,又去把自己以前跟着学手艺的退休老师傅挖过来了。
他还偷偷找罗文武借了个仓库,改成木工车间。
李跃青说的事情告一段落,解释:“我和老师傅还有一个木工,这次进城,想学习一下,看城里人喜欢什么,能不能做大城市的生意。”
水鹊哑然。
他询问77号,【男主的事业线是不是开得提早了?】
按照剧情,本来不应该这么早的,要在水鹊的戏份结束,后面新政策下来了,男主才乘新风开办了乡镇企业。
水鹊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每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后来的剧情全会崩了。
77号也不明白。
水鹊心有忧虑地走在李跃青身侧。
李跃青忽然顿住脚步。
家具店铺摆在进门处的一个样品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走进去,售货员热情地上来,询问他们有什么需要。
水鹊好奇地歪歪头看,是一个楠木套箱,雕刻着龙凤的纹样,又刷了红漆,看起来很精巧。
李跃青端详打量了一圈,“这个箱子多少钱?”
售货员道:“二百六十元整。您眼光真好,这是最后一件货,周围铺子里都没货了,卖得很火热。”
李跃青若有所思地点头,“谢谢。”
他牵起水鹊的手,退出店铺。
布着茧子的掌心热乎乎,隐隐沁汗。
水鹊关心地问:“怎么了?”
到了无人的转角,李跃青才高兴地对水鹊道:“那个箱子,我估计才二十六寸,普通的二十六寸楠木箱子,最多才二十六元不到!”
只是这种款式上面多了许多精巧的雕刻花纹。
要是他们也能学着试试这种技术……
水鹊想了想,“那箱子应该是海城雕刻艺术厂的,好像在郊外。”
“你要去参观吗?”水鹊回忆,“艺术厂一般会有样品展。”
李跃青心潮澎湃。
多卖几个箱子,他岂不是就能英年早婚了?!
这不比他哥卖米强?
到时候、到时候要摆多少桌酒席呢?
李跃青喉结滚动,口舌干燥。
哑声问:“水鹊,我能不能亲你?”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莽撞的地亲上去。
他这次有认真询问了。
只是下一瞬,不知道哪里迅疾窜出的身影,令李跃青眼前一黑。
双拳难敌四手,他很快被反剪双臂。
“小川!荀定!”水鹊茫然失措,愣在原地,“你们做什么?”
水川和荀定空前一致地达成合作。
水毅面色依旧波澜不起,但并没有对两个小辈的不友好举动提出异议。
语气和缓,“小鹊,请朋友回家一起吃顿晚饭吧?”
李跃青咬牙,向上方瞟了一眼,扳手抵在他额头。
他是触犯什么天条了吗?
第194章 年代文里的绿茶知青(35)
红砖小楼的隔音很好,这边冬天温度低,因而修建墙体也往厚了砌。
以至于水鹊无法听见一墙之隔的书房里正在交谈什么。
为什么父亲要和李跃青单独说话?
水鹊紧紧抿住唇。
他觉得在车上的时候,李跃青已经交代得足够知根知底了,要不是实在记不得,否则连族谱都要倒背出来了。
这种情况下,应当没什么还需要额外避开人询问的了。
水鹊惴惴不安地坐在二楼客厅的茶桌前。
暖炉子上的紫铜茶壶烧开了,开水咕嘟咕嘟冒白汽,在壶中仿佛打炮仗一样。
“砰”的一声,有什么撞在书房门内侧的轰然声响。
水鹊一惊,下意识往声响来源那里看去。
书房仍旧紧紧地闭着。
兰听寒提起紫铜壶的茶壶柄。
茶壶柄是竹制的,隔热,和滚烫的壶身温度不同。
茶桌上一整套精巧的茶具。
热水缓缓浇淋小巧的壶和杯,白汽腾腾。
“别担心。”兰听寒温声安慰水鹊,“毅叔向来有分寸的。”
他越这么说,反而才叫水鹊放不下心来。
不是说好,典型走向应该是古板的父亲突然发现儿子喜欢同性,然后怒火攻心,藤条抽打,雪地罚跪,还有什么给列祖列宗磕头请罪……吗?
在发现儿子无可救药之后,断绝父子关系,驱逐出家门。
水鹊想象中的故事就是这样可怕。
唯一有变数的是,他不是主动向家里出柜的。
他是被动出柜。
有了这个变数,情况好像就和水鹊想象中的大不一样了。
水川和荀定寒着脸,统一阵线,对水鹊询问:“他当时,是不是问能不能亲你了?”
“你们什么关系?”荀定眉头皱得像打了绳结,“你只去了大半年,就和外边乱七八糟的人谈对象了?牵手了吗?抱过了?他问你能不能亲,什么意思,到底之前亲没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