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男主为我打天下 第31章

可还没等他带着众人拼杀,沧州城中又冲出两队士兵,骑着健硕高大的骏马,持着锋芒逼人的武器,以那黑袍男子为分界线,从两边向他们包抄过来。

骑兵的速度是何等的快!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已然被团团围住。包围圈不大不小地,正好将准备攻城的流民和普通流民分隔开来。

像一场毫无悬念的猎杀。

那首领何时料到这看着残破的沧州城中,还有骑兵这种恐怖的存在。他顿时只觉得天昏地暗,又不得不保持一丝清明寻找破局之机。

对了!那最紧要的城门口,竟然只有一人把手!这绝对是一个绝佳的突破口!

“兄弟们!直接攻进城门,杀了那狗官!”首领振臂高呼,以为必然一呼百应。可此刻,别说是刚刚被他鼓动才加入的流民,就是一直都跟着他为非作歹的所谓兄弟,都两股战战地看着将他们围住的骑兵。

众人听见首领的高呼,终于有了动作。可并没有像首领想的那样拼杀进城,而是像没头苍蝇般四处逃散,想要从那些骑兵的空档里钻出去。

但沧州骑兵怎么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一人,一马,一刀便铸成了坚不可摧的人墙,毫不费力地便将众人赶回包围圈中。甚至,随着军旗挥舞,这些军士还会变换阵型,当真是波云诡谲,变幻莫测。

与其说是面对敌军的严肃战斗,不如说是一场必胜的实战演习。

这时,他以为是突破口的男子终于动了。那男子面色平静,漆黑的瞳孔中不带有一丝情感,他手中的那杆银戟同样无情,所到之处,便随手可取人性命。

先前,他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原本那些沧州城防军击退他们的时候,也不过就是朝着空地放箭以作威胁,并不曾见血。

他回过味来,知道城防军不敢出手伤人,自然更加猖狂。可他又怎会知道,城防军不过是因为知道楚霁看重流民,不能擅自出手杀人罢了。

“逃!”他的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此刻,他不再是三言两语就能挑拨人心的流民首领,只是一个面对死亡本能害怕的小混混。

可他将将转过身,甚至还没来得及迈出脚步,就觉得后颈一凉,随后像是有什么黏稠的液体喷射而出。他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却摸了个空,那脖颈之上竟然只有光秃秃的一截……

秦纵手中的长戟滴血,身边的尸体遍地。衬着低垂夜幕,就仿佛是地狱的杀神,索命的阎罗。

混乱的人群一下子像是被一只手扼住了咽喉,安静极了,连尖叫与哭泣破碎消散在血腥的空气里。

“贼首伏诛,从犯押回城中。其余流民,就地过夜,明日一早,便可进城安置。”

旷野之上,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城墙之上,发号施令的那个人。清亮浅淡的嗓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忽然间,清风袭来,天地之间只余下风清月白。暗云已散,皓月千里。

照在秦纵的身上,也平等地照在每一个士卒、每一个流民身上。

第三十九章

沧州城外的流民听见允许他们明日进城, 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背井离乡。一路上过着漂泊无依、无水无粮的日子,到哪个城池都被拒之门外。

这一路, 他们也的确是忍够了。所以,在听到攻破城门的蛊惑时,他们也不可避免地心动。是啊, 只要进了沧州城,他们就能有活路了。但他们都只不过是普通的民众,骤然要他们拼杀性命攻城,心里还是有些发憷, 这才没有进行动作,打算再观察一番。

可是,这一场声势浩大的暴动, 居然这么快就被平息了。原本沧州士兵, 如神兵天降一般将那些冲上去的人围住时,他们就已经害怕了。更不要说,他们虽然被这些骑马的人挡住了视线,但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还是昭示着,有人死了, 而且还数量不少。

他们害怕了。他们甚至都已经不奢望能进入沧州城了, 他们只祈求,这城里的大人看在他们没有一起上去攻城的份上, 不要也杀死他们。

可谁知道,城墙上的那位大人, 居然说同意他们进城!单是那位大人一声令下, 城门就打开了,他们也知道, 这位大人在沧州是能说了算的。

峰回路转,绝处逢生,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不过就是在城外再待一夜而已,他们什么样的日子没有经历过?现在只要熬过了这一夜,就能进城了!虽然沧州是出了名的穷,但是只要进了城,哪怕是去沿街乞讨,也总是个能活命的法子。

现在是夏天,夜里其实一点儿也不冷。他们想着,只要忍一忍,挨一挨,咬紧牙关坚持下去,这一夜,总不会太难过的。

这些流民并不知道,楚霁让他们明日再进城,倒不是因为什么别的,而是因为他看见这队伍中,许多老人、儿童和女子都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更何况里面应该还有不少病人。沧州城不小,从东城门走到新建的村庄,少说也要走上一个时辰。别说是这些身体弱的了,就是队伍中那些许多日子不曾吃饱饭的青壮,也不一定能受得了。

倒不如先将人安置在城外,休整一夜。

城门口的尸体和血污已经被清扫干净,那些跟着发起暴动的人,一部分被戴上镣铐,押进了沧州城;一部分却被士兵看守着,困在墙角。

月光之下,流民或三三五五地聚集在一起,或一个村子的人单独划出一小块地。他们忍着渴和饿,一眼不错地盯着城门,生怕那高大的城门再次紧闭,断绝他们唯一的生的希望。

城门外还是守着那些骑高头大马的士兵,有些骇人。但最骇人的,还是站在城门正中的那位黑袍将军。明明只有他一个人没骑着马,却偏偏看着比那些骑马的士兵,还要有气势。

“娘,我好饿。”一个小童小声地哭着。因为被那些士兵挡着,他又人小身子短,并没有看见杀人的场景。但流浪的这一路,还是让他懂得了很多事情。现在这旷野之上凝滞的空气,还是让他发自本能地害怕。所以,即使是饿到肚子里住不住地绞痛,他也只敢小声地和娘亲说。

他的娘亲搂着自家孩子,泪流不止。她只能小声地说:“明日进城就有吃的了,就再也不会饿肚子了。”这是在安慰孩子,也是在安慰她自己。她也不知道进了沧州城能不能吃上饭,他们孤儿寡母的,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活下去。

但不会说话的小婴儿可不懂得这些。人群之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婴儿的啼哭,让这肃杀的城郊,突然显出几分混乱,也显出几分生机。

抱着孩子的女子惊慌失措,尤其是她看见城门口的那位将军朝着他们的方向瞥了一眼,连忙上手捂住孩子的嘴巴,生怕惹怒了那位大人。

孩子是饿哭的,肚子一直难受着,哭声当然止不住。王柳一狠心,咬破了手指,挤出些血珠喂给孩子。孩子抱着手指吮吸,渐渐安静下来。

她这才能分出心神看向城墙根。那里,被一群士兵看守着的人里,就有她的丈夫。他们家,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原本,他们只不过是燕州城内普通的三口之家。虽然朝廷苛捐杂税不断,但她丈夫为人勤快,又有一把子力气,所以日子也还算能过得下去,又添了个孩子,更是给日子添了些喜气。可是,三个月前,说是朝廷的一位大人看中了村子的风水,竟然要把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迁出去建庄子!他们反抗不得,只能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

一路流浪,他们两个大人尚且难挨,更不要说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了。也是因为这样,她家丈夫才会受了蛊惑,决心哪怕是死,也要撞开沧州城门,给她们娘俩找个能安身的地方。

这下,她们娘俩明天是能进沧州城了,可是,他可怎么办啊?会不会,就被捉去给杀了!她不敢再想,只能抱着孩子默默地哭着。

人群中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因此便会不时地传来小小的骚乱声。这些声音在旷野上被无限放大,让本就惶惶的众人,更加胆战心惊。

突然,城内传来车轮的滚滚之声,喧闹极了,将城门外的死寂彻底打破。

他们看见一个好看的青年走出城门,可不就是方才站在城墙上下令的那个人吗?只见他走到那个可怕又高大的将军身旁,似乎在说着什么。

那位青年的身后还跟着许多人,这些人倒是没有那种吓人的气势,反而很像是城里普通的百姓。他们将车上的大缸合力搬了下来,整齐有序地排列在城门口。

就在众人又疑惑又害怕的时候,那个将军用在场说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所有人,排成十队,过来领粥!”

十口大缸上的盖子被一齐掀开,一股米汤的香气席卷了整片空地,将原本骇人的血腥气全部压制了下去。一闻见这味道,饥肠辘辘的流民不由得狠狠地咽着口水,争先恐后地就要扑上前去。

这时,原本守在城门口的沧州骑兵有序地排开队伍,在城外的空地上用身体分出十个通道来。众人看见这些健壮的士兵和马匹,顿时安静了下来。十条长队有序地排起,偶尔有人发生了冲突,也全都被士兵及时制止。

当他们真的捧着碗,领到了升腾着热气和香味的米粥之后,才真正有了实感。他们已经多久没有喝到一口热的了?是从皇帝强征了他们的村子建别业开始的;还是从家乡发大水,当地官员不闻不问,逼得他们背井离乡开始的……太久远,也太痛苦了,以至于他们将这些记忆和着血泪,咽下了肚,不愿再去回想。

王柳抱着孩子,终于轮到了她。她诚惶诚恐地接过碗,这才发现,那是满满一碗的米粥,是大米熬出来的,稠厚香甜的米粥。

“这位大姐,您先喝着,给孩子熬的米糊糊一会儿就好。待会儿您再抱着孩子去那边领。”包子脸的少年满眼带笑地说着,这正是收到楚霁命令,调了粮食过来的纪安。

流民都是严重营养不良的,母乳喂养小孩几乎不可能,所以只能先让孩子喝米糊糊。小婴儿喝的米糊糊要额外磨成细粉再熬煮,所以还要再等一会儿。

听见这话,她空洞麻木的眼睛里,终于是又留下了眼泪。她家汉子正是糊涂啊,这沧州城内的大人,是多好的一个人,不光给了她一碗米粥,就连孩子的吃食也考虑得这么周到。可他们呢?居然听信谗言,还骂这沧州城的大人是狗官。

“不用这么麻烦。我这米汤,她也能喝,没那么娇贵。”王柳说道。

“您不用推辞。楚大人一早就下了令,务必事无巨细,考虑周全。孩子只喝米汤营养跟不上,还是喝些米糊糊好。”

“楚大人?”王柳面露疑惑。

纪安朝着城门口一指:“那就是我们家楚大人。”

王柳顺着方向看过去,原来就是那位下令允许他们进城的大人!他居然就是沧州州牧,楚大人。他亲自带着人过来,安置他们这些在旁人看来命如草芥的流民!

又是一番千恩万谢,王柳抱着孩子回到了空地。捧着粥,先小心地给孩子喂了一口米汤,看着孩子满足的小脸,她才自己喝了一口粥。

一边喝着,一边流泪。她知道,能有安身之所,又有这一碗粥的恩情在,她不应该再有什么其他的奢求了。但楚大人这样善良,这样为他们这些流民考虑,她竟然又升起了一丝渺茫的希望€€€€要是楚大人能不杀她家汉子,该有多好啊!她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楚大人的大恩!

流民之中,像王柳这样想的,并不在少数。

他们家里的顶梁柱,都是受了蒙骗,才想要冲进沧州城的。在他们朴素的思想里,根本也就不想过什么“把金子仍在水里听响”的日子。他们只是宁愿舍了自己的性命,也想要家里人找个能安身的地方。

第四十章

城门外的气味其实并不好闻。原本就是盛暑天, 这城门外又聚集了大量的流民,更不要说刚刚秦纵在城门口杀了几十人,血腥气久久不散。现如今, 又混杂了米汤的香气,简直像是多重加成出来的生化武器。

楚霁有些难受地揉了揉鼻子。他其实大可以就回城去,但是这些流民刚刚才经历了流血事件, 个个都像是惊弓之鸟,自己在这里终究能让他们安心些。

当然,他也并不全然是什么救苦救难的圣父,他也有自己的私心。沧州人口不过十万, 但这城门口的流民就有近万之数,楚霁当然看重他们。

楚霁这里刚放下手,旁边的秦纵就顺势将头埋在楚霁的肩窝, 好像是要撒娇。楚霁倒是没有躲开, 他被秦纵埋肩窝撒娇的时候还少吗?早就习惯了。

“这是怎么了?”楚霁还没忘记秦纵今晚闹的小脾气,现在又见他这样,当然要问一句。

“你身上好闻。”秦纵瓮声瓮气地说。这个味道,从第一次飘进他的梦里开始,就无数次地让他魂牵梦萦。

楚霁是知道自己身上有些药味的, 他常年吃药, 自然也就沾染上了。但说好闻的,秦纵还是头一个。当然, 旁人也决没有秦纵这样大胆,敢将脑袋埋在他的颈侧。

这城门外的气味闻着的确是有些难受, 他既然觉得自己身上好闻, 那便由得他去吧。

此刻的楚霁显然已经忘记,秦家少帅秦纵, 是从十万将士的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怎么会在意这点小小的气味?真正不胜其苦的人,是他这位体弱多病的楚家三少爷。

伸手给小崽子顺顺毛,楚霁倒觉得秦纵身上好闻得紧。因为秦纵喜欢他院子里的槐花,楚霁特意炼了槐树叶的精油,兑在秦纵使用的香皂里。是以,秦纵的衣物和发丝上满是槐叶的清香,带一点点苦,但更多的清冽。

这样抱着,秦纵有没有好受些楚霁不知道,但他确实是觉得鼻尖解放了不少,连脑仁都没那么疼了。

一直到蒯民蒯信带着城中的大夫和药材过来,楚霁这才拍拍秦纵,让他起来。

蒯信是个神经粗的,他瞧着自家大人居然和秦小将军抱在一起,当即就不过脑子地想要问一句。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蒯民一个眼神威胁着闭了嘴。

他自顾自地暗中吐槽着二哥的霸道,却不知道自家二哥心里有多愁。

蒯民看秦小将军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愧是十五岁就威名震天下的秦家少帅,在感情这件事上,也手段高明,善用兵法。

他想起自家那个一面对感情就瞻前顾后、畏畏缩缩的大哥,就远不如秦小将军大胆主动。可是,蒯民又转念一想,说到底,秦小将军如今这样,也都是主公自己宠出来的。往年在盛京的时候,被主公直接废掉的世家轻佻公子还少吗?

所以说,自家大哥,只怕是输得彻彻底底。

见医师和药材都就位了,楚霁便将医师分为两部分。一小部分人指挥着城外自发来帮忙的居民熬药,只熬一些寻常的防止疫病的药物,让所有人都喝上一碗。

剩余的大部分医师到人群中去,给那些身患重疾的病人医治。这些人既然都到了他沧州城外,他就绝不能再让已经有了生的希望的人,死在黎明到来之前。

架锅熬药之后,浓烈的中药味霸道地席卷了城外的空气,楚霁轻轻嗅了嗅,不怪小崽子觉得他身上好闻。确实不错,是很安心的、带着希望的生活的味道。

这边熬药治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墙角那些人也晾得足够久了。

这些高大的汉子,瞧着自家的妻儿父母都领到了一碗粥,都禁不住留下滚滚的热泪来。是他们的错啊,沧州城内的是好官啊!好端端的,他们又造什么反呢?

这时,他们居然瞧见城门口的那位大人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杀了首领的那位将军。有那些骑兵挡着,包围圈外的人没瞧见杀人的场景,但他们这些圈子里的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将军,手起刀落,砍人的脑袋,看着比切菜还轻松。

这下,只怕就是来杀他们这些谋反之人的。谋反是什么样的大罪,再愚钝的人知晓。他们不怕死,只求这位仁慈心善的大人,不要迁怒于他们的家人。

这样想着,这群人一见到楚霁走到了跟前,便忙不迭地刷刷跪下请罪,静静地等待着这位大人的发落。

楚霁一走到这里,瞧见的,便是一个个七尺男儿低下的头颅。

他随手指了一个人,问道:“你所犯何罪?”

那人没想到楚霁一走过来就是问他这样的问题,只以为是刁难,诚惶诚恐地答道:“草民妄图闯进城门,犯了谋逆大罪。”

“谋逆大罪?那可是要诛九族的。”楚霁冷声说道。

那人一听要牵连家人,惊惶地摇着头:“大人,是小人一人的错,与他们都无关!大人宅心仁厚,求大人杀了草民,饶过草民的家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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