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男主为我打天下 第32章

楚霁这次却不再应声,只是随手又指了一个人,问道:“你所犯何罪?”

那人如同筛抖,跪在地上不敢答话。

空气之中死一般的静默。

静默。

“大人,我们没有罪!我们原本都是好好过自家日子的人。是谁,逼得我们有家不能回?有冤不能伸?有罪的另有其人!我们都是七尺男儿,叫着妻儿同我们一起流浪受苦,不是大丈夫所为!”人群中突然站起来一个高大的男子,他瞧着楚霁的目光,有害怕,但更多的是无畏。

他想着,豁出去了!横竖都是死,大丈夫死得其所。这些话,他憋得太久,太窝囊了!如今,临死之前,也叫这位大人,听听他们这些蝼蚁般的、升斗小民的心声!

楚霁闻言,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着鼓起了掌:“说得好!官逼民反,不平则鸣,你们何罪之有?都起来!”

跪在地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摸不着头脑。原本以为是必死的事情,弄不好还会连累家人,现如今,居然就这么峰回路转了?

众人强忍住泪水和腿抖,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倒是原本高呼自己没罪的男人吓傻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怎么?吓傻了?”楚霁话音刚落,秦纵走过去亲自将人扶起,带到楚霁眼前。

楚霁笑着点点头:“昂藏七尺,血性男儿。不错。”

随后,楚霁对着众人说道:“为了家人,勇于反抗,舍生忘死,你们都是好样的!但是,你们虽然没有罪,却有错!”

“错在你们识人不清。那贼首,嘴里喊着冲锋,你们可瞧见他往前迈了一步吗?”

楚霁见众人一副如梦初醒、恍然大悟的样子,又说道 :“他不过是想利用你们,撞开沧州城门,好自己当这沧州的土皇帝!否则,我又怎会命人杀了他?”

众人又一次下跪,但心态却与先前那次大不相同。原本,是世代驯化的奴性,使得他们下跪请罪。只是因为楚霁的善举,让他们觉得后悔自己的闯城之举。全然忘记了,他们原本就拥有完整美好的家,是大雍昏庸的皇帝和官员,让他们受尽了流浪飘零之苦。

可他们现在却出自真心实意的感激。

原来,那将军杀掉首领,是为了杀掉利用他们的人!

现在,沧州城的大人不仅允许百姓进城,更是说他们没有罪!

是他告诉他们,为自己的家人争取应有的权益,是正确的。此刻,他们的心里像是被点了

一把火,那把火的名字,叫反抗。

“都起来吧。你们若是有心,便入伍参军,同我一起,推翻这吃人的世道!”楚霁看着空中高悬的明月,又添了一句,“若是有一日,我变得残暴无道,你们也应当以同样的手段,杀死我!”

众人被他这一番话说得激动不已。他们愿意,随眼前的青年人一起,推翻这吃人的世道!为自己,也为家人,挣一个美好的未来。

让士兵将人送回到他们家人的身边,楚霁倚在墙边,静静看着皓月皎洁,无畏浮云,依旧清辉万里。

他倚在墙边看月,秦纵却在看他。

秦纵原本以为自己是了解楚霁的。他知晓楚霁说那些流民无罪的意图€€€€楚霁自己就是要造反的,这些对朝廷、对皇帝充满怨恨的人,与他的立场天然相同。这些人,也会成为楚霁最为忠心的士卒和先锋。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楚霁还会加上那一句“若是有一日,我变得残暴无道,你们也应当以同样的手段,杀死我!”

从没有哪个主公会这样说。他们巩固自己手中的权力还来不及,怎么会允许手底下的人对自己产生反抗的心思?

楚霁的话,他听得出来,是出自真心的。正因为如此,才在他心里,产生了不亚于山崩海啸的震撼。

楚霁一早就察觉到秦纵的目光,在他身上呆滞地流连许久。他偏过头:“怎么?不认识我了?”

他知道秦纵是因为什么。他刚刚的那句话,确实是超出这个时代的认知许多。

官逼民反,揭竿而起,是常见的事情。可一旦阶级发生转变,身居高位之后,多数人所想的,都是如何通过剥削他人,来维护自己的阶级利益。

楚霁自认没有那么高尚,他的确也是身处其中的剥削者。可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去废除封建制度。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的转变才能要求社会制度的变革。他可以加速时代的进程,但却没有能力去一蹴而就。

未来,若是他当真可以入主中原,他的确可以自上而下废除封建帝制。可楚霁也深知,哪怕是更为先进的生产关系,若是不适应生产力的发展,也只会带来负面的影响。

今日之所以他心念一动,说了那样的话,是因为他毕竟来自一个以人民为中心,充满自由和民主的时代。

他总还是想为这个时代的人埋下一些种子。

秦纵笑着又将头埋在楚霁的肩窝,犹豫片刻还是将人抱住:“不,是更了解你了。”

第四十一章

旭日东升之时, 刘为带着一众下属在城门口排好了队。

最近他忙得脚打后脑勺,昨日下午才统计完一座城池的人口,回家之后倒头就睡。今日一早, 门房拿着楚霁手信过来的时候,他才知道楚霁带着人在城门外忙活了一整夜!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摆明了嫌弃他没用吗?

被嫌弃就要丢官,丢官就没有俸禄, 没有俸禄就要去讨饭,毕竟他只有一把弱不禁风的老骨头……要是再严重的后果,他都不敢想。

“属下一接到大人的传信就带人过来了。没想到竟让大人和将军操劳一夜,属下该死€€€€”刘为忙不迭地请罪, 一想到秦将军昨天在城门口连杀叛民几十人,他就脖颈一凉。

“好了。是本官见你最近忙碌,难得休息, 才没让人去打扰你。”

一时之间, 刘为被感动得几乎要热泪盈眶。原来楚大人不是嫌弃他没用了,而是体恤他的辛苦!这么好的上司居然让他给摊上了!

楚霁的脸上带了些笑意:“城外流民众多,就不必到衙门去领户籍了。就地给他们办好,然后将他们安置到对应的村庄吧。”

“是。”刘为领命便安排开来。他到底也是凭本事当上簿曹的,办起正事来也不含糊。

“所有人, 排好了队伍!一个村子的人排在一起, 不要走散了。领了沧州的户籍,以后就是沧州的子民!大人爱民如子, 必不会让大家再受苦挨饿。”刘为清了清嗓子,就吆喝开来。但他说的, 却也都是实话。这些天, 因为要人口普查,他亲自去了不少城镇村庄, 看见了百姓生活上的改善。

流民再一次排起长队,当他们走过城门,领到属于自家的户籍,捧着那薄薄的一张纸上,看着纸上的鲜红印章,一个个都强忍着泪水。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东飘西泊的无根浮萍,再次拥抱了属于自己对于土地和家园的朴素情感。

这一切,都是因为有楚大人在。

进了城,王柳抱着孩子坐在牛车上,身旁也坐着许许多多的老人孩子。这些都是楚大人安排的,老人孩子可以坐牛车或者马车去村子上。因为她家孩子还需要抱在手里,所以她也沾光了。

此刻,她的丈夫也昂首阔步地走在牛车旁,一边走,一边逗孩子笑。昨晚,她看见丈夫被那些官兵送回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美梦。直到丈夫把她们娘俩拥在怀里,她才有了实感。

楚大人,他真的是全心全意为了他们这些老百姓着想的父母官!

甚至,还给他们这些人人都嫌弃的流民,一人发了件衣裳,就连襁褓之中的婴儿也考虑到了。全是崭新的,没有补丁的衣裳!

而沧州,显然也不是他们所以为的苦寒边地。虽然脚下的还是黄土路,但被打理得很平整,牛车走过也并不颠簸。道路两旁,虽然少有琳琅满目的店铺,却有许多吆喝着的商贩,有的卖一些好看的花布,有的卖自家腌制的小菜,还有的卖一些巧手雕刻出来的小玩意儿……虽不十分富裕,但处处都显出踏实和安心。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生动的表情,即使是商贩和顾客之间的讨价还价,也不显一丝刻薄市侩,只觉得热闹可爱。

牛车驶过之时,没有人对着他们露出鄙夷嫌弃的神情,而是热情地喊着:“有空常来惠顾!”

她能感受到,在这里,他们会和所有的沧州住民一样,拥有活着的权力,甚至是尊严。

城门口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楚霁也终于是放心下来,坐在回府马车里。

昨晚沧州城门外一直忙碌到皎月西落,参星横斜。待流民基本都睡下之后,他才回到城楼里,安排今日流民进城的物资和人手调配,因此,几乎是一夜未睡。

他纵使是心情再松快,也经不住身体上的疲惫,很快便侧头靠在马车的车壁上睡着了。

随着马车的前进,楚霁的脑袋时不时地就嗑在马车车壁上,叫他不得安生。他睡意正浓,自然不愿意醒来,下意识地挪动身体,蹙着眉头试图寻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好眠。

马车还是楚霁惯乘的那一辆,他迷迷糊糊之间碰到了旁边的什么东西,似乎是个高度刚好的支架。他勉强掀开眼皮一瞅,嗯,是秦纵,那便可以放心地枕着睡了。又不是没有枕过。

楚霁态度坦然,秦纵却在他靠过来的一瞬间绷紧了身体。

按理说,他早应该习惯楚霁的触碰的,他也曾在马车里主动给楚霁充当人肉垫子。

上一次在马车里,他虽心有犹豫,但不过片刻就说服了自己,关心主公虚弱的身体,本就是下属应尽之责。即使稍有些越界,那也算不得什么。

就像他一贯以来所秉承的行事准则。楚霁是他的主公,所以到盐场去接他是应该的,为他准备调理身体的药膳是应该的,替他挡去难闻的气味更是应该的……

可是此刻,他心里好像有什么又不一样了。

昨晚实在是兵荒马乱,他陪着楚霁忙碌,同样是一夜未眠,自然顾不得其他。

但在这安静狭小的马车内,他听着楚

霁清浅的呼吸声,不由得想起了槐树下的那个不算拥抱的拥抱。

似乎,他也做了许多一个下属不应该做的。

这让他朦胧间好像要意识到什么,只要轻轻一点就会戳破。但他好像失去了一贯的勇敢主动,只本能地想要去逃避€€€€

楚霁是他的主公!他是楚霁手中的利刃,冲锋的狼。

秦纵抿紧唇,伸出一只手小心地将楚霁的头扶正,让他靠在马车后壁上。

楚霁的脑袋没了支撑,自然睡得不安稳。他皱着眉再一次寻觅支架,自然而然地就又搭在了秦纵的肩头。似乎是怕这支架再跑了,甚至右臂一伸搭在秦纵另一个肩膀。

一番动作下来,他以一个极其费腰的姿势,几乎把半个身子都挂在了秦纵的身上。

楚霁的呼吸向来是微凉的,可不知怎么的,秦纵却觉得此刻喷洒在颈侧的呼吸格外灼热。

……

秦纵深呼吸一口气。他伸出双手,小心地托住楚霁的上半身,将人变换了一个姿势,让楚霁舒适地躺在了他的胸膛。

罢了,就这样吧。总不能因为他的龌龊心思,导致楚霁睡不好觉。

第四十二章

盛京, 贾府。

原大司农贾业成在府里又发了火,一方砚台砸在地上,碎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距离皇帝接到了沧州来的奏折, 才不过十日的光景,他这贾府就已经门庭冷落成这副模样,连乞丐都不来讨饭。

贾业成一想到都是楚霁惹出来的事情, 心头怒火突起,恨不得立时立刻就将楚霁抓来,生吞活剥。

若不是楚霁上任什么沧州牧,又怎会有资格查处了钱佑才。若不是楚霁上奏钱佑才谋反, 皇帝又怎会将怒火牵连到他身上?三年来,皇帝破天荒地开了一次朝会,竟然就是为了当头怒斥他两个时辰, 谁让他和钱佑才是远亲呢?

皇帝到底还念着他出身贾家, 这才只说是撸了他的官职,让他思过。

可这一思过,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了。往常,他倒是可以走些门路,但他又被楚霁骗走了一百万两白银, 现在勉强维持生活开销尚且不够, 哪里来的余钱去给王相国送礼?

说到底,都是那个楚霁的错。若不是他, 自己堂堂贾家长子嫡孙,又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夏日本就炎热, 贾业成一想到这些只觉得烦躁更甚, 扬手又豁然摔了茶盏。

守在一旁是侍从丫鬟见状,纷纷瑟缩在角落里, 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唯恐引起了暴怒的贾业成的注意。否则下一次,镇纸就是落在他们的身上了。

书房外的门房听着里头砸东西的声音,犹豫了半晌。终究是想起了门口那人塞给自己的银子,硬着头皮敲了门。

“老爷,外头来了一个青年人,自称是沧州来的。”

贾业成现在一听到“沧州”二字,就怒不可遏,哪里会理睬?他面红耳赤地在房内咆哮:“打出去!乱棍打出去!”

门房想着那人承诺的,见到老爷一面就再给他加五十两,狠狠吞了下口水,心一横:“老爷,他说他有楚霁的秘密。”

贾业成的咆哮声骤然止住了。片刻之后,他走出房门,已经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贾大人的模样。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