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下一步, 北上则吞并州, 南下则攻益州。
但益州牧也并非全无行动,就楚霁得到的情报, 益州牧与云州牧过从亲密,往来颇多。
再说回楚霁所有的沧胶两州。
沧州的棉花成熟了两茬儿,胶州沃野亦分出了三分之一的土地种植棉花。
棉花制成的棉被棉服洁白柔软,不仅温暖了两州数万百姓,更是售卖到全国各地,物美价廉,广受欢迎,帮助无数平民度过了腊月寒冬。
芝麻、土豆、红薯都迎来了一茬又一茬的丰收,极大地丰富了百姓的生活。
楚霁的试验田也获得了不小的成功,用“稻鸭农法”种植出来的大米软糯香甜,颗颗饱满,不仅百姓们喜欢,在互市上也十分受欢迎。
各式各样的工厂作坊在两州八城三十县拔地而起,经营范围囊括了百姓的衣食住行,弹棉厂、纺织厂、肉联厂、印刷厂、酿酒坊、琉璃坊、肥皂坊、造纸坊……
让人目不暇接的产品,被往来商队带到了全国各地,极大地促进了两州经济的繁荣。
楚霁也终于不用再自掏腰包,去支持两州的发展。
去年一年,光是商税便足够官府的一应开支了。
正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1】,曙霁书院的招生也在这一年的新春迎来新的高峰,有三分之一的适龄孩童被父母送进了曙霁书院。
这个比例乍一听并不大。
但要知道,两年前,整个沧州还是人均文盲的程度,就连所有衙役召上来都得先恶补三个月的文化课。
女子学堂的议论之声渐渐平息,毕竟在沧州和胶州,女子能顶半边天从来不只是说说而已。
借着这个时机,卓询之也终于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他细数了自己是怎么被蔡旷扣押,秦纵又是如何救了他,到了沧州后,楚霁又如何地以礼相待。
这个消息一出,天下读书人都为之哗然,纷纷指着蔡旷不仁不义,狼子野心,让蔡旷本就不太讨喜的口碑更差了许多。
天下讨蔡檄文如雪花一般纷飞。
蔡旷是如何焦头烂额地想要按下各地的反对之声暂且不谈,卓询之又言明,两年前胶州科举选科的题目乃是出自他的手笔,让无数当初不曾参加的学子懊悔不已。
但很快,他们又得到了好消息,今年沧州又要开恩科了,主考官还是卓询之。
一时之间,天下衣冠尽数北上。
在这样的背景下,尤其是外头乱做一团,沧胶两州几乎是所有难民心中的桃花源。
这两年,楚霁从没有关闭过城门,
接纳流民的政令从未有过更改,越来越多流离失所的人民来到两州,在这里渐渐扎根,成为建设家园的一份子。
除了接纳流民以外,楚霁推行的摊丁入亩政策,取消了人头税,使得两州婴孩的出生率大大提升。
现如今,两州的人口已从当初战后的不到四十万人,发展到了超过六十万人。
其中不乏青壮,感念楚霁恩德,志愿参军,在这乱世之中,守护两州安宁。
沧州盐湖出产的雪盐风靡全国,备受世家贵族的追捧,其收益已远超楚霁的其他产业,日进斗金都是过分谦虚的形容词。
只是这些银子,全都填了军队这个大窟窿。
两州守军按照秦纵的规划,已然有了十万之数,再加上楚霁的私兵,一共是十三万。
虽说是这么多张嘴要吃饭,但只需从官府惯例的军费中拨出即可。
但禁不住秦纵是个“败家”的。
他说要给楚霁训出一支战无不胜的虎狼之师,自然一丝一毫都不会含糊。
铠甲、武器、战马……一应物什都是最精良的,其中耗费可想而知。
再加上秦纵训练有方,军队上下团结一心,此时楚霁手中的军队,比之当年让大雍闻风丧胆的秦家军,更胜一筹。
只是旁的装备都好说,楚霁有钱又有势,还有铁矿,铠甲武器都来得容易,但上等的战马却难寻。
原先天下还算太平时,楚霁能倚靠官职和楚家商队掩护,从东蛮买进战马。
但如今天下大乱,阿史那钜凭借蜀州与东蛮相近的地理优势,逐步重新掌控了东蛮。
战马又是极为紧缺的物资,纵使是楚霁,也难以施展开来。
好在,大阙亦有宝马出产,甚至比之东蛮的还要好上几分。
楚霁知道,大阙愿意将马匹卖给自己,鲜于博在其中出力不少,自己算是欠了个人情。
因此,这一回鲜于小侯爷写信相邀,还是以大阙王室的名义,楚霁还真是不好不去了。
*
大阙王城巍峨的城门下,王世子宗政延亲自在城门口迎接等待着,一旁是明显有些兴奋的鲜于博。
城门大开,世子相迎,侯爷接待,两侧文武百官夹道而立,是一国接待使臣的最高礼节。
按理说,楚霁不过只是大雍的一个州牧而已,并不适用这样的礼节。
但这几年来,互市亨通,两族百姓互通有无,大阙又从两州百姓那里获得粮食无数,这才安稳地度过了日子。
真论起来,楚霁不仅让大阙百姓不再饥饿,更是让大阙王室免于动荡,再高规格的礼仪也受得起。
再者,现如今的大雍是什么形势?
旁人或许看不清,但大阙王在位多年,又是个励精图治的,旁的不说,这分析局势的眼光差不了。
大阙皇室现如今避居于东南一带,已然是一片颓败之势,大厦将倾,再难挽回。
那位洵州王蔡旷虽说现在瞧着锐不可当,也的确是占着中原四州,可此人短短两年便扩张至此,便知他穷兵黩武,只晓得一味用蛮耍横,却很少行安定民生、休养生息之策。
现下的势如破竹不过是一时的,再过两年,民不聊生之下,后继无力不说,不知又要生出多少反噬来。
还有别的大小州的州牧或高官,虽说没像蔡旷那般自立为王,却也各有各的心思。
大阙王知道,楚霁也不例外。
但在他看来,这天下鹿死谁手,虽说尚未能有定论,可终究楚霁的赢面更大。
别看他手里只有两个州,但这仅从互市的繁荣便能看出两州的繁盛。
更何况,楚霁手里不知多少万贯家财专门养着军队,光是他买战马的钱,便能低大阙一年国库的收益。
有秦纵这样的人为他训练军队,当年的大阙军队在不到两万人的沧州军面前都溃不成军,可以想见其现在的恐怖实力。
百姓安居乐业,军队强悍勇猛,俨然是一副龙兴之像。
大阙王邀楚霁前来,实际上是有事相求呢。
并州牧眼馋互市的繁荣,想要据为己有。
但现如今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沧州大将乃是当年那个被带到盛京城的俘虏,南奚秦家军的少帅,秦纵。
成为沧州主将后,他带着一万人击退大阙军,生擒其主帅三人;他单枪匹马闯入洵州城,救出被蔡旷扣押的卓询之;他与楚霁配合地天衣无缝,两个月拿下了周珩雄踞多年的胶州……
秦家少帅的过往已足够精彩,现如今的秦纵将军翻过篇章,书写着新的传奇,为了他献上全部忠诚的主公,楚霁。
并州牧不想触了秦纵的霉头,两州之间又有高山相隔,他便将主意打到了大阙头上。
虽说现在还都只是小股兵力的试探,但谁也说不准并州牧什么时候便会大军来袭。
大阙是个小国,人口不丰,钱粮亦不丰,这两年靠着互市和楚霁买马的钱,这才好过不少。
当年,大阙想要偷袭沧州,都要举全国之力。
现如今,面对并州牧的强势,他们也感到些许的疲于应对。
在宗政延和一众人等焦急又祈盼的目光中,官道上那个的队列终于近了。
虽说隔着不远的距离,瞧着并不十分真切,但他们依稀可以看到,在队伍的最前方,一个青年身跨黑马,端的是气势不凡。
再往后看,队列之中赫然是一架宽大的马车。
离得远,旁的看不清楚,但能看得出马车行驶得十分平稳,听说是沧州那里的新奇玩意儿,说是用一种橡胶的东西包裹在车轮外头,车子就怎么也不会颠簸打滑了。
整个队列被上百士兵簇拥着,一个个都骑着千里宝驹,穿着精铁制成的铠甲,手里的武器闪着仄人的寒光。
这便是楚家军当中最为精锐的骑兵了。
能被这样的队伍一丝不苟地拱卫着,不用想也知道,最前头骑着高头大马的青年便是秦纵,也是这支骑兵的统帅。
而马车里坐着的,定然是沧胶两州之主楚霁了。
正如大阙众人所想,在整个队列最前方,骑着踏雪的,正是秦纵。
两年的时间过去,秦纵更加英武了。
不同于原书中的这个时候,秦纵历经艰险才悄悄回到南奚,眉眼满是阴鸷。
此时的他,更像是一柄绝世神兵,似乎能荡涤时间一切不正之气,与他手中那柄双月戟显得相得益彰。
不见一丝阴霾。
秦纵目力极佳,远远便瞧见了大阙王廷外为首的那一人,认出了是大阙王世子,后头还跟着那个“阴魂不散”的鲜于博。
心思一转,秦纵掉转马头,来到楚霁的马车旁,一个闪身钻了进去。
马车内的楚霁将将才放下手中毛笔,文书上朱笔批示的墨迹还未干透。
这两年他一直都忙得很,各地的文书都需要等他批示决策。
到了大阙,只怕是没有时间理会这些事务,便也只能偷个空儿,在马车上都一一批示了。
好在马车行驶得十分平稳,车里头空间又大,办公环境算是不错。
这才说着空间大,马车里便钻进来一个人,放着小几另一半的空位不去,偏往他这里来。
楚霁这两年容貌并没有什么改变,可久居上位的威严尊贵将€€丽的颜色中和掉几分,让他周身的气质更是满蕴华章,不可侵犯。
但一见了秦纵,什么威严,什么华章,尽数变成了笑颜,嘴上说着这人无赖,却还是挪动身子,让出不小的地方。
秦纵最爱这样的楚大人,心里欢喜十分,坐在他旁边,伸手将人揽了过去。
楚霁随手将文书阖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想要闭上眼睛小憩片刻,却感到身后那人将手从他身后绕过,掌中的薄茧与后颈的肌肤相触。
“别闹。”
楚霁小声地嘟囔着。
这两年,两人的感情愈发地好,除了还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其余的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得差不多了。
两人早约定好了等到秦纵十八岁,眼下翻过了年,秦将军可不就是年满十八了嘛。
可正值多事之秋,两人忙得几乎连面都见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