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二小姐严毓,端赖柔嘉,盛名远扬
,令天下英雄豪杰无不趋之若鹜。
是他精心培养多年的王牌,如今却因为不肯和云州牧联姻同自己离了心。
但好在,现下也实在不必同云州牧联姻了。
那位沧州的楚大人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一如他曾经所想的那样。
楚家,楚家楚霁,当着不凡。
即便楚霁那小儿不识好歹,拒绝过严家二小姐又如何?
他总能想出法子来,叫楚霁无法拒绝。
但此时,严翕立马做出一副紧张的模样:“我糊涂的女儿啊,快请大夫来为二小姐医治!”
就在秦纵准备出发前往云州城时,楚霁也收到了来自益州牧的邀请。
说是多年不见,甚是想念他这个从益州走出去的“青年才俊”。
楚霁捏着书信嗤笑一声,这个严翕,数月前还和张舜之来往热切,现在眼见着云州将被他收入麾下,便又贴了上来。
不过,他也的确许久未曾回益州了,此番回去顺道见识一下益州牧的手段,倒也不错。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从定州到云州彭越城的官道上, 一行车队不紧不慢地走着。
最前头的两匹高头大马上,相携而行的正是楚霁和秦纵。
身后鹰隼盘旋,巡视领空一般。
益州与云州相隔并不远, 楚霁接到益州牧的盛情邀请后并未立即动身,反而是等到秦纵的伤口全好了之后,两人才一起出发。
自然, 在这段时间里,楚霁也没闲着,倒是让他又掌握了不少有利信息。
两人从定州出发,入云州境内, 一边行路,一边算是视察民情。
自古以来,城破必然伴随着家亡。
但在秦纵的统领下, 楚军军纪严明, 不奴役、不掳掠、不烧杀。
蒯信和薛正二人也践行着这样的准则,每到一处必定会约束好手下的士兵。
待到楚霁派人前来掌管官府,实施下安抚民生的政策,他们才会继续向前进发。
这样一来,楚军和楚霁在百姓心中声望极高。
百姓们原本以为, 城门大开后迎来的会是惨无人道的屠杀, 不曾想确实更加安定美好的生活。
那么,关于地盘到底是谁的, 寻常百姓并不在意。
出了彭越城,郊外, 便是云、益两州的交界处, 两人也需在此分别。
“益州牧没安好心,你定然要前千万小心。”
秦纵知道楚霁已然做了完全准备, 但还是忍不住担心,恨不得就跟着楚霁一起去益州。
都是那个张舜之,非要见他。
待见了他,非要多给他几分颜色瞧瞧,“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楚霁无奈一笑:“我那是回楚家,谁敢动我?”
说着,他又捏了捏秦纵的耳朵:“倒是你,去那云州城,才要注意。张舜之此人为官倒是不错,但为人如何,尚未可知。”
秦纵不舍地用脸颊蹭了蹭耳侧的手掌。
楚霁说得没错,楚家的根基在益州,百年世族,鼎盛至今,益州牧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如今这世道,谁又说得清呢?
权欲繁华,不知叫多少人迷了眼,盲了心。
萧彦如此,周珩亦如此……这一路走来,他们遇到过许多这样的人。
但好在,他们也遇到过磊落之人,如彼此,如卓询之,也或者包括张舜之。
两人又相互叮嘱了一番,楚霁扬鞭策马而去,身后的骑兵在荒芜的郊外扬起草屑尘土。
秦纵看着楚霁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云天那头,才不舍地收回视线。
有杨佑和洪瑞跟着,又有数百骑兵跟着,秦纵本该放心了的。
但他此刻更担心另外一件事儿,楚霁的大哥二哥都还不知道自己和楚霁的事情呢。
楚家如今备受益州牧忌惮,不久前甚至把楚霁名下的铁矿收归官府所有了。
不仅如此,楚家的一举一动都在益州牧的暗中监视之下,这两年莫说是让大哥二哥离开益州了,便是传信都极少。
这一来二去的,便没机会向两位哥哥坦白此事。
另一方面嘛 ,自然也是因为秦小将军心虚了。
楚雩和楚霄疼眼珠子似的疼爱着幼弟,一心想着给楚霁找一个温柔持重端庄大方的女子为妻。现如今,楚霁却被自己这么个和温柔持重端庄大方搭不上一丁点儿边的人,还是个男人给拱了。
还不知道要发多大的火气呢。
征战沙场,刀光剑影里也毫不眨眼的秦小将军难得地抖了一下。
扬起马鞭,秦纵带着几十亲兵全速前进,往云州城方向赶路。
无论两位大舅哥要发什么脾气,他总得把云州城的事务先解决好了,让楚楚多给他说些好话儿。
云州城外,军马驻扎处,蒯信和薛正一早便恭恭敬敬地等着秦纵到来。
二人远远瞧见了秦纵的身影,当即策马,前去相迎。
秦纵随二人回了营地,翻身下马,几步走入帅帐之中。
“说说形势如何。”秦纵坐定后,当即说道。
薛正道:“回将军,我们已经围困了云州城月余,只怕城中所剩粮草无几了。一切只等将军定夺。”
若是秦纵下令攻城,虽是一场苦战,但应当最多十天便能将云州城拿下。
但既然秦纵亲赴战场,便是说明他同意了云州牧的要求,想要单刀赴会,兵不血刃拿下云州城。
“那个云州牧奇怪得很,”蒯信接着说,“每天都坐在那个城墙上弹琴喝茶的,自在得很,一点儿都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秦纵听到此处便知道,张舜之还是一点儿都没变,拿准了自己定然会赴约。
策马来到云州城下,两军对垒阵前,云州城墙上,张舜之果然一袭白衣地端坐着,悠然自得地品茗抚琴,倒有几分飘飘欲仙的感觉。
远远的,张舜之瞧见了秦纵的声音,当即放下茶盏,准备放几句话逗弄一番。
话还没说出口,便瞧见那秦纵跃马而起,拉满弓弦。
冷汗甚至都来不及流下,箭矢便擦着张舜之耳边,直直没入一旁的柱子里。
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这是秦纵缔造的传说。
张舜之听闻过,但还是第一次这般真切地感受到,这不仅仅是一个口口相传的故事。
秦纵所处的位置距离城墙少说五百米,这是何等臂力能拉开这样的弓箭。
箭矢又是那样一丝不苟地贴着他面颊而过,又该是怎样的准头。
张舜之在这一瞬间有些卸力。
张舜之不是什么圣人,也并非没有野心,否则他何必与那益州牧联合在一起呢?
现如今的中原,中间被蔡旷占据,再往东是大阙的皇室,他能够图谋的也就是西边的这几个州。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那么早和楚霁对上。
原先按着张舜之的打算,是想要逼走王宇的,那沧州盐场是什么地方?
守着盐场就守住了金山,楚霁派再多的兵马把手也不为过。
张舜之了解王宇那个人,就是借再借他十个豹子胆,他也不敢强攻。最后的结局要么是王宇败退回城,要么是他带着将士出走。
这无论是哪一种结局,他都能在不得罪沧州的前提下,逼走王宇,独占大权。
如此一来,有了益州的财政做支撑,便能把云州发展起来。
在这乱世里头,守着两州,也并非没有一争之力,就如同那楚霁一般。
张舜之万万没想到,王宇真有那个胆子去进攻沧州盐场,更要命的真是伤了秦纵,让沧州那位找到了发兵的由头。
从与楚霁的第一战开始,张舜之就知道自己是在螳臂当车。
张舜之当即就转了个心思,这再有野心,也得把命留着不是?
再者,以他看来,那蔡旷现在虽说勇猛无匹,但再猛能猛得过秦纵?
益州牧虽然富可敌国,但现在再富能富得过楚霁?
不如投敌。
把那些个城池无风无波地过渡到楚霁手上,也能讨个巧儿。自己再攥着云州城,约着秦纵来商谈商谈,给他
透点益州牧的老底,保不准还能留着个高官厚禄。
那个益州牧,做出那档子的腌€€事,张舜之现在倒也并不想和他威武。
他再怎么千方百计地给自己筹谋,终究也还是有底线的。
再者,若楚霁真能有成事的一天,自己封侯拜爵也并非没有可能。
何乐而不为?
但秦纵只用一箭,就让张舜之认清了现实。
他手里哪里还攥着云州城?只怕这小命都在人家手里头捏着。
额间的冷汗终于坠了地,啪嗒一声,倒让张舜之又回过些神来。
秦纵这不是没杀他嘛。
张舜之也算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主儿,当即对着秦纵一拱手,意为谢他不杀之恩。
旋即,转身去拔那柱子上的箭矢,他瞧着那箭羽后头绑了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