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这路比益州的青石路还平坦吧,水泥路!”
“这城墙,没见过吧,这叫钢筋水泥!”
“瞧瞧这护城河,两面通闸,绝不会倒灌进城!”
……
楚雩难得没有端着家主的架子,也不似本来那般要保持大哥的稳重,哪怕楚霄的€€瑟劲儿都要漫出来了,楚雩也高兴。
这是他弟弟搞出来的,造福万民,富国强邦。
“是小叔叔!”一个被楚雩的夫人抱在手里的小男孩儿突然惊喜出声,肉嘟嘟的小手指朝来人的方向指过去。
楚霁走上前,接过大嫂手中的小男孩:“勋儿真乖,还认得小叔叔。”
楚勋今年才不满三岁,第一次见楚霁还是上回楚霁回益州的时候,但他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和他父亲长得很像,又比父亲好看温柔的小叔叔。
“小叔叔好看,勋儿喜欢。”
楚霁抱着他晃悠,又引着他看秦纵:“认不认识这个叔叔。”看勋儿点头,楚霁将小家伙递到秦纵怀里。
可怜秦小将军铁血戎马,怀里突然被塞了一个肉墩墩,还是楚霁心爱的小侄儿,一双手进退两难,不知是抱紧些好还是抱松些好。
楚霁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上前帮着他一起抱住小楚勋,小勋儿的视野一下子变高,心中欣喜不已,对着秦纵露出大大的笑容。
“注意分寸,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楚大哥终于绷不住了,对着二人严肃开口,端的是一副大家长的模样。
他的儿子,他的弟弟,都对着别的男人笑得那么灿烂,算怎么回事!
“大哥,还没认清现实呐?”楚霄扇子一打,案首阔步:“阿霁,阿纵,带着哥哥好好逛逛。”
楚霁摇头笑笑,领着一大家子进了沧州城。
九月十五,大吉,诸事皆宜。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建国大典如期举行,卓询之亲自担任司仪。
殿宇巍峨,延王宫的中轴线位于丹凤门上,穿过龙首渠的御桥走到广场尽头,是楚王宫的主殿,太和殿。
太和殿左右两侧的坡道宛如金龙垂尾,盛大辉煌。此时的坡道上楚字旗飘得张扬,文武百官按照品阶在坡道上次第排列。
他们有的从一开始就是楚霁的拥趸,是他的挚友亲朋,杨佑、姜木、蒯息、蒯民、蒯信、薛正、洪瑞……
他们有的半路追随楚霁,一直走到今天,也获得了楚霁的信任和器重,卓范、万鲁、黄钧、刘为、赵恒,甚至是张舜之、白鑫……
但最多的,其实是科举取士,可称为楚霁门生的官员们,他们从会试中脱颖而出,怀揣着经世济民的理想,成为了楚霁扶绥万方不可或缺的人才。
“乐奏始平之章,迎苍天!”
吉时一到,卓询之出列,主持大典。
礼乐声起,楚霁身着冕服,从楚王宫昭享门出,步入圜丘坛,手持玉圭,一步步地步入上层,跪拜苍天排位,为祭天告祖之意。
礼毕,楚霁转身,背对祭坛,面朝群臣。
“吾王楚霁,惟汉中之君。北定大阙,南归奚州,使海内土疆,免于分崩。文武百司、众庶黎民,合辞劝进,尊尔为王。今祭告天地,定有天下之号曰大楚!”
在卓询之抑扬顿挫的宣告中,百官众臣行三跪九叩之礼。
“吾王万岁!”
楚霁立于玉阶之上,耳边听得山呼万岁,心中五味难以言说。
近十年夙愿得成,楚霁紧握着手中玉圭,秋日的暖阳斜射下一道光,照耀在楚霁的指节与玉圭交界处。
我要给这天下海晏河清,万里同风。
祭天礼毕,便是封赏功臣。
楚雩和楚霄分别被封为成国公和安国公,为从一品公爵。卓询之为天下文枢,又曾为大雍帝师,楚霁任命其为从一品太子太傅,只是现如今楚霁膝下无子,他便兼理科举之事。
杨佑为尚书省主官尚书令,官居正二品,黄钧为中书令,另有一人是上届科举状元,被任命为侍中,分别为门下省、中书省主官,与杨佑互为制衡。
设六部尚书,卓范为礼部尚书、蒯息为户部尚书、王超为工部尚书、赵恒为吏部尚书,其余两位尚书和二十四司官员亦早有安排。最值得一提的是,当年被楚霁任命为军器署官员的班如,也是楚霁任下的第一位女官,成为了兵部库部司的郎中,掌兵器。
封赏蒯信为镇国大将军,薛正为怀化大将军、蒯民为云麾将军、万里为归德将军、白鑫为忠武将军。秦纵父亲的旧部,他从南奚带回来的几人,楚霁也没有忘了,封赏了三品或四品将军,倒让他们倍感惊喜。
一干人等皆有封赏,众人无不拜谢。可一长串的名字封号念到最后,愣是没有听到秦纵的名字。
秦纵是在楚霁心中是何等尊崇,在场众人无一不晓,单看他位列百官之首,甚至在两位国公之前,也知道其地位超然。
按理说,对一个封赏的便该是秦纵了,众人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就连一贯没给秦纵好脸色的“大舅哥”
楚雩都忍不住蹙眉,关切地看了看秦纵的脸色。
只一眼,楚雩就觉得牙酸得很,他何必自讨苦吃!
今日是新王登基,即便是身为楚霁的哥哥,楚雩心中也天然地浮现出敬畏,并不直视楚霁。
但秦纵却全然不同,在一众敛眉低目的新贵旧臣里,唯有他一人面上含笑,遥望高台之上的楚霁,仰慕的,爱恋的,炽热的,就是没有一点点的担忧和畏惧。
“阿纵”礼官宣读完毕,高台上年轻的君王伸出一只手。
秦纵像是收到神明的指引,快步向高台上走去。
不同于楚霁的威严端正,秦纵脚步轻快,满是少年将军的意气风发,走向他的爱人,他的君王。
今日之事,楚霁没有事先和秦纵商议过,就连两个哥哥都不知道。唯一知情的也许只有主持大典的卓询之。
但这丝毫不妨碍秦纵此刻的健步如飞,他可不舍得让楚霁一个人在孤寒高处等太久。
秦纵握住楚霁的手,当微凉的指尖染上热度,楚霁让秦纵更上一步,与他并肩而立。
太和殿上,霎时间鸿雁齐飞,盘旋吭鸣。
“€€€€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
乐官唱喏着这首古老而神圣的诗歌。
两人对视一眼,秦纵知道,这是楚霁给他的回应。
当年来沧州的路上,一条无名的山间小溪旁,秦纵给楚霁猎了两只大雁。
少年人不知在打猎时是否想到了大雁求亲的寓意,但他想到了楚霁苍白的脸色,大雁味美滋补,勉强可用。
但正是这两只大雁,射在了楚大人的心里。
乐官唱罢,卓询之高声宣告:“兹有秦家秦纵,笃生望族,少随我主。拓土开疆,石勒燕然。冠绝三军,威震九天。特封为正一品天下兵马大元帅,一切军事用兵,皆尊秦帅知令。位列三公之上,见君王而不跪!”
圣旨宣读完毕,秦纵欲跪谢君恩,却被楚霁一把拉住。
借二人相对而立的姿势,楚霁放下玉圭,拿出了那枚狼王啸月的墨玉佩。
这枚玉佩前几日便被楚霁要了来,秦纵也没问,但心中早隐隐有所猜测。
玉佩上的豆绿绳结被卸下,换成了一枚赤绳所系的同心结。
“我手艺不精,你勉强收下。”话落,楚霁方才给天地祭拜焚香的手落在秦纵腰间,将赤绳与玉佩系上。
秦纵握住将要抽离的手,楚霁这才发现,向来生死也无畏的秦小将军,哦不,应该叫秦帅了,手心微微沁出汗湿,灿黑的眸子紧紧盯住楚霁,片刻不肯移开。
“赤绳系定,天地为媒,山河为鉴。今楚王楚霁与元帅秦纵,遂定良缘,嘉礼初成。永结鸾俦,共盟鸳蝶。此证!”
卓询之唱礼完毕,缘定礼成。
楚霁与秦纵一同面向群臣,接受叩拜祝福。
从今日起,生同眠,死同穴。同临高山之巅,共俯沟壑溪流。
*
楚霁为开国之主,大典极为隆重。白日的礼仪流程走完之后,晚间还得鸣钟击鼓,赐宴群臣。
大殿里头觥筹交错,举杯畅饮,可秦纵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头。他是楚国的兵马大元帅,也是和楚霁拜了天地的大楚“王后”,此刻正与楚霁同坐主位。
因为要登基祭天,楚霁提前三日便斋戒焚香。他不喜欢龙涎香的气味,反而是命人调了槐叶香气,又掺进去几味好闻安神的药材,本该是肃穆庄严的,可秦纵怎么闻着怎么勾人。
瞥了秦纵一眼,楚霁在桌案下悄悄捏了捏秦纵的手。
恰逢此时烟花放起,天空绽开火树银花千重,吸引了众人目光。
秦纵借此机会,对着孙常侍说了几句,当即将楚霁打横抱起,往后宫中走去,只留下孙常侍欲哭无泪,他待会儿该如何向群臣交代!
沿着步道更能看清空中的烟花,在皎洁月色的映衬下美不胜收。
秦纵脚步不停,楚霁主动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微颤的眼睫含着笑意:“不忍了?”
秦纵一脚踹开寝殿大门,却发现里头已经被布置成了新房的模样。王上登基,寝宫自是焕然一新,但是也绝无这样处处红锦,鹣鲽鸳鸯的新法儿。这定然是楚霁特意安排的。
一想到白日里的那场盛典,腰间系着的楚霁亲手结成的赤绳,秦纵将人轻柔地放在床上,指腹摩挲着楚霁领口盘飞的金龙:“天下是你的,但你是我的。”
所以不必觉得你是抢了我的,不必心怀亏欠补偿。能拥有你,比坐拥天下更幸运。
楚霁听懂了秦纵的未尽之言,主动吻上那坚毅的唇瓣。
红烛帐影,灯火被隔在窗幔之外,给内里留下的只有旖旎。
玄色的衮服更衬得楚霁肤白胜雪,但又很快因为秦纵的动作泛起樱红。
庄严神圣的君王青丝散落身后,甚至有几缕随着动作遮住来了他的脸庞。桃花眼尾染上红晕,鸦羽似的长睫颤出几滴泪珠。
但秦纵此刻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上的袍子早就不成样子,露出精壮的胸膛和纵横斑驳的伤疤。
秦纵动作霸道,但真到临门一脚却十足温柔。楚霁感受到轻微的疼痛,不自觉地微微蹙眉,秦纵便立刻停下动作:“可以吗?”
楚霁睁开眼睛,故作倨傲地不满:“别扫本王的兴。”
秦纵得了圣旨,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沉,大开大合地动作起来,任凭王上再如何下旨,也依旧尽心尽职地让王上尽兴,欺君罔上。
被翻红浪之间,天狗食月之象陡生。
狼犬的身躯笼罩着月亮,轻柔地舔舐着明月纯净的光辉,知道月亮渐渐呈现出带热意的红。月亮终究纵容着这只小狼犬,让他以近乎放肆的动作侵入月亮。
二者终于融为一体,半是月明半是晦。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光已然大亮, 但透过帷幔,日光也显得分外柔和。
秦纵抱着怀里的软玉温香醒来,不由得微微侧身, 瞧着还在安睡的楚霁。
楚霁在外人看来是无上君王,救万民于水火的神明,上位者之尊尽显, 但在秦纵面前向来是个娇气的。
就好比昨夜吧,慢了要闹,快了要哄,楚霁颈边的吻痕和秦纵胸膛的抓痕都昭示着昨夜的疯狂和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