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他嘴硬心软 第40章

“唔。”商暮明显不信,“那些事都过去了,我没有什么心理阴影,我不厌世,也不嫉恶如仇,我工作认真,吃饭也认真,非常积极向上。”

周望川轻轻笑了笑:“嗯,我知道。”

之前天天熬夜改设计稿,珠宝设计赛上得了第一名后,商暮虽然没有表达过,但周望川知道他的喜悦。

“不信吗?我那么惜命,你看不出来嘛。每次你让我吃药,我都吃了。”

周望川心道,确实如此。就算两人在吵架,在冷战,只要他去哄,商暮虽然冷着脸,却仍会乖乖吃药。更多时候,商暮嘴上拒绝吃药,其实只是想多听一些纵容又温柔的哄劝。

再没有比这更乖的了。

商暮困得睁不开眼,声音几不可闻:“乖乖吃饭,乖乖吃药,没谁了。”

“睡吧。”周望川低头轻轻啄了啄他的唇瓣,“你最乖了。”

第38章

怀里的人睡颜安静, 呼吸平稳,完全放松地倚靠在他胸前。

周望川轻轻松开手臂,商暮立刻不安地动了动, 他把长条形绒毛抱枕塞入商暮怀中, 又安抚地摸了摸那细软的发丝,睡梦中的人渐渐安静下来。

他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来到书房。

坐到书桌前,周望川闭上眼睛, 仔细回忆商暮对他讲述的一字一句。他用了五分钟的时间, 才剥离出情绪, 回归冷静。

他不能被情感裹挟, 尤其在这个时刻。他需要绝对的理智, 才能从那些纷乱错杂的事件中,尝试寻找出一条治疗的通道。

二十分钟后, 周望川睁开眼睛, 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下了几行字。一整页都是密密麻麻的字,是他近几个月来对商暮病情的分析和推导。有了今晚的线索, 推导形成了闭环。

商暮不会同意去看心理医生,那么他就来当这个心理医生。

周望川拿出一本厚厚的医案,逐页翻阅,寻找相似的案例。中途他给国外的老教授打了电话, 请教了几个问题。天边泛白之际, 他有了一点关于治疗方法的线索。

这时,书房门被推开,商暮站在门口, 迷迷瞪瞪地问:“……怎么不睡觉?”

“查一点资料。”周望川道。他今晚情绪有些不稳,一时忘记了商暮的“自动巡航”功能。

他合上电脑往门口走去, 商暮困得睁不开眼,挂在他肩膀上就迷糊了过去。周望川带他回到床上,望着再次沉睡过去的人,却依然没有睡意。

两个小时后,早晨的朝阳漫入房间,周望川低头吻了吻商暮的额头,把人唤醒。

商暮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问:“几点了?”

“八点半。”周望川说,“起来吃早餐。”

“困……”商暮把脸埋入枕头中,“再睡会儿。”

周望川曲起指节蹭了蹭他的侧脸,道:“你睡觉打呼。”

商暮刷地一下瞪圆眼睛,立刻清醒了,反驳道:“不可能!不准诬陷!”

周望川闷笑出声:“骗你的。睡觉可乖了,一晚上都不翻身。”

商暮震惊:“你骗我干什么?”

“帮你醒觉。”周望川揽着他的肩膀,让他坐起身来,“该吃早饭了,不能饿着。”

商暮哦了一声,揉了揉眼睛,定睛看他:“没睡好吗?脸色不好。”

并不是没睡好,只是一夜没睡,他靠在床边看了一夜,后悔着为什么没能早些遇见。

周望川道:“中午补觉就好了。”

几句话的工夫,商暮醒觉了,翻身下床去卫生间洗漱。周望川跟在他身后,帮他挤好牙膏,又往漱口杯里装上了水。

商暮奇怪地打量他:“无事献殷勤。”

周望川倚着门框,闻言笑了笑:“我只是想多照顾你一点。”

目光相厌衫婷触间,商暮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不需要觉得亏欠我,想要补偿我。那个时候我们不认识,你不需要自责。”商暮掬起一捧水,冲干净脸上的泡沫,“我告诉你那件事,也不是想让你可怜我。你别这样,没有必要。”

“可我就是想对你好,照顾你,怎么办呢。”周望川递过去毛巾,又用手指擦去他下颌的水珠。

商暮顿了顿,没有说话。太窝心了,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周望川无声地在心里叹气,怎能不觉得亏欠。爱意本就是常觉亏欠。

吃过饭后,周望川要去医院值班,他现在做不到让商暮离开视线,便拉着商暮一起去。

在车里等人时,周望川困意上涌,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睡了过去。等他醒来,发现身上盖着件外套,商暮坐在副驾,玩着手机游戏。

“醒了?”商暮没朝他看,专注地玩着游戏,“你昨晚压根没睡吧。”

周望川坐直身体,声音有点沙哑地问:“几点了?”

“唔,你睡了一个小时。”

“抱歉。”周望川揉了揉眉心,系好安全带,却听啪的一声,安全带又被弹开了。

商暮收回手,啧了一声:“换位置,我来开车。您这精神状态,我担心咱俩的人身安全。”

一整个下午,周望川一边看诊,一边频繁地望向角落的沙发。商暮靠在沙发上翻阅杂志,被他看得奇怪,又碍于有旁人在,便拿起手机打字。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周望川瞥了一眼€€€€

“看一次收费1000.”

紧接着,商暮的手机一震,“您尾号为XXXX的银行卡到账100,000元。”

同时进来一条消息,“先存一百次的。”

商暮:“……”

最后一个病人离开后,周望川锁上诊室的门。

里间休息室的钢架床老旧失修,承受不住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在摇晃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像是机器人生锈的零件在摩擦。到了最后,一条腿折断,床彻底报废了。

在过年的最后两天,周望川又哄又劝,终于带着商暮去做了次全身检查。

商暮被各项检查折腾得不耐烦了,到最后脸色变得臭臭的,发脾气道:“我身体好得很,早就说过了!还有,我心理没病,不需要接受心理治疗,你别想强迫我。”

两人在车里,周望川从善如流地哄道:“不是觉得你身体不好,是每年的例行体检,检查完就安心了嘛,对不对?”

商暮又道:“我不接受心理治疗。”

周望川抚了抚他的脊背:“好。”

可是实际上,他已经确认了治疗手段。

他不能放任商暮在虐腹的路上走下去,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作为爱人、作为医生的义务。可他知道,他必须采取温和的、柔情的手段。

这些天来,他读了无数的心理学书籍,看了无数的病例,也请教了业内在这个领域几乎所有的专家,确认了治疗的方案。

心理医生的每一句话,都可以是潜移默化的引导。他要把握住度和量,以不惊动商暮的力道,在每天的相处中,慢慢地、慢慢地去引导,去改变。

这非常考验心理医生的水平,而周望川在这之前,从未接触过这个领域。好在他完全了解他的病人,同时也是他的爱人。

每隔二十天左右,商暮会需要一次虐腹,如果不能得到满足,他将会焦躁不安,情绪剧烈起伏,一点点微小的刺激便能让他失控。按周望川的预想,先延长每次发作的间隙,等时间间隙足够长,再辅之以轻微的戒断管理,最终根治。

每一步都循序渐进,这是最合理的治疗路径。

近二十天的言语引导,以及行为上潜移默化的影响,商暮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了治疗。中途周望川也曾提心吊胆,生怕商暮发现他在施加治疗,报之以反抗和封闭。

好在一切都没有发生。

二十天过去,到了商暮该发作的时间,周望川面上平静,心中紧张,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彼时两人在沙发上看电视,商暮懒洋洋地枕在他的腿上,不时被电视剧的情节逗笑,整个人非常放松。最后在片尾曲悠扬的歌声中,商暮睡了过去。

周望川悬着的心放下了€€€€商暮的情绪很平稳安宁,“发作”推迟了。

这证明治疗是有效的,他可以继续下去。

虽然不知道“发作”会推迟多久,但一点一点地来,先降低频率,再彻底根治,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

出了正月,气温开始回升,新一季的春装即将上市。

去年底商暮从台前转到幕后,兼任分部的首席设计师与杂志主编,这是他角色转变后的第一次推新,花费了许多的心血。

然而在新品定档的讨论会开始之前十分钟,商暮的状态开始不对。

一阵突如其来的胃疼袭来,短短几秒间,他最里层的衣服汗湿了。

助理郑姐站在门口,告诉他会议还有十分钟。

商暮不太能说出话来,于是他顿了好几秒才道:“你先过去,我马上来。”

等人离开,商暮颤抖着拉开右手边的抽屉,里面有一盒药。那段时间他患上神经性胃炎,情绪不好就会胃痛,周望川便给了他这盒药,让他不舒服时酌情吃一片。

据说冰咖啡有镇痛的功效,他就着冰美式吞了三颗药。

会议开始还有八分钟。

商暮眼前出现灰雾,胃部剧痛牵扯,让腰身与脊柱也开始抽痛。他微微弯下腰,颤抖的指节死死地抵住上腹,同时深深地呼吸,屏住气又缓缓吐出。重复了几次后,他眼前恢复了清明。

他撑着桌面站起身来,一瞬间差点又因剧痛跌坐回去,手指紧紧扣住桌沿,勉强支撑。

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五分钟。

胃太痛了。

取消会议的念头在脑中划过,但只一秒就被否决。他是首席设计师,这是他作为首席设计师的第一季新品宣发,其余设计师正在会议室等着他,这场会议将敲定春季新品的理念和发布时间。

这场会议太重要了。他是年纪轻轻的首席设计师,他有了完美的设计,现在他要去服众。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扶住门框,闭上眼睛回想周望川为他按揉止痛的手法,掌根抵在胃部,暴力又僵硬地胡乱揉摁着。或许是药效发挥了,他感觉好了一些。

商暮踩着时间点来到了会议室。

会议时间长达一个小时,疼痛愈演愈烈,胃部剧烈抽搐痉挛,商暮脸色苍白如纸,声音很轻。每说一句话,就像有碎玻璃在胃里乱划,刺穿,刺破。

但他到底是忍下来了。

周望川说得没错,在面对其他人时,他确实很能忍痛。

会议中途,助理频频地担忧望他,被他用眼神挡了回去。

结束后,商暮已经看不太清,眼前只是一片又一片的灰暗光斑。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办公室的,他感觉胃里破了个洞,撕扯着,拧搅着,穿刺着,剧痛如深海,将他溺得喘不过气。

他感觉助理跟在他身后,对他说着什么。他听不清,只好恍恍惚惚地点头。一杯热水递到他面前,他想呕吐,下一瞬,水被鲜血染红。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