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哪有不弯的 第74章

一过十点半,梁星灼就开始犯困了,他硬撑着不睡,要陪聊,结果没撑足半小时,头越来越往旁边歪,很快睡了过去。

周归与没叫他,由着他睡。

他自己没有困意,就算不开车,没喝咖啡也是如此。

自己心里有多乱,自己清楚。

车里放着轻缓的音乐,怕吵着梁星灼睡觉,周归与调低了音量。

开过下一个服务区,周归与听见梁星灼开始断断续续说梦话。

一开始还听不清梁星灼在说什么,后来声音变大了,咬字也清晰了,甚至还能听出不安恐惧的情绪。

“我哥不是……你们不要说他……”

“我……我也不是,我们……没有……哥,哥……”

“不要……别打他……是我,我的错……”

“别打我哥!”

梁星灼情绪越来越激动,周归与刚靠边停车,梁星灼大喊一声“不要!”,陡然睁开了眼睛,身体颤抖了一下,蹭地坐直。

满眼惊惧,胸膛起伏,呼吸急促。

周归与伸手拍梁星灼的肩膀,试着叫他:“星星,没事吧?”

梁星灼傻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心有余悸靠回椅背。

“……原来是梦。”嘴上喃喃,劫后余生似的,“是梦,幸好是梦,不是真的……不是……”

周归与拧开矿泉水给他递过去:“喝点水。”

梁星灼失神接过,喝了一口,呆呆地看着矿泉水瓶,人还沉溺在梦里的情绪中,没有抽离出来。

“梦见什么了?”

其实周归与大概猜到了那是一个怎样的梦,但他还是问了。

梁星灼想了想,只回答:“忘了。”

“是个噩梦,忘了也好。”

哪怕知道只是一场梦,梁星灼也畏惧将其宣之于口,畏惧那微乎其微的一语成谶的可能性。

说完,梁星灼又喝了一大口水,好像指望这水有魔力,能替他抹去想忘记却无法忘记的糟糕记忆。

周归与垂眸。

轻音乐在车厢里流淌,静谧持续了许久。

从车窗往外看,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黑暗,高速上零星有车飞驰而过,带起短促粗粝的风声,唰唰的。

周归与发动车子继续往前开。

“嗯,忘了也好。”他肯定了梁星灼的自欺欺人。

也变相提醒自己,不要把梁星灼拽到一个见不得光的世界来。

只做哥哥也好。

好过成为梁星灼的噩梦。

第51章

后面这一路梁星灼没有再睡觉了。

睡不着。

心慌, 心乱。一闭眼,梦里歇斯底里的争吵都在耳边回响。

骂声、哭声,撕心裂肺。哭声有他的, 也有杨佩书的。

在梦里,他和周归与被盯在名为同性恋的耻辱柱上, 被周家人人唾骂,世界上那些肮脏难听的语言都用在了他们身上, 他们好像应该被千刀万剐。

不孝和白眼狼参杂其中,反倒成了最温柔的骂名。

可能梦里有夸张的成分,但梁星灼忍不住去想, 如果周归与是同性恋的事情被他家里人知道了, 梦境是不是就要变成现实了。

大周今天拿出来的照片, 或多或少会在周家人心里种下一颗种子€€€€他和周归与不一定只是兄弟关系。

换做以前,梁星灼大可以理直气壮与之辩驳, 骂这么想的人思想龌龊。

可是现在不可以了。

现在他立身不正。

他和周归与做了兄弟之间不可能更不可以做的事情。

“星星。”

周归与说过, 他没有出柜的打算,要把同性恋的秘密带进棺材。

然而周归与的打算一次一次被他打乱。

上次无意间秦彦跟周归与表白, 他知道了周归与是同性恋。

这次他喝醉后跟周归与厮混, 第二天抱在一起睡觉,被周归与堂弟拍下照片, 公布于人前,让周归与的家人开始怀疑他的性向,也怀疑他们的关系。

梁星灼太害怕了, 他害怕再这样下去,周归与会因为自己跟家里人分崩离析, 名声扫地。

他宁可自己承受这一切,也不愿意这些事情发生在周归与身上。

“……星星?”

梁星灼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才能杜绝噩梦成真的可能性。

他后悔除夕夜为什么要为了讨好周家人去喝那些酒,如果他没有喝酒,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都是他害得周归与不能在老家过个好年,是他的错……

“梁星灼!”

周归与减缓车速变道至慢车道,换了一只手握方向盘,直呼梁星灼姓名,又伸手推了把他胳膊,梁星灼这才回过神,听见周归与在叫自己。

梁星灼“啊”了一声,声音都是飘的:“怎么了?”

“在想什么?叫你好几声都听不见。”

梁星灼低眉,含糊回答:“没什么,就有点累,放空呢。”转而问,“叫我做什么?”

一听就没说实话。

不过周归与也不追问了,当作没察觉。

“问你饿不饿,快到收费站了。”

两人的晚饭是在服务区便利店解决的,吃了点关东煮和饭团,胃口都欠佳,对付两口又上路了。

算下来今天正经吃的饭就中午那顿饺子。

梁星灼恹恹摇头:“不饿,你饿吗?饿就找个地方吃宵夜,我陪你。”

周归与也没胃口:“我也不饿,那直接回家了。”

“好。”

到家的时间跟计划中差不多。

才离开一天,家里都闻不到空气长期不流通的沉闷味道。

周归与让梁星灼先去洗澡,他把两人的行李拿出来归置原位,没烘干那包衣服再次扔进了洗衣机,等明天白天再洗。

梁星灼洗完澡出来,周归与问他:“喝牛奶吗?”

梁星灼还是摇头:“早上喝过,不喝了。”并说,“你去洗吧,哥,我吹干头发就睡了,好困。”

往常这种第二天不用上学上班的情况,梁星灼怎么都要拉着他聊上半小时的天。

不过想想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事情,这点反常也是正常。

周归与不着急跟梁星灼马上沟通,顺着他:“好,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吹干头发躺下,关了灯,梁星灼闭上眼睛又睁开,再闭上再睁开,辗转反侧,换了好几种睡姿,依然毫无睡意。

夜深人静,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那些乱糟糟的想法好像来到了更利于生长的环境,在脑中兴奋活跃,压都压不下去。

心乱如麻。

说不上来的焦虑和烦躁。

不知道叹了多少声气,不知道翻了多少次身,梁星灼终于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一大早被楼下鞭炮声吵醒,梁星灼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八点。

睡了几个小时感觉没睡一样,脑子没消停过,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都不是什么可以回味的美梦。

梁星灼头疼得很,拿过静音耳塞戴好,被子盖过半个头,翻身又睡了过去。

再睁眼已经中午了。

饥肠辘辘,口干舌燥。

梁星灼翻身下床,一打开房间门,扑面而来的炖牛肉香味馋得他肚子狂叫。

梁星灼揉着肚子往香味源头走去。

厨房推拉门没关,周归与在里面忙碌。

家里有暖气,周归与穿着款式简单的白t和黑裤,弓着背切菜的时候,肩胛骨在T恤上顶出好看的弧度,窄腰长腿。

灶上的炖牛肉缓缓升腾热气,飘在厨房半空中,玻璃窗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比起昨晚推杯换盏的热闹年夜饭,此时此刻,一个平淡平凡的正午,更让梁星灼深刻感受到什么是年味,什么叫幸福。

梁星灼很想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周归与,双手环住他的腰,埋头贴在他的后背,狠狠吸几口他身上的气息,黏黏糊糊叫哥,说哥,我饿了,问他给自己做了什么好吃的。

平时做惯了事,今天头一次变得难为情。

梁星灼摸摸鼻子,走上前,叫了周归与一声哥,然后问:“在做什么好吃的?”

周归与停下切菜的动作,回头看他:“你醒了,洗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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