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物作祟。
色欲熏心。
原来拿掉弟弟这个身份,他对周归与来说跟其他人没有区别。
都一样,就一个男的。
如果不再跟周归与一起生活了,不再是周归与的弟弟了,周归与对他的爱也会随之消失吗?
如果周归与谈恋爱了,有了喜欢的人,他还是周归与的第一顺位吗?
梁星灼控制不住这么想,也控制不住揣测答案。
他心情太差了,脑中呼之欲出的答案都是与期待违背的。
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难过,在被自己的想象力杀死前,梁星灼翻身坐起来,拉开椅子,在书桌前开始写作业,用学习转移注意力。
过几天就好了,过几天他们之间就会恢复如常的。
梁星灼不断用这句话安慰自己,抚平惴惴不安的心绪。
周归与第二天就销了假回医院上班去了。
年关里,医护人员轮休的轮休,请假的请假,可是病是不挑时候的,周归与比平时还忙,有三天甚至没有回家,直接睡在了办公室。
一开始周归与还跟之前那样给梁星灼报备上下手术的时间,后面实在太忙了,忙到报备不过来,这一断就没再续上过。
梁星灼主动问过几次,问周归与下手术没,有没有吃饭,忙不忙,问一次周归与回一次,几次下来,梁星灼发现如果他不主动找周归与,周归与就不主动找他,他便有一天故意一整套没给周归与发消息,结果他们那一天都没联系。
开学前这段日子,梁星灼自己在家睡觉吃饭学习,学累了就玩玩游戏、看看电视,每天下楼就是扔外卖垃圾,如果天气好,扔完垃圾就在小区走走。
他和周归与没怎么打过照面。
分明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彼此的生活却没了交集。
梁星灼最恐惧的事情悄无声息变成了一半的现实。
中间有一天,梁星灼心里憋闷得厉害,想约宋嘉航出去玩玩儿,无奈宋嘉航都还在外地过年,不在沽南,只好作罢。
宋嘉航惊讶梁星灼这么早就回了沽南,梁星灼不愿提起过年的事情,含糊说周归与要值班就提前回了。
挂电话前,宋嘉航给梁星灼提议:“要不你问问小白吧,他好像在沽南过年来着。”
梁星灼:“好。”
电话一挂,梁星灼给柳应白发了条微信:[下午有空吗?出来玩儿]
柳应白过了几分钟回他:[有啊,你回来了?]
梁星灼:[嗯]
柳应白:[我下午想去逛街买衣服,你有兴趣不?没有就换别的]
梁星灼:[我都行,主要是想出门,在家待得无聊]
柳应白:[你哥呢?]
梁星灼:[上班]
柳应白:[难怪兄控无聊/坏笑]
“……”
算了,也没说错。
好在柳应白没有一直调侃他,发来的新信息话题已经说回去了:[我如果穿女装你介意吗?]
梁星灼惊讶:[你穿女装出门?]
柳应白:[对啊,我经常穿,如果你介意我今天就不穿了]
梁星灼:[不介意,又不是我穿]
柳应白:[行]
之后柳应白发了个见面地点过来,两人约好一个小时后见。
见面地点离梁星灼家有点远,他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
柳应白比梁星灼到得早,买了两杯咖啡站在路口等他。
车拐过路口,还隔着一段距离,梁星灼就看见了柳应白。
柳应白平时拍视频和写真的服装都比较夸张,不适合穿出门,他今天这身跟那些衣服都不一样。
黑长及腰的卷发,斜着编了一个松散的鱼骨辫,搭在左肩。
头顶戴了一顶白色圆顶法式小礼帽,身上穿着同色系的羊毛呢子套装,长裙一直到脚踝上方,白色袜子配低跟皮鞋,鞋头是浅棕色,跟脖子上格子围巾颜色相呼应,除了咖啡纸袋,手上还拎着一个奶白色的手提包。
要不是认识柳应白,见过柳应白穿女装的样子,梁星灼绝对想象不到这是一个男生。
柳应白站在繁华商圈街道边,身后是高楼林立的钢铁森林,人来人往,唯独他抓人眼球,气质像民国时期留洋回京的二小姐,富家千金,温婉矜贵。
车挺稳后,梁星灼开门下车,没等他夸,柳应白先问上了:“怎么样?我今天是不是贼漂亮?”
问完做作撩了把耳边碎发。
好吧,连这个动作都漂亮。
梁星灼如实评价:“漂亮,完全不像男生。”
柳应白自信道:“当然,我打扮了三个小时,连香水都挑了二十多瓶。”
梁星灼佩服:“……讲究。”
“可惜身高没办法,可以垫高但是没办法变矮。”柳应白遗憾叹气。
梁星灼补了一刀:“声音也没办法。”
“……”
柳应白:“你好烦。”
说归说,他伸手从纸袋里拿出一杯咖啡递给梁星灼:“还是热的,捧着暖手。”
梁星灼接过,道了一声谢,并问他:“你想去哪里逛?”
“对面这个商场,开了几个新的名牌女装店,我想去看看。”
“走吧。”
梁星灼提前给柳应白打预防针:“别让我试,我不试,只是陪你逛逛打发时间。”
柳应白的如意算盘被打乱,嘀咕:“你只在学习上当学霸就好了,其他方面可以做笨蛋的。”
梁星灼撇他一眼:“让你失望了不好意思。”
柳应白软磨硬泡顺杆爬:“不好意思就陪我试穿。”
梁星灼立马改口:“我客套一下你还当真了。”
“……”
柳应白无奈:“服了你了!算了,你能陪我逛已经很好了。”
两人聊着天往商场走。
期间柳应白问了梁星灼为什么提前回沽南的事情,梁星灼的回答一样,他哥要值班。
柳应白“哦”了一声,随口道:“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
梁星灼笑了笑,没说话。
心想他们还不如吵一架,周归与根本不跟他吵,他们吵都吵不起来。
周归与好像用棉花把自己的心包裹了起来,没有攻击性,但不再让他窥探。
而他又能责怪周归与什么呢,周归与只是给自己的心包上了棉花而已。
逛完三家店,梁星灼感觉有些累,提议去楼下甜品店坐坐,柳应白没有异议,让他先去点餐,自己去一下洗手间。
跟梁星灼意料中差不多,路人眼瞅着女装打扮的柳应白走进男洗手间,眼神瞬间变了。
等柳应白上完洗手间,进甜品店找他的时候,梁星灼留意了一下柳应白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
梁星灼不禁惊讶:“你心理素质太好了,怎么扛住别人议论你的?”
柳应白莫名:“我没觉得自己在扛,他们议论跟我有关系吗?”
“这就是你心理素质好的体现了。”经过大年初一周家那场闹剧后,梁星灼感触更加深刻了,“人很难做到不在乎他人眼光的,尤其是亲近的人、在乎的人。”
“是吗,可能我家里人都比较开明,一直都是我想做什么,他们就支持我做什么。”
“包括你是同性恋吗?”
“包括。”
梁星灼停顿片刻,试着问:“他们对你没抱有结婚生子传宗接待的期待吗?”
柳应白:“有,但是不强求,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
梁星灼眼底流露出羡慕。
替周归与羡慕。
“你家里人真好。”
柳应白感觉梁星灼话里有话:“你家里人不好吗?”
梁星灼脱口而出:“好,也很好。”
他家里人只有周归与了,他哥怎么会不好。
柳应白打量他:“你过年期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感觉你不怎么开心,心事重重的。”
梁星灼微怔,没一味否认。
“是有点事,过段时间就好了,没关系。”
柳应白听出他不想聊,不再追问。
他挖了一口面前还没动的草莓奶油塔,递到梁星灼嘴边,喂他:“不开心就吃点甜的。”
梁星灼不好意思被他喂,想上手自己吃,柳应白拉开他的手,往他嘴边怼近了一些:“张嘴,我一个男同都不磨叽,你一个直男磨叽啥。”
“……行。”
单冲这句话,梁星灼也就着柳应白的手把蛋糕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