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宁又瞥一眼温泽念微敞的衬衫领口:“要不,我开?”
这风景要是被司机看到了, 孟宁得气死。
“啊?”
“我没喝酒。”
“喔。”杜舒文瞟了瞟温泽念:“也行啊,也行也行。”
走到停车场,她先掏车钥匙解锁, 看孟宁拉开后门,让温泽念坐进去。杜舒文也跟着坐进去, 一边招呼驾驶座的孟宁:“别紧张啊,她这车有保险,你随便碰。”
孟宁调整了一下座椅:“去哪?”
温泽念都喝多了,还不回行政套房休息,还要去哪。
杜舒文说:“她都喝成这样了还能去哪?送她回家休息呗。”
“回……家?”
“对啊。”
“她不住酒店啊?”
“住什么酒店?”杜舒文说:“她买房了啊,她买了之后我也买了,跟她一个小区。”
孟宁愣了愣。
但对着杜舒文,她又不好问太多。
后座的温泽念酒品极好,规规矩矩靠着椅背,闭目休息,连呼吸的声音都轻。
不是吃火锅时还喝的是菊花茶么?
怎么一会儿功夫喝这么多?
“她怎么喝这么多?”孟宁忖了下,觉得这个问题温泽念未必肯答她,于是对着杜舒文问。
“今晚有两位投资人,她负责对接的,临时来邶城了,得去应酬。”
其实她们这工作不好做。
满世界飞,高压力,不离烟酒又熬夜,耗身体得很。
孟宁拧了下唇角。
以前温泽念优化C酒店时去应酬,也常常会多喝一些。
孟宁开车没温泽念那么自在熟稔,但她技术不差,尽量开得平稳。
进了小区,杜舒文指挥着她把车开进地库,停到温泽念的车位上。
“哎哎,好,停。”
杜舒文在一旁看着她倒车入库,正要去扶温泽念的时候,孟宁已拉开后排车门,把温泽念扶了出来。
其实温泽念笔挺的站姿已深入骨髓,这会儿也没改换,孟宁扶着她胳膊,倒扶出了两分小鸟依人的意味。
杜舒文看得有些想笑,替温泽念拎着包跟在两人身后,一边告诉孟宁:“十一楼。”
三人进了电梯。
这房子跟温泽念以前在C海岛边上买的差不多,都是一梯一户的高端大平层。
温泽念买房干嘛?她能在邶城待几个月啊?
投资?
孟宁思忖间十一楼便到了,三人站到玄关,杜舒文拉开温泽念的包:“等我找找钥匙啊……你说你到底为什么不装电子锁,玩什么复古,钥匙呢……”
她找了一阵,总算掏出来:“我就说怎么找不着,你以前钥匙上不是挂着个挺幼稚的钥匙扣么?怎么没了?”
孟宁心里一跳,她以前就送过温泽念一个黄色小熊的钥匙扣。
温泽念说:“扔了。”
杜舒文:“啊为什么?”
温泽念矜傲的扬了扬下巴:“不为什么。”
杜舒文拿钥匙开了门:“你一个人待着行不行啊?要不我留下给你冲杯蜂蜜水,照顾你会儿?”
“没问题。”
“嘿,你还挺不客气。”
“我是说我一个人待着没问题。”
杜舒文闷笑了声:看来是没什么问题,还能跟她贫这一句。
“行,那我走了。”
温泽念还是那般矜傲的压了压下颌,一个人往里走。
杜舒文眼尾瞟着孟宁,孟宁没多说什么,跟着杜舒文一起往电梯走。其实杜舒文方才说要留下来冲蜂蜜水就是句试探,就是看看这位“不可能的前女友”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看来没有,唉,无瓜可吃。
孟宁和杜舒文一同等电梯,安静的站了会儿,目送杜舒文走进去。杜舒文回头看孟宁的时候,神情有一丝疑惑。
因为孟宁静静站着,没有进电梯的意思,等电梯门自动闭合的时候,很沉稳的对她说:“Kelly,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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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温泽念关门的时候,孟宁伸手轻轻带了下,杜舒文以为她是关了门,其实门保持着虚掩的状态。
这会儿孟宁推门进去,一室昏暝,鼻端能闻见熟悉的香气,很淡,混了温泽念的香水味和体香。
很奇异的感觉。
这里是温泽念的家。
其实以前在南方买的公寓,也是孟宁在住,温泽念待在C酒店的时间居多,以至于孟宁从未生出那是“温泽念的家”的感觉。
她找了一会儿,没瞧见玄关的开关,尝试性轻说了声:“开灯。”
果然一束暖黄的射灯亮起,她打开鞋柜,给自己找了双拖鞋。
她根本摸不清这房子格局,一路走,又轻念了句:“开灯。”
客厅灯火大亮,沙发上传来轻€€声,好似有人不耐烦的抬起手来,挡住了刺向眼睛的光。
孟宁走过去。
温泽念靠在沙发背上,其实坐姿还是端正,只不过高跟鞋被她甩在玄关边,这会儿孟宁一看,她没穿拖鞋,光着脚,纤细的足踝露出来,还有踏在浅灰大理石地砖上的足尖,莹白似玉。
孟宁又走回玄关,找出与客用拖鞋不一样的那双,给她拿过来,放到面前的地板上。
她没动,正当孟宁准备蹲下去给她穿鞋的时候,她自己趿进去了。
孟宁倾身向前。
温泽念能感觉到孟宁的接近,搭在眼前的小臂微动了下。可很快,孟宁又与她拉开了距离,那淡淡的香味也消失了。
温泽念不明所以,挪开手臂,眼皮轻翕了下好似在适应灯光,然后才张开眼。
孟宁站在她身前,一张脸还是那么柔柔的。
然后温泽念发现,孟宁是帮她解开了两颗系紧的西装扣子,让她呼吸顺畅些。
她又把眼睛阖上了,听到孟宁趿着拖鞋离开的脚步声。
这房子还是中西双厨,孟宁走过去,找了找,有点住人的样子,有咖啡机,各类杯具也都洁净,打开橱柜,也顺利的找到了一罐蜂蜜。
看来温泽念也知道自己常喝酒,喝的还不少。
孟宁又找到直饮机,研究了下,调到适宜温度,用水把蜂蜜化开,搅了搅,端着玻璃杯回到客厅,搁在暗色玻璃面的茶几上。
她这一下放得轻,却也没规避所有的声响,因为温泽念还是先前那般姿态,挡着眼,她弄出些动静来提醒温泽念。
可温泽念没理她。
她站了两秒,只得自己开口:“你要喝点蜂蜜水么?”
“灯。”
“嗯?”
“刺眼睛。”
孟宁心想那能怎么办啊,她横不能找条半透的丝巾来系在温泽念眼前吧。
正当她思忖不语的时候,温泽念把小臂从眼前挪开了,眼尾软软的耷着,好似很无奈的轻叹了口气,开口的声线比平时更低些:“调暗。”
好听得过分。
于是世界和光影都听她号令,她一声令下,世界缱绻而朦胧。
孟宁:……
温泽念用那么无奈的眼神看着她干嘛!这又不是她的房子,她哪儿知道能调暗!
温泽念就那么望着她,静静坐着,直到她提醒一句:“蜂蜜水要凉了。”
温泽念才往前倾身,端起玻璃杯,浅浅抿一口,便要放下。
孟宁:“多喝点嘛。”
温泽念从尚未完全离开的玻璃杯沿掀起睫毛,看孟宁一眼,那眼神有点傲,却还是喝下大半杯去。
玻璃杯放回茶几,她又靠向沙发背。
孟宁还是站在她身前,望着她:“今晚不是胃不好么,怎么喝这么多。”
温泽念阖上眸子,若想怼人,可选择的话有很多,比如:“你以为我想喝?”
孟宁便可以顺势接一句:“不过一顿酒价值不菲,对吧?不是我们月薪五千的人该操心的哈哈哈。”
温泽念和杜舒文,辛苦归辛苦,年薪惊人。
但温泽念说的却是:“你管我?”
孟宁默了半晌,才说:“没有。”
她倒是想管。
但现在温泽念一副挺烦她的样子,又怎么可能听她的。
温泽念阖着眸子没再搭理她,或许,是在等她自觉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