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礼难得的笑着回答:“秘密。”
李金玉笑了笑也不追问,只说了他自己的想法:“这事一定有问题!沈逸棠如果真的害了人,不会这么坦诚地让被害者告诉我们真相。可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将玉兰毒哑呢?总不能是管家夫妻俩说了假话,说好的发卖其实是要害人性命,然后事情被沈逸棠知道了,他就插了一手,只将玉兰毒哑,保住了她的性命。嘿!别说,我这猜想还真有道理!”
谢礼也在思索问题。
事情进入了死胡同,除非那沈大少爷来了,否则无法解释清楚。沈家那边不管有没有他的“建议”,都会派人寻找沈逸棠过来。
根据李金玉说的,两地的距离来回需要大概二十四个小时,即便沈逸棠接到信就来了,至少也要明天一早才能来到怀仙镇。
中间的时间,他还能做什么?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呢?
那三十余人到底是什么人?他究竟漏了什么信息?
城隍庙、沈老爷(?去世)、钱管家、钱夫人、沈益箴(?失忆)、沈小少爷(昏迷不醒)、守卫(死于虎口)、守卫(畏罪自杀)、丫鬟玉兰(被毒哑)、沈逸棠(???)、二夫人(?去世)……
还有疑问的只剩下沈老爷、沈益箴、沈逸棠和二夫人。
沈逸棠无意外很快会到怀仙镇来……
二夫人!
他快速回忆所有对话中有关二夫人的只言片语€€€€“我娘生下我没多久就去世了,我们和娘的亲戚从来不联系,又怎么会有无人照料的表少爷”、“二夫人进门后,日日烧香……恩赐一个孩子……要亲自到城外城隍庙去还愿”、“夫人执意要去庙里”、“夫人年纪大了、又有孕在身……借住城隍庙”、“那二夫人本就年纪大了,又受了惊吓早产”
谢礼眼前一亮。
他好像知道该从哪里入手了。
为什么娶二夫人是沈家全家都高兴的喜事,他们却从不和二夫人的亲戚联系?
孩子如此来之不易,那夫人都等了八个月了,为何不等孩子出生再去还愿?
城隍庙曾经香火旺盛,可为什么众人言语间,那天似乎只有沈家这一行人留在了城隍庙?
就在这时,突然不知道哪里冲出来一个人慌里慌张地撞上了谢礼。
谢礼只觉脑袋一晕,险些昏过去。
还好旁边的李金玉眼疾手快急忙搀住了他:“谢先生没事吧?”
谢礼扶着头,轻声说:“没事。”
李家的仆人们将撞过来那人抓住,架了过来。
李金玉怒斥:“你长没长眼睛啊?这么急忙忙的,赶着投胎呢?”
那人看见李金玉这和他名字非常般配的金闪闪的衣服,马上认出了他是谁:“是李少爷啊!我这赶着逃命呢!您呀也快些回家里去吧,把门给关好咯,这怀仙镇怕是要大乱了!”
“你说明白些,这到底是怎么了。”李金玉收起了嬉皮笑脸,问。
那中年人两腿战战,抖着手用袖子擦掉了额头上的汗水:“咱、咱找个偏僻点的地说吧,这大街上我实在是害怕呀!”
李金玉回头看,发现逃命似的跑路的,还真不止这么一个,尤其从镇外回来的,个个脸色惨白、疑神疑鬼的。
不远处就是李家金银铺子,他们进去后,那中年人才激动地说:“疯了!上了平谷山的人全疯了!”
李金玉恶心地用帕子擦掉中年人喷到他脸上的唾沫星子:“说详细点。”
“昨天镇上死了很多人,大家吓坏了,觉得撞鬼了,就都想上平谷山去拜拜城隍。今天一大早,平谷山附近全是人,一大群人都上山去了,我胆小,没敢上去,就在山下拜了拜。”
“哪知道山上突然传出接连不断地惊恐叫声,我们是又怕又好奇,可都没胆子上去看,过了一会就见山上有人冲下来,说钱庄的张掌柜发了疯,拎着刀在山上砍人,叫着要找什么城隍!”
“后来张掌柜被一群人制伏,捆起来要带下山,可没等下山,那掌柜就死了!和昨天死的那几人一样,莫名其妙的,上一秒还好好地叫喊着城隍,下一秒就腿脚一软倒在地上、死了。那些人也吓到了,纷纷叫着有鬼、生怕抓着张掌柜会一起被鬼缠上,就把他扔在山上,逃下来了。”
“本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哪里知道事情还没结束呢!这不是除了那张掌柜,还有好几个人往山下跑的时候滚落山崖了吗。眼看着好像没事了,大家就想帮忙去找找那几个人,大家没敢上平谷山,就在临近的山谷里找,他们边喊边找人,喉咙都叫破了,却硬是没找着!”
中年人抖得更厉害了:“更可怕的是,没去多久呢!去山谷那些人突然中邪似的一起下山了,一个个傻愣愣的,叫着都没反应,没一会突然有反应了!却全都疯了!一个个神志不清、又笑又哭,还手舞足蹈的!这……这是真的有鬼啊!”
“你确定不是在编故事骗我?”李金玉神色凝重。
“谁敢骗您啊李少爷!您就随便出门问一问,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中年人苦笑着,都快哭出声来了,他瞄了一眼谢礼,“您看您朋友也没事了,能不能放我回家啊?”
李金玉挥挥手,把人放走了。
他好奇心又上来了,嘀咕道:“真会有这么神奇的事?”
旁边的李家小厮提醒他:“少爷,您也知道这事玄乎,咱别等老爷的消息了,现在赶紧走吧。再晚这怀仙镇就要乱了。”
李金玉好奇归好奇,可他更惜命,心知这事已经不是简单的八卦了。
他点点头,同意了小厮的建议。
小厮见他首肯,立刻派人收拾东西去了。
李金玉看向谢礼,郑重地问:“谢先生,您真不和我们一起去府城?”
谢礼回绝了他。
“那就此告辞。”李金玉也不计较,从腰上挂着的一连串玉佩、香囊、荷包中取下了玉佩和荷包,递给谢礼,“如果哪天谢先生在府城遇上麻烦,拿着这玉佩到北街的李氏金银铺去,或能帮先生解围。荷包里还有些银两,先生或许会有用。”
“多谢。”谢礼接受了对方的好意,“也感谢李公子这两天的帮助。”
李金玉挑了挑眉,又嬉皮笑脸笑起来:“走了,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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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李金玉,谢礼前往香烛铺与余可汇合。
余可将送葬时发生的事情告知,又想起姜一丹的话,忍不住问:“礼哥?如果真的要和鬼怪作斗争,我们能打过吗?”
“还记得我说的身体变差也许是件好事吗?”谢礼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不会让我们去和所谓‘鬼怪’打一架的。”
余可问:“礼哥,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啊?”
谢礼没回答,只带着他往沈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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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沈家大门口时,他们正巧看见一个身后背着画的年轻人在门口,似乎想进去,却被拦住了。
见他们过来,那头戴逍遥巾、身穿月白长袍的俊俏小公子双眼一亮,跑了过来,盯着谢礼看了几眼,问:“你就是谢礼?”
谢礼也盯着他看了一会:“我们见过。”
年轻人嘴角一弯:“对,昨天在李金玉宴会上我们远远见过一面,我叫章思宇,现在的身份是钱家画铺的小少爷。”
谢礼点点头:“你找我有事?”
章思宇从后背画囊中取下画:“我本来就是学画画的,选身份时候选了画画相关,其他忙我帮不上,画却能看上一看。这幅画是我今天从城隍庙里带下来的。”
谢礼展开了那副画,细细观察着:“你今天去了城隍庙?”
“嗯。”章思宇看了看周围,见除了余可外在没其他的人,才说,“这也是我来找你想说的第二件事。上山的人并不是全都出问题了……出问题的只有一部分。”
他凑到谢礼耳旁,轻声低语了几句。
谢礼讶异地问他:“你确定?”
章思宇点点头:“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还好好在这里!”
谢礼低头看画。
这是一幅山水画,用彩浓艳,尤以青蓝两色最为显眼,乍一看他差点以为这是张大千的泼彩山水画呢!
可真正吸引他的,却是画中呈现的内容。
在古代,地图算是军事机密,民间一般不能私藏。
这幅画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地图,却清楚地将呈现了怀仙镇所处地势地貌。
整个怀仙镇像被众山拥在了怀里,与外面的世界分隔开,进出怀仙镇只有一条道路,其余的地方都是陡峭的山脉,几乎不可能从山上离开。
一旦道路坍塌,整个怀仙镇就会被困死。
章思宇指了指画上写的“怀仙”两个字。
“我醒来之后问过‘我爹’有关城隍庙的事,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我想GM既然拿出这些身份给我们,那每个身份应该都有自己独有的信息,我就从书画开始入手,可我翻遍了店里的书画一无所获,今天听说大家要上平谷山,我就跟着去了。”
“我去的早,张掌柜那些人去的时候我已经在下山路上了,可能因为能看见生命倒计时,我觉得自己不会死在那里,所以一直不紧不慢。”
“就说这幅画吧。”章思宇说,“城隍庙确实很古怪……像有什么人一直在维护打扫一样。我们都知道有玩家去搜过城隍庙,大家都不是专业的,如果搜索,一定会留下搜索的痕迹,奇怪的是,我避开人群进了客房,这些书画就像没人动过似的,摆放得特别整齐,根本不像搜过几次,如果玩家没说谎,那就是有人重新将这些东西又摆放整齐了……或者,里边有某种力量能够使里边的一切复原。”
谢礼关注点却不在这:“类似怀仙镇一样的地图,城隍庙里还有吗?”
“嗯?”章思宇想了想,“没有,庙里就这么一幅画。怎么了?”
谢礼:“一般来说,城隍分都城隍、府城隍和县城隍,最少都是县级,可这座城隍庙却只管辖一个镇。”
“是这样吗?”余可疑惑,“我以前也没注意过。”
“兴许只是两个世界的差异,我想多了吧。”谢礼又看章思宇,“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章思宇被这么一打岔,也省略了过程:“因为看见这幅画的名字,又看见画上的地形,我就想怀仙镇的名字会不会有其他意思,怀仙怀仙,那不就是说怀中有仙嘛!正好我们要找城隍,那城隍不也是神仙嘛!”
余可呵呵了两声,突然感觉章思宇和他还挺像的,一样的能胡扯。
他龇牙咧嘴地笑着鼓了鼓掌,还非常程序化地给章思宇比了个大拇指:“不错!真棒!有道理!”
然后转头,看谢礼,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期待地问:“礼哥,你怎么看?”
谢礼盯着地图中鳞次栉比的怀仙镇布局,越看越觉得好像有什么问题。
他敲了敲画上的小镇,问余可:“你有这具身躯小伙计的记忆吗?”
余可:“有啊,礼哥怎么了?”
谢礼道:“跟我来。”
他带着余可和钱少爷返回香烛铺,朝店老板借来纸笔,很快重新画了一张图出来。
章思宇看着那图,又看了看那被命名为怀仙的画,马上看明白了。
“这是怀仙镇及其管辖范围村庄的地图?”
“是。”谢礼指了指那张地图,对余可说,“你现在凭借记忆,把买过棺材的人家一户户点出来。”
余可抓了抓脑袋,没问为什么,只是一点点回忆着,在地图上的房子上打√。
三人都在看着。
一开始时候还不觉得,可随着余可打出的√越来越多,就算是自认为没脑子的余可也发现了问题:“死的人……怎么好像有规律啊?”
谢礼拿过余可手中的画笔,将余可画出的一部分√连成了独立的圈。
这样一来,所有的一切都清晰明了了。
“对。”他用笔在沈家重重点上了一点,“死亡的人避开了沈家周围,就好像有一个圆形的保护罩将以沈家为中心相近相邻人家全部隔开了。”
余可“哦”了一声:“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