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礼眼睑微颤。
他看着35号几人泄愤一样,把“他”推倒在地,一脚一脚踹他,嘴里还说着:“不是口渴要喝水吗?你喝啊!你喝啊!”
29号直接拉开裤子,尿在“他”脸上。
“他”蜷缩着身体,努力保护着内脏。
这个人是他,却又不是他。
沈宏远的声音轻轻在耳边响起:“你不救他吗?”
“只要你开口,这些人就会醒过来,你也能安全无恙。”
谢礼摇头。
沈宏远愣了一下:“看来你是真的冷酷无情。”
“我喜欢这种说法。”谢礼回答他,“一句冷酷无情就能消减背负在身上的道德重担,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沈宏远语气嘲讽:“人命也能用赚不赚来衡量?”
谢礼笑了,似乎在嘲笑发出这个问题的他:“那玩弄人心、掌控性命,又是否会让你有更多快感?”
沈宏远又不说话了。
谢礼看着那个卑微的自己,也笑了起来,学着沈宏远的语气轻声问:“你不救他们吗?”
沈宏远身影在黯淡,谢礼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看来冷酷无情的人不止我一个啊。”
话音方落。
那几人就动了手,一开始动手时候还有些迟疑畏惧,可当那个“他”开始反抗、不愿意继续往前时。
几人突然间被触怒,接连甩了“他”几个巴掌,上手的动作再也不留情,连推带拉,硬生生把他攮到了天台边缘。
“他”摇摇欲坠。
似乎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他不再挣扎了,只遥遥地看着谢礼,似乎要将对方的一举一动牢牢记在心里。
眼里满是恨意。
“下去吧你!”
随着4号一声高昂的激叫,“他”被推下了天台。
“赫€€€€”
巨大的心脏失重感迫使谢礼惊醒,他睁开眼€€€€
发现自己躺在宿舍楼里。
一开始记忆还有些朦胧,连不到一起,他沉浸了一会后,才隐约记起事情的轮廓。
“阿礼,有结果了!”
一道声音急急从门口传来,那人嘭地关上宿舍门,来到他身边。
谢礼只觉得眼前的人应该有点陌生,可似乎他和对方又很熟悉,他听见自己问:“修杰,怎么样?班长他们没事吧?”
“有!还是大事!”隆修杰按住了他的肩膀,“那几个同学听说全得了失心疯!他们在教室里裸身跳舞还强迫同班女同学的行为实在太恶劣了,听说已经惊动了校长,现在正商量是给他们记过还是开除呢!”
“开、开除?”他听见自己小声地问,“怎么会这么严重?”
“校长怀疑大家装病,谁听说过一堆人成了疯子还全都疯成一样啊!”隆修杰脸上没什么担忧,还凑热闹地说,“阿礼,你关心这个干嘛?你平日从不在乎这些的。”
他只是摇头,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
隆修杰哈哈笑着,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你就是这点不好,半天憋不出个屁,也就我能习惯你这臭毛病。”
他只好勉强地笑了一下。
“其实我觉得这事还挺玄乎,疯了那些里确实有几个不着调的,可是……里面可是有班长啊,班长多正经多优秀一人,不可能会和那些人串通啊。校长不知道班长是什么人,辅导员还能不知道吗?这事可真奇怪。”隆修杰笑着笑着突然停下,疑惑又担心地看着他,“怎么了?阿礼,你怎么突然抖成这样?是不是病了?是哪里不舒服?”
他面色惨白,张了张口:“修杰,我、我好像€€€€”
话还没说完,宿舍门突然被敲得“梆梆梆”响。
隆修杰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没事哈,我先去开门,我们待会再说。”
门才拉开,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挤了进来,四处逡巡:“谢礼在吗?跟我们走一趟。”
听见对方说话的他一缩。
几个防护服马上认出他是谢礼,过来就要“请”他走。
隆修杰拦在前面:“等一下,你们是谁?怎么能随便抓人!”
“你是他舍友?和他有过肢体接触没有?”那人先发制人。
“问什么啊!”另一个穿防护服的人说,“待过一间大教室都能传染,更别说一间宿舍了,都一起带走吧。”
“你们做什么?!”隆修杰大声嚷道,“什么传染!你们说清楚!”
被他们推着走的他来到隆修杰面前,低声说:“修杰,对不起,可能……可能是我害了你。”
隆修杰一脸震惊,见谢礼要哭出来的样子也不忍心多问什么,只说:“放心吧,我一定会为这件事情讨个说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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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府中。
鬼众们歪着脑袋瓜子在看那朵床板上透明的葵花€€€€
一鬼收回目光,沉思道:“这花到底有啥好看的!谢礼盯着这花看了十分钟了都!”
其他跪趴在屏幕前试图从各个角度解析一下这朵葵花的鬼严阵以待:“该不会刚醒来又中招了吧?”
“……”鬼众们齐齐地沉默了。
不得不说,很有道理。
第59章 疾病(24)
谢礼觉得一切很剥离。
分明在经历一切的人是他, 做出反应的人也是他。可他却清楚地知道这不可能是自己,因为他面临同样事情时不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穿防护服的人在他脑袋上罩了一层布,他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听见大家在空寂走廊中的脚步声, 以及隆修杰仍在试图和防护服们理论的声音。
不对。
这一切不对。
谢礼霍地停住前进的脚步, 走在他后面也被布罩住脑袋的隆修杰嘭地撞上他,低骂了一句后关切地问:“阿礼,怎么了?”
谢礼回身,隔着布罩盯着隆修杰, 冷言冷语地问:“你是谁?”
“哈?”隆修杰不顾几个防护服男子对他的催促, 上手抓住了谢礼的手臂,“阿礼, 你怎么了?我是修杰啊!”
因为头上戴了头套, 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从他语气的急促中, 可以知道对方是真心在为他担忧和着急。
谢礼很肯定:“我不认识你, 在今天之前, 你也不认识我。”
“阿礼你在说什么?”隆修杰还想再说,谢礼却已经坚定地拂开了他的手, “你要叫的人不是我。”
隆修杰定定地看着他。
他不该看见的,可他却看见了隆修杰的表情€€€€恐惧、心虚、好像还藏着几分的愧疚。
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 谢礼一个恍惚, 一切又逐渐清晰。
他醒了过来, 被绑在一把椅子上, 强光照着他的眼睛, 使得他哪怕闭着眼也只觉得世界一片明亮,且亮得太过刺眼了。
他的身体绷得很紧, 他很紧张、也很害怕。
有一双手在抚摸他的脊背,帮助他放松。
那声音的主人在他耳边轻声问:“谢礼,你们在海西到底发生了什么?”
海西?
这个词就像一汪清水浇在谢礼的脑袋上,他立刻清醒了几分。
他听见自己说:“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证,我们、我们就只在海滩上吃了烧烤,没做其他的。”
“谢礼,你要明白,你不说真话,我也没办法帮你。”
谢礼看向这人,这人穿着一身白大褂,显然,是个医生的角色。
角色?
为什么他会觉得对方是个角色?
正常来说,他应该觉得医生是个名词,而不是一个形容词。
有问题。
他听见自己哭着回答对方:“没有!我没有骗你,没有骗你们任何人!我们真的只在沙滩上吃了烧烤拍了照,之后就回来了!辅导员……辅导员也和我们去了!他可以作证的!”
“唉。”那医生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人可以作证了,所有去了海西的人,除了你之外已经全都神志不清了。”
他吓了一跳。
“什、什么?”
医生语重心长:“所以你得说实话,在海西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哭着说:“我们坐大巴车离开学校,大巴车带着我们到了海西,在锦泰酒店住了下来,后来我们就去海边了,那里有旅游团准备好的食材,大家拍了会照就开始烧烤,真的没有其他事情!”
“真的没有吗?”医生又问了一句。
他抽抽噎噎的,想了一会,突然道:“有!有的!我、我吃了一颗珠子!”
“珠子?什么珠子?”医生追着问。
他说:“我不知道……好像是班长他们在烤的鱼,鱼肉已经被他们吃掉了。我过去之后班长说我去得真不巧,那特别好吃的鱼只剩头了,问我要不要,要的话他们重新给我烤一条。“
“我看见那鱼还剩个头,就没麻烦他们。我把那头给吃了……因为小时候我妈总说吃鱼眼睛亮,从小我就喜欢吃鱼眼睛,所以我单独把眼睛抠出来吃掉了,但是……那眼睛口感很奇怪,硬硬的,咬不动,但因为不大,当时正好班长问我话,我就直接咽下去了,它真的很像一颗小小的珠子。”
医生问:“那鱼长什么样你还有印象吗?”
他连连点头:“很漂亮!那鱼很漂亮!身上金色的地方很多,尾巴和眼睛都能看见金色,身上有一条一条金纹!亮晶晶的!特别好看!”
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