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是一码归一码的性格。
沈天遇骗了他,是沈天遇错。
他打了沈天遇,是他的错。
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沈天遇听了他的道歉,却仍然不肯罢休,强调:“很疼,现在还在疼。”
那副锱铢必较的模样,比幼儿园小孩成熟不了多少。
闻潭沉默片刻:“你想怎么样?”
沈天遇明显是有话要说,不然不会揪着这件事不放。
至于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要报复回来。
白天他不肯他碰,不肯亲昵,不肯看他,想必沈天遇已经不爽很久了。
闻潭破罐子破摔地想,无非就就是做那种事罢了,沈天遇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这也是他对沈天遇而言唯一的价值吧。
就当他上辈子欠沈天遇的,做过那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横竖他也不亏,闻潭自嘲地想,能和上市公司大老板睡觉,他这辈子也算没白活。
沈天遇漂亮的眸子看着他,神情仍然是倨傲的,就像刚才面对下属一样。
开口的时候,说的却是:“想要你心疼我,像从前那样。”
第27章 小潭,我想吃蛋糕。
闻潭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难以想象,多厚的脸皮,才能在发生这么多事之后,对他说出“想你像以前一样”这样的话来。
“和以前一样?”闻潭怒极反笑,“怎么一样?”
沈天遇:“我会像以前一样对你好,你说,你想我怎么做。”
闻潭:“我要你去把你干的事情都告诉小叔叔,你敢吗?”
沈天遇一怔。
闻潭语带讥讽:“要是小叔叔知道了,你们之间就彻底完蛋了,连朋友也做不成,你能舍得?”
沈天遇:“除了这个。”
闻潭深深吸了口气。
“沈天遇,”他的声音隐隐颤抖,“你真是我见过最虚伪的人。”
这些天,闻潭回想了很多事。
他终于明白那个装辣子鸡的崭新盘子为什么会被扔掉。
终于知道,沈天遇新年时写下的那句“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是什么意思。
终于明白,生日那天晚上,他为什么会被毫不犹豫地抛下。
当下没有反应过来的事情,事后回想才明白其中的真正含义,自作多情的耻辱感涌上心头,让他无地自容。
他怎么会那么傻呢。
闻潭旷课两天,辅导员打电话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前一阵有个学生在大学校园内池塘溺亡,学校里最近抓安全抓得很紧。
沈天遇不得不放他去学校上课,安排了一个保镖随身跟着。
保镖看上去二十来岁,一米九,又高又壮,浓眉大眼。
白天闻潭去上课,保镖就穿着T恤牛仔裤,扮成大学生的样子,坐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
闻潭离开座位,他就立刻站起来,始终在他身后三五米的地方,紧紧跟着。
闻潭去洗手间,他就在门口站着,门神一般。
闻潭气不动了,干脆和他聊起天来:“你叫什么名字?”
保镖起先不说话,大概是知道自己责任重大,不敢懈怠。
后来看闻潭和颜悦色的,小声说,自己叫梁毅。
“梁大哥,”闻潭细声道,“你也辛苦了,中午我请你在食堂吃饭吧。”
梁毅想拒绝,但闻潭直接拉着他往食堂走。
他怕自己出手没轻重,没怎么敢反抗。
要保证闻潭在自己视野里,他只能跟着他走。
这男孩看起来太瘦弱了,大概吃不消他一个指头。
梁毅其实有些意外。
他是拿钱办事的,有钱人大部分不把底层人当人,呼来喝去,眼高于顶。
闻潭是第一个邀请他吃饭的。
不过他还是提时刻保持警惕和戒备,怀疑闻潭是找机会逃跑。
不过全程闻潭一直很安静,老老实实在位置上吃番茄炒蛋盖浇饭。
梁毅有些好奇,闻潭为什么会被监视,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个大学生,为什么会和“那些人”扯上关系。
不过他始终闭着嘴,严谨履行自己的职责。
干多了他们这一行的,最知道,不该问的,一句都不能多问。
下午闻潭要去仓库搬书,梁毅主动上前帮忙。
闻潭也没跟他客气。
等搬完书,递了一包纸巾给他:“谢谢,辛苦你了。”
梁毅腼腆地接过纸。
闻潭自然地道:“一会儿我就要回家了,沈天遇是让你要一直把我送回家吧?”
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好像已经接受了自己被监视的事实。
梁毅:“嗯。”
闻潭:“那送我回家之后,稍微等一会儿,顺便用些甜点吧,我晚上正好要做东西吃。”
梁毅迟疑了,觉得似乎不太妥。
闻潭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家里没人,沈天遇出差了,要明天才回来。”
梁毅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他觉得闻潭看起来实在是很温柔亲和的一个男孩子,如果能交这么一个朋友,也不错。
另外,他还有一点自己的私心。
沈天遇虽然是让他监视闻潭,但是也说了要保护他,他遇到困难的话要及时帮忙处理。
这就意味着,他们关系应该很不错。
将来两人如果关系缓和,闻潭一句话,说不准就能保住他下半辈子的饭碗。
€€€€
沈天遇回家的时候,闻到了一阵浓郁的焦糖香气。
香气是从厨房飘来的,厨房里隐隐约约传出说笑的声音。
沈天遇脱了外套,疾步向厨房走去:“小潭……”
话刚出口,戛然而止。
闻潭和保镖站在厨房里,正在其乐融融地做甜点。
保镖高大健壮,闻潭瘦瘦小小,说话的时候一个仰着头,一个微微弯着腰,侧耳倾听,看起来颇为和谐。
流理台上放着一个刚刚烤好的焦糖海盐蛋糕。
闻潭似乎没听到外面的声音。
他拿勺子舀了一块,仰着头,笑眯眯地对梁毅道:“梁大哥,尝尝看?”
梁毅却是听到了声音的。
他转头一看,发现雇主已经回家了,吓得立刻站直了:“沈总。”
沈天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在这干什么。”
房子里的温度仿佛骤降到了零下。
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在空间里蔓延,令人窒息。
梁毅结结巴巴:“闻,闻先生说……”
闻潭自顾自把那块儿蛋糕吃了:“我让梁大哥来的。你别怪他。”
蛋糕表面有些焦了,他心想,看来下次还是不能烤这么久,发苦了。
沈天遇把目光转向他:“你跟他很熟?”
短短一天时间,连姓什么都知道了。
闻潭:“梁大哥今天帮我搬了书,作为感谢,我请他吃东西。”
“他是我拨给你的保镖,”沈天遇道,“他帮你做事,是理所应当的。”
闻潭一口一个“梁大哥”。
每说一次,他的眉头就拧紧了一分。
“你这么大火气干什么,”闻潭淡道,“我只是邀请他吃块蛋糕,没有违反工作规定吧。”
闻潭把蛋糕表面发苦的部分切掉,剩下的部分用便当盒装好,递给梁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