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潭郑重地鞠躬道谢。
等小沙弥关门出去了,闻潭立刻从后面的窗台翻了出去。
寺庙不大,能住人的地方就那么几个。
他今天来,只是想知道沈天遇到底跑出来干什么。
如果只是跑到寺庙来睡一觉修身养性,那就无所谓了,他打算天不亮就告辞离开。
如果是其他的……
闻潭在寺庙里小心地移动着,防止发出声音,也防止被人发现。
雨渐渐小下来,淅淅沥沥的,寺庙里也安静下来。
前前后后绕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
就在他疑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的时候,忽然发现斜刺里有一条青石小径,青石上依稀有些泥泞的脚印,明显是刚刚被人踩过。
他推开小栅门,循着脚印,一步一步向里走去。
越到里面,树木越多,环境越发幽微。
走到最里侧,一棵巨大的黑松下,脚印消失不见了。
闻潭盯着面前的场景。
松树下立着一块白色的墓碑,墓碑上用黑色楷书写着“奠 慈母江乃荣之墓”。
奇怪的是,墓碑旁边还有一个独立的夫妻冢。
夫妻冢的墓碑上没有写字。
而且……夫妻冢上的泥土竟然像是刚刚翻新过,泥土松软,透着湿润。
闻潭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
泥土毫无征兆地颤动了一下。
闻潭吓得连连后退。
突然砰的一声,夫妻冢的棺材板掀开了。
沈天遇的头从棺材里面探出来,与他四目相对。
闻潭:“……”
沈天遇:“……”
闻潭几乎要难以控制自己的表情了。
但与他相比,沈天遇的表情显然更加难以言喻。
闻潭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像个做错事被抓到的小孩子,眼神都不知道该看哪里,狼狈慌乱,张皇失措。
沈天遇下意识从棺材里站起来,然而雨天脚底打滑,他站了几次才勉强站起来。
与此同时,闻潭看到了他手里抓着的东西。
一个小小的,烧焦的小猪树脂摆件。
第59章 难堪(4.14修改)
闻潭盯着他手里烧焦的小猪摆件,又把目光移到他脸上:“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天遇把摆件藏在手心,声音沙哑:“你怎么会来这里。”
闻潭:“你半夜突然跑出去,我想跟上来看看,你要干什么。”
沈天遇眼睛里都是冰冷的寒气:“你跟踪我?”
声音有些大,引来了刚才开门的小沙弥。
小沙弥匆匆赶过来,看到闻潭,惊诧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天遇:“怎么回事。”
小沙弥忙道:“他说他是附近的大学生,来爬山时遇到大雨,敲门来借住。监院说可以留他住一晚,我就把他领到寮房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沙弥显然很怕担责任,努力为自己辩护。
沈天遇:“我知道了,你回禅房去。”
小沙弥双手合十,鞠了一躬,立刻转身离开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黑松树下,旁边是掀开的棺材和墓碑。
深夜呼啸的风穿过寺庙,远处的枝头依稀传来鸟鸣,墓园里寂静无声。
良久,闻潭道:“这是你母亲的墓碑吗。”
沈天遇漆黑的眼睛藏在深夜里,看不到光亮:“闻潭,不要多管闲事。”
闻潭:“我只是……”
“你擅自跟踪我,闯进这里,我已经是在压着火气跟你说话,”沈天遇道,“现在就回家去,不要得寸进尺。”
“每次难过的时候,你都会偷偷跑到这里来吗,”闻潭看着他,“拿着烧焦的摆件,躲到夫妻冢里,自欺欺人,假装我和你厮守到老,然后一起葬进夫妻冢,葬在母亲坟墓的旁边……”
“够了!”沈天遇胸膛剧烈起伏,“出去,不准再踏进兰若寺一步。”
闻潭被小沙弥赶出了寺庙的大门。
小沙弥赶人的时候怒气冲冲,显然是生气他欺骗了自己,害得自己被监院责骂。
大门用力地关上了。
€€€€
闻潭回家就感冒了。
下山路上寒气重,半夜车不好打,他等了半个小时,才打到一辆偶然经过的私家车,蹭顺风车回了裕海市。
在家睡了一天,吃了些感冒药,还是昏昏沉沉的。
对门没有动静,沈天遇一直没有回来。
周一早上,闻潭去上班,额头发烫,声音粗哑得吓人。
这是公司被合并改制后重新开工的第一天,学员还不太多,但是办公环境都换到了更漂亮的市中心写字楼,同事们兴奋不已。
闻潭鼻子堵得厉害,中午趴在办公桌上睡了一觉,起来猛灌感冒灵,喝了一大杯温水。
秦雪冰:“你周末干嘛去了,烧成这样。”
袁紫怡:“要不请个病假回家歇着,别一会儿上课上着上着晕倒了。”
闻潭咳了一声:“我下午还有课。”
袁紫怡:“我跟你换呗,你感冒好了帮我多上半天就行。”
闻潭有些纠结,但是他班上的大都是些小孩子,万一被他传染了就糟糕了,于是还是和袁紫怡换了班。
因为头晕,他在办公室里多待了一会儿。
门外忽然传来嘈杂声,夹杂着小孩子的吵闹声。
闻潭原本以为只是不想上课的小孩子在哭闹,直到看到熟悉的明黄色公主裙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闻老师,”陶桃冲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眼泪汪汪,“舅舅说你不来上课了,果然是骗我的。”
闻潭下意识抱住她,抬头望向来人。
乔越一脸尴尬,伸手想把陶桃抱回来。
然而陶桃死死抱着闻潭的大腿,不肯松开。
闻潭戴上口罩,抽了一张纸巾给陶桃擦眼泪,哄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把小姑娘哄得不哭了。
乔越让管家把陶桃抱到车上去。
他向闻潭道歉:“机构中途断了几个月不上课,再加上之前的舆论风波,家里有些不满,把课退了,打算让陶桃继续跟着王教授学语言,所以骗她说你不再上课了。”
“小丫头死活不信,非要来亲自问问你,我拦了几次,这次还是没拦住。”
乔越这话是咬着牙说的。
其实并不是家里不让。
沈天遇发现他隐瞒闻潭已经回国的消息、私下和闻潭来往之后,直接让机构把陶桃的课退了。
乔越知道机构现在已经被天茂收购了,心虚理亏,没脸去找沈天遇理论,只能用刚才的说辞把家里说服了,顺理成章退了课。
时隔几个月,再次见到闻潭,乔越心里还是有些悸动。
他看着闻潭烧得烫红的脸颊,轻声道:“怎么感冒这么重,前些天受凉了?”
闻潭:“没事,淋了点雨。”
乔越:“身体不舒服就回家歇着,我下午正好没事,我送你回去吧。”
闻潭:“不用了,我还要过会儿再回去。”
乔越:“有事?”
闻潭:“嗯,我不知道沈天遇今天会不会来公司,找他有点事。”
乔越试探:“你们……”
他很想知道,闻潭和沈天遇现在的关系怎么样了。
分手三年的情侣,过去曾经闹得那么不愉快,按道理说复合的概率应该很低。
但沈天遇居然收购了闻潭工作的语言机构,这预示着什么,不言自明。
闻潭:“怎么了?”
乔越观察着他的表情:“你找他有什么事?联系不到的话,我可以帮你。”
他没指望着闻潭真的告诉他,毕竟公司都收购了,他不信两人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闻潭思索片刻,认真问他道:“沈天遇家里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乔越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