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难为 第33章

裴父意味深长地盯着裴修言:“你对学生的关心有点过了。”

这句话像是点醒了裴母,心里一惊,语气也有几分急促:“修言?”

裴修言低下头,目光落在橙黄色的橘子上,眼前浮现出的却是温橙笑眼盈盈的样子,他看着自己的时候,他认真做卷子的时候,他雀跃又开心的时候。

裴父和裴母对视了一眼,都从这漫长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你们…”裴母的声音微微发抖:“所以你和这个孩子…”

“我们只是师生,”裴修言抬起头看着裴母:“至少现在是。”

裴家父母没那么古板,也知道儿子的性向,之前裴修言一直单身,他们总以为是这个圈子太小,找到合适的人不容易,两人谁也没催过。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让裴修言一直单身至今的原因竟是一个学生!

裴母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裴父眉头紧锁地看向裴修言。

这种事让父母一下子接受确实有点强求,裴修言的目光带着恳求,真诚道:“爸,我实在担心,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麻烦您的。”

父子两人的目光碰撞到一起,片刻后,裴父叹息一声:“把他的手机号码给我。”

裴父打了个电话,十分钟以后,拿了一张抄了地址的纸条从书房走出来递给裴修言。

“这么说温橙是徐光的私生子?”

夜色中,一辆越野车在公路上疾驰,颜倦坐在副驾,扭头问后排的裴修言。

“嗯。”车速已经飙到120,对于裴修言来说仍然觉得太慢,他一直看着车窗外出神。

◇ 第47章 偷拍

颜倦和陆策对视一眼:“这么就说的通了,徐光的独子半年前在国外车祸身亡,上个月又查出患癌。”

豪门的秘密从不是什么秘密,徐家马上就要断后了,这事儿虽然对外封锁了消息,但是凡是和徐家有生意往来的心里都门儿清。

这件事还是上次回家无意中听颜铭朗提到的,当时颜倦也没放在心上,今天头一次听到裴修言提起温橙的身世才想起来。

裴修言沉默不语,温橙的身世是他的伤疤,他自己不愿触碰,所以裴修言也默契地替他保守着这个秘密。

“这么说温情把温橙带走应该是和徐光达成了某种协议。”陆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裴修言,他的脸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修言,你别太担心。”陆策宽慰道:“温情毕竟是温橙的亲生母亲,如果她的目的是强迫温橙回徐家,至少可以确定温橙现在是安全的。”

裴修言一路上都是沉默的,看着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苍凉,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几乎可以肯定,温橙被温情控制了,正如陆策所说,温橙应该是安全的,可是就算没有生命危险,他身上哪怕多出一条伤痕,对裴修言来说都难以接受。

按照导航提示,车子很快停在一栋漆黑的别墅外。

裴修言推门下了车,抬头打量了一番,绕到后面的围墙处。

“怎么看起来像是没人?”颜倦小声对身边的陆策说。

陆策抬起头,一二层的所有房间都关着窗,只有三层两个紧挨着的房间窗子是开着的。

陆策拉了一把裴修言,无声地指了指那两扇窗,裴修言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片新开发不久的别墅区,当年因为房屋质量问题一直为人诟病,这么多年入住率依旧很低,物业收不到钱自然也不再维护,久而久之这里已经荒废了。

后面的围墙没装电网,裴修言抬头看了一眼,往后退开,紧接着几步跑上前,双手一把抓住围墙,用力一撑翻了进去。

这种动作对于颜倦来说比登天还难,在留意到陆策看过来的目光后急忙摆摆手:“我翻不进去,你们两个进去吧,我在这儿守着。”

毕竟里面情况不明,有一个人在外面保险一点,陆策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低声嘱咐:“注意安全,有情况马上叫我。”

“知道了,”颜倦一口答应下来:“快进去看看,修言一个人我不放心。”

院子里杂草丛生,一看就很久没人打理过了,裴修言不敢贸然打开手电筒,两人只能借着月光缓缓踏过草丛,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别墅的窗子统一都是欧式风格,整个窗子外沿都做了超出窗子的窗框,刻着样式繁琐的雕花。

温橙身上只穿了一件薄t恤,费力地把卧室的窗子开到最大,别墅区连路灯都没有,再加上紧张,温橙压根没看到院子里的人。

卧室门被温情用钥匙反锁了,下午的时候他迷糊中听到有车子离开的声音,这几天温情一直把他关在这里,她会时不时回来,无非就是看看温橙还有没有气。

温橙的心狂跳不止,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只往下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头晕目眩,三层楼的高度太高了,他手心全是汗。

可是想到如果再这样被关下去,他就可能再也见不到裴老师,温橙的心里又充满了力量,他用力咬了咬唇,闭上眼慢慢地把上半身探出了窗子。

黑暗中给脚找到支撑点并不容易,温橙光着脚,脚下柔软的嫩肉触碰到窗框粗糙的碎石,痛得他忍不住想把脚缩回来。

裴修言无意中一抬头,瞳孔一缩,那道瘦弱的身影太熟悉了!

“温…”简单的两个字都没说完就被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裴修言太害怕吓到温橙,他的动作太危险了!

陆策也看到了温橙,在黑暗中无声地与裴修言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缓缓朝窗下移动。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安静之中,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一只野猫,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裴修言的心紧跟着提了起来,想出声已经来不及了,温橙明显被吓了一跳,脚下一下子踩空,手上脱了力,整个人从三楼的窗框上重重地摔了下去!

“温橙!”裴修言狂奔过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声闷响,温橙甚至没有发出一丁点呻吟,安静得就像一片树叶,无声无息。

裴修言跪在温橙身边,抱着温橙的双手都在发抖,温橙无声地靠在他的怀中,身体轻得不像话。

没人再顾忌别墅里还有没有人,陆策迅速打开已经生了锈的院门,发动车子疾驰而去。

裴修言面沉如水,身上比来时多了几分戾气,颜倦回头看了几次眼,他始终低着头看着怀中的温橙,姿势都没有变过。

温橙整个人狼狈不堪,裴修言脱了外套裹在温橙的身上,露在外面的额头,手臂全是擦伤,小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吊在座椅上,很显然骨头已经断了。

怀中的人虚弱到了极点,脸色白的吓人,气息微弱,他的眉头突然皱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察的呻吟。

然而即便如此,裴修言还是听见了,他弯一下腰,贴着温橙,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温橙没有回答,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又无声无息地闭上眼晕了过去。

一场四五个小时的手术,直到温橙被从手术室中推出来,裴修言才觉得紧绷着的那根弦松了一点。

顾衍之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小腿粉碎性骨折,以后走体育生不可能了。”

他又想起温橙那张粉嫩的小脸,觉得温橙也不可能走体育生,宽慰道:“好在其他都是外伤,不算严重,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没摔到头已经是万幸了。”

“他什么时候能醒?”裴修言问。

护士调整了点滴的速度,解释道:“患者这一星期基本上没有进食,已经出现了严重的低血糖和低血压,现在先补液,什么时候醒过来暂时不确定。”

温橙手术期间顾衍之大概从陆策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裴修言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疼惜,低声道了谢,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他的目光专注地看着温橙,已经把其他人屏蔽在外。

手术加上住院一大笔费用,裴修言没那个心思管,顾衍之也忙前忙后和住院部打招呼,陆策和颜倦去缴了费,从医院离开已经是后半夜了。

刚刚停车停的急,陆策把车停在了医院外,从急诊缴费处出来,两人才往大门口走。

晚上的医院人流量比火车站还大,几名家属推着一台担架车哭天抢地地往急诊跑,颜倦伸头看了一眼,眼前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挡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了。”眼前黑了一瞬,只听到陆策低低的声音,等他的手再挪开的时候,担架车已经冲进了急诊。

颜倦眨了好几下眼睛,不明所以地转头看了一眼陆策:“怎么了?”

“你才动了手术没多久,别看这种东西,”陆策自然地牵住颜倦的手。

陆策的脸上带着一本正经的神情,像他平时上课的时候一样,颜倦忍不住又想到那天在教室后门看着陆策时的样子,心里觉得很甜。

颜倦放慢了脚步看着陆策,两人的手牵着,陆策被他拉了一下,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向他。

颜倦身高比陆策矮,靠近陆策,声音极其暧昧:“陆老师也知道我动手术没多久?那怎么那晚在车上那么凶?”

他眼底闪耀着灵动的光,陆策看的心跟着动了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灯火通明的急诊室门口,刘老师的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震惊地盯着不远处那两道身影,直到一个绵长的吻结束,两人十指相扣渐行渐远,他才突然反应过来,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准那两个人拍了几张照片。

车子停进紫御华府的地下停车场,陆策侧头看了一眼靠在副驾已经睡熟了的颜倦,刚认识的时候这个时候还是他的工作时间,今天却困的不行,脸上难得地带了点疲态。

虽然医生一再强调阑尾炎手术堪称最简单的外科手术之一,但是凡是手术就伤身,没有一段时间的静心调养很难恢复得过来。

察觉到车子停了,颜倦动了动身体,一睁开眼就对上陆策的目光:“到家了?”

陆策替颜倦松了安全带:“很累是不是?”

颜倦伸了个懒腰:“嗯。”

他半睡半醒的样子让人看了心软,陆策忍不住俯身吻了吻他的唇角:“周末下午我想带你去看中医调理一下。”

颜倦没怎么放在心上,大脑仍然不太清醒,茫然地跟着点了点头。

病房的灯亮着,裴修言枯坐在椅子上,几个小时没变过姿势,顾衍之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无声地叹了口气走了。

裴修言手中拿着温橙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手机自带备忘录,里面都是温橙写的东西,有时候一天几条,有时候一个礼拜一两条,时间并不固定,看得出应该写了很久。

一共是483条备忘录,每条都是裴修言的名字。

◇ 第48章 见陆爷爷

备忘录有长有短,有时候只有一两句话,有时候有一两千个字。

【今天作文写跑题了,裴老师叫我去办公室,他没有批评我,但是我觉得好对不起他。】

【裴老师生日,我用零花钱给他买了一条领带,今天有教师评级的公开课,出门前裴老师让我帮他系领带,我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着火啦!裴老师一定看出来了,他还故意问我是不是很热!我觉得半个小时不和他说话!】

到底是个孩子,温橙的很多文字后面还配了几个卡通表情,看上去很可爱。

裴修言的唇角浮现出一丝笑意,记得这些细节的又何止温橙一个人,他仍记得当时温橙踮着脚尖替他系领带时红透了的耳朵。

病床上的人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但是在安静的病房里听起来很明显,裴修言立刻看过去,几秒钟以后,温橙缓缓睁开眼。

雪白的天花板,淡淡的消毒水味,温橙愣了一会儿,扭过头盯着裴修言看。

他的头脑并不太清醒,以至于见到裴修言都以为是在做梦€€€€被温情软禁的这几天,他很少有清醒的时候,总是在意识模糊之间看到裴老师的脸,和现在一样。

裴修言的声音满是疼惜,开口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温橙。”

梦里的裴老师从不说话,温橙盯着裴修言看了又看,终于忍不住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裴修言的手腕。

在感受到真实触感的瞬间,温橙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裴修言心疼得不行,起身叫了医生进来,科室的医生顾衍之都提前打了招呼,对温橙特别照顾,赶过来检查了一番,又和裴修言叮嘱了几句。

“小朋友好好养伤,别操心学习的事。”护士对长相乖巧的温橙特别温柔,恨不得伸手捏一捏那张苍白的小脸。

温橙看起来没精神,还是软软地笑了笑:“谢谢。”

这一笑护士心都化成水了,没过一会儿又特地带了两份粥过来。

“刚从食堂打的,还是热的,给小朋友吃一点。”护士把粥交给裴修言:“您也守了这么长时间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

裴修言道了谢,等护士带上病房门出去,温橙还像没回过神似的,呆呆地盯着裴修言。

“裴老师…”温橙眼睛红红的,一开口又有点想哭,声音满是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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