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缺氧到极限的那一刻他贴上了温浅的嘴唇。
那一刻绚烂的白光炸开在他眼前,心海掀起十米高的滔天巨浪,不由分说地将他彻底吞噬。
温浅的嘴唇因为发热的原因温度比程斯刻高上许多,那点温度几乎烫到了程斯刻的心尖上,他下意识松开了压制温浅的双手。
程斯刻被刺激的一机灵,却不知道下面该做什么。他从来没有吻人的经验,此时承受着道德和伦理的双重折磨,更是分不出心神来思考他应该怎么做。
亲吻就是这样贴在一起吗?如果是,那也很好,他喜欢和温浅肌肤相亲的感觉,就好像他们永远不会分离一样。
可他总觉得不止于此,没有理由地觉得不止于此。可他不懂也不敢再动,如果就到此为止,温浅就会什么也不知道,他不会知道他的小狗在他不清醒的时候向他偷到了人生的第一个吻。
就到这里吧,够了,该知足了。
程斯刻在离开温浅的嘴唇之前最后轻轻亲吻了温浅的唇珠,带着一只小狗十二万分的虔诚与珍惜。
下一秒他想抬起身离开温浅的时刻,却忽然感到背上一股大力袭来,他的脑袋被重新向下压去,他看见温浅的脸在他面前无限放大,直到他的嘴唇撞上了那片令人沉沦的柔软。
程斯刻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瞪大了双眼,呆呆地做不出任何反应。直到温浅半眯着双眼开始顺着他的唇缝描摹起他的形状。
温浅不是程斯刻,就算这么多年单身至今也不是情场老手,但毕竟年纪和阅历在那里,跟程斯刻这种青瓜蛋子肯定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温浅的唇像是世界上最诚实的笔触,没有放过一点地方。他的唇与程斯刻的唇贴合,来回研磨,将一身的克制尽数消融在这个吻里。
程斯刻僵直着身子任由温浅动作,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了他此刻敏感的嘴唇上。
温浅轻咬了一下他的下唇时,他呼吸骤停。
程斯刻的一只手撑在温浅的身侧,另一只手紧握成拳,他忍不了了。
程斯刻学着温浅的样子开始回应他,他从被动到主动只用了十秒,这十秒就是他留给自己最后的退路。
终究,他自己亲手封了这条路。
程斯刻从来都是一只小狼狗,一旦占据主动权,他是只知道进攻的猛兽。这些日子被牢牢压制在体内的念想和欲望如山洪暴发,他开始加倍地蹂躏那片滚烫的柔软。
他甚至无师自通地学着轻轻扯了扯温浅的唇珠,温浅微弱地哼唧更加刺激了他所有的神经末梢。
他刚要继续,就听见温浅在迷糊之间叫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听见名字的那一刻,程斯刻猛地停下了动作,他仿佛被一桶冰水从头泼到脚,浇得他透心凉。
温浅叫的是€€€€遥哥。
遥哥,印之遥,温浅的初恋,也是他一辈子的心结。
程斯刻体内所有的火气一瞬间被扑得火星子都不剩,他怔愣片刻,缓缓抬起身离开了温浅的嘴唇。
温浅还在无知无觉地低声呢喃些什么,但程斯刻已经听不清了。他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原来温浅晚上一系列举动都不是对他,他只是一个错被当成是印之遥的人。
他是谁不重要,或许晚上这个人是不是他也不重要,因为不论是谁,他们都只是一个替代品。
他说钟宥齐是小偷,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靠着别人的余荫偷得片刻欢愉,他比钟宥齐还要卑劣。
他是温浅的小狗,却也始终只是温浅的小狗。
小狗比不了温浅心里的那个人, 就像活人永远斗不过死人。
程斯刻缓慢地移动目光,轻轻落在温浅的身上,温浅已经重新睡着了。
良久,他轻声开口,带着卑微祈求着怜悯。
“你就不能看看我吗?”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程斯刻也不想听见问答。
温浅的眼里始终有他,但却从不是以看一个男人的目光看向他,他在温浅眼中,始终是一个需要被照顾被庇护的孩子。
只有程斯刻心里明白,他到底想让温浅以一种什么样的目光望着他,到底想让温浅怎么对他。
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将被温浅折腾乱的被子重新给温浅盖好,之后转身离开了温浅的房间,带上房门的那一刻,房间骤然陷入黑暗。
温浅依旧安睡,直到良久,黑暗中一丝暗光闪过,他无言睁开了双眼。
◇ 第68章 小狗得志
这个晚上的吻谁都没有再提起,程斯刻以为温浅酒醉断片,温浅也自然不会告诉程斯刻其实在他拉下程斯刻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清醒了。
如果让温浅回到那个当下再做一次选择,温浅想自己或许还是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他居心不良,迟早都有情难自控的时候。不是昨晚,也会是未来的某一天。
而昨晚,他还能用醉酒来假作无事发生,这或许是上天留给他的最后一点仁慈。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犯罪,他对一个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动了心,这种感觉让他感到痛苦和无望,痛苦于他违背了伦理人常,无望于这种感情永远也得不到一个答案。
得不到,也不能得到。
温浅甚少有这么不光明磊落的时候,在他看来,这就是他处心积虑地设法占了小辈便宜,此刻青天白日阳光普照,一切黑暗里的放纵都被晒得无所遁形,温浅一向自诩年轻风华正茂,此刻看着端着一碗粥进房间来的程斯刻却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你个老不死的,搁这老牛吃嫩草呢。”
这一认知让温浅感到牙痛,脸上瞬间带了几分不自然,瞥了程斯刻的眼神多少带了点不明显的心虚。
可他本以为自己脸皮够薄了,却在看见程斯刻第三次红着耳根子躲开了他的眼神时认识到了一点:程斯刻好像快被自己臊死了。
程斯刻不知道温浅根本没有断片,甚至昨晚那个吻还是温浅主动挑起的战火。在程斯刻的认知里,温浅就是那无辜柔软不知世间险恶的小白兔,小白兔在睡梦中被大灰狼趁火打劫偷了一个香吻,简直是被他彻底地玷污了!
程斯刻有一种将心目中的神明拉下了泥潭的罪恶感,半大少年的城府自然也没有温浅来的深,那么点罪恶愧疚在肚子里酝酿了一个晚上,现在彻底发酵了,漫上了耳根子涨红了脸。
温浅无言望着程斯刻一分钟眨了五十下还左右乱飘的眼神,一脸欲言又止,心说你是不是有点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还搁这装起清纯来了,昨晚可没见你嘴上少用劲啊。
温浅抿了抿嘴唇,回想起他昨晚装睡的时候嘴唇麻了好久。
但就程斯刻这个表现,温浅一时还真分不清楚这到底是谁占谁的便宜,难评,这真的很难评!
不过因为这两人各自都含了那么些不可告人的心虚,此时对待对方的态度就越发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过分殷勤,温柔十足。
程斯刻自诩是一只大度的小狗,不能这么小心翼翼斤斤计较,遂不再提温浅因为生气离家出走不回消息晕倒住院差点不被钟宥齐强吻的事情了……
草,还是好气!
但这么点气自然也只能在肚子里自行消化,他可是一个偷吻的人,他有什么资格在温浅面前摆谱!
程斯刻自我认知明确,对待温浅越发温柔上心,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温浅受此待遇颇有些受宠若惊,他以为就他最近犯下的这么些没谱的事儿,程斯刻左右是要跟他计较一番的。
意外之余便是觉得熨帖,果然还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小狗,没白对他好!
他们互相之间都有事儿瞒着彼此,但却因此收获了一种意外的平衡。
程斯刻白天要上课,只能放温浅一个人在家里,到了晚上说什么也不上晚自习了,非要回来给温浅煮饭。
温浅几次劝说程斯刻都当耳旁风听了。
“我这不是怕你班主任有意见吗?”温浅迂回地开口。
“我跟班主任说过了,我哥生病了需要回家照顾,他答应了。”程斯刻不为所动,眼神都没抬,边说话边手下不停地给温浅煮中药。
温浅站在厨台旁边,闻着入鼻的浓郁的中药苦味儿,掩住鼻子几欲呕吐。程斯刻倒是面不改色地站着,鼻子都不皱一下,认真搅拌着炉子里的中草药。
这中药是林樾给推荐的老中医开的,这人倾情推荐说这老中医补体有一手,就擅长治疗温浅这种体虚不足的人。程斯刻听闻二话不说请了假带着温浅就钻老中医的胡同里去了。
温浅讨厌吃中药,几次想装晕赖在家里,都被程斯刻轻而易举地识破,三下五除二将人收拾好带出了门。
林樾的车停在楼下,看见程斯刻跟成熟男人似的扶着温浅出来,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丰收感,但另一方面他瞅着温浅那副被人完全拿捏的小样儿又有一种嫁女儿的心酸, 一时之间五感交杂。
老中医不愧是老中医,望闻问切一番之后,老先生将自己的老花镜往下压了压,稀罕地上下扫视了温浅一圈。
“有女朋友吗?”老人家和蔼开口。
“没有。”温浅不明所以地回答。
“是最近没有还是一直没有。”老先生过于洞悉人心的眼神紧紧盯住温浅,仿佛只要温浅说一句谎话他就要当场揭竿而起。
温浅没看过中医,不知道这是什么路数,只能硬着头皮当着林樾和程斯刻的面回答:“一直没有。”
老先生闻言捋了把自己仙风道骨的胡须,点点头感慨道:“年轻人,适当的性生活还是必要的,你看你旁边这位穿警服的同志,一看性生活就比较频繁……”
可怜林樾刚打开一瓶矿泉水往嘴里灌了一口,闻言噗的一声全部喷了出来,溅了老先生一脸。
程斯刻看见林樾要喷水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拉过温浅掩在了自己怀里,两人幸免于难,还有心情用一种奇异地目光看向林樾,嘴里啧啧有声。
林樾左右没想到自己带人看病还能看到自己头上,心说老中医果然是一个神奇的物种。。
这人脸皮厚惯了,除了当下的震惊,他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一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看向温浅和程斯刻,心说两人加起来才刚好凑一双手的人有什么资格嘲笑他。
温浅惯了解林樾,瞅他嘴角一扯就知道他心里在放什么屁,当下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尴尬地从程斯刻怀里直起了身子。
程斯刻会自己用手解决那事儿吗?他能弄得明白吗?自己也没教他啊……
教他……
靠!温浅畅想了一下这个画面,一张脸直接红透了。
程斯刻时刻关注着温浅,见状拿手探了探温浅的额头,疑惑道:“怎么脸这么红?又发烧了?摸着也不烫啊。”
温浅被程斯刻的掌心一贴,耳根子都跟着红了。
程斯刻倒是心猿意马起来,掌心是温浅的肌肤,细腻的触感又让他回味起了昨晚的那个吻。
一时间这三人各怀鬼胎,徒留老中医一个人露出一个看透一切尽在掌控的眼神。
回过头来,温浅还想垂死挣扎赶程斯刻去上晚自习,结果被程斯刻无情驳回:“不影响纪律,不影响学习,不影响休息,”程斯刻回头望着温浅,“还有什么理由么?”
温浅心如死灰地摇了摇头,程斯刻满意地收回眼神,把熬好的中药盛到碗里。
“喝了。”
温浅一脸苦涩地接过中药,不服气地小声哼唧:“瞅你那小狗得志的样子!”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温浅端着药,一脸无语地走了。
其实程斯刻也没跟温浅完全说实话,虽然班主任是同意他请晚自习的假,但每天晚上值班的老师其实都是不同的,比如今晚来值班的就是李轻尘。
李轻尘自从“童养媳门”事件之后,最近看程斯刻的目光总是欲言又止的。
程斯刻琢磨了一下,是他上次料下的还不够猛?封建主义的残渣都没能把李轻尘给撂倒?
程斯刻离开教室前跟李轻尘说了声,李轻尘大概是真的不知道程斯刻请假的理由,随口一问,结果却得到了程斯刻沉痛的一低头。
???
李轻尘现在看见程斯刻露出这个表情都感到有阴影,心说这封建家庭伦理大戏是又演到哪儿了?
只见程斯刻情绪低落地轻声开口:“老师,我哥哥发烧了,我跟班主任请了假回家照顾哥哥。”
李轻尘终归对温浅还是存着几分旧情难忘的,此刻听说人生病了也关切了几句:“他还好吧?看过医生了吗?”
“我哥不肯去医院,就在家里养病。”程斯刻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几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