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度的视线随之而来,不等发问,凤须玉已是自顾说道:“看来大家都逃过一劫。”
说的是寸度说要让大家都变成蛋崽来进行婚礼这件事。
甚至因着事情解决得还算迅速,让他们还能有所空闲的,在此时不慌不忙去穿衣结发。
寸度最后为他簪上了喜庆的发簪,附和道:“便宜他们了。”
凤须玉无奈耸了耸肩。
寸度则是向他伸出手,“走罢。”
凤须玉起身转向了寸度,将自己的手腕搭在了寸度掌心,应道:“嗯。”
寸度的视线下垂落在他的腕,状似不满般,重新握在了他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
凤须玉愣了一瞬,眼底笑意更深。
两人一同走出房门,门前的顾思顾想也没有丝毫发问的,跟上了两人。
到底因着来得及,所以他们仍是按照原计划乘飞舟前去。
周遭云影飞快向后闪去,眨眼间就已经到达玄云宗本宗,只比预计稍晚差不多一刻钟。
及至飞舟出现在玄云宗范围内,弟子们瞬间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
鞭炮与欢呼声中,凤须玉晕晕乎乎接受着众人的贺喜,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见到了许多不属于玄云宗的人。
是个别曾在他的初次化形庆宴上见过的修士。
这事儿怎么说呢?
虽然周启渊按照寸度的意思不打算张扬去办,可玄云宗举宗上下齐聚本宗,又是短时间内购置了大量婚庆用品,想要切实将消息阻滞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总归如此,周启渊干脆邀请了数位兄弟宗门的兄弟姐妹捧场。
婚礼是向亲朋好友传递喜悦的,能够受到邀请赶到现场的,自然皆在此列。
无数下落的红色花瓣中,凤须玉扫过一张张充满喜悦的脸,最终,抬眸看向了寸度。
那双漆黑的深眸登时向他看来,带着浅浅的笑意,携着他的手,带着他一步步走过每一道流程。
终于,吉时到,他们咬破指尖,在那名为道侣契的金色符文群中,结为了永生的爱恋。
喜乐瞬间里愈发高亢嘹亮,欢呼与祝贺形成海与浪,和着红色的绸缎红色的€€字红色的花瓣红色的玄云宗,尽数没入他的耳,没入他的眼。
玄云宗弟子、不,从未有人会在寸度仙祖面前喧闹至此,可今天,可在这个意外也特殊的日子,所有人都只是放肆也欢快的笑闹。
他们似乎都知道,能够与寸度仙祖如此相处的日子仅此一天,待到今日结束,明日到来,他们将再无可能与寸度仙祖在距离如此近的地方同声欢笑。
他们对此并无不满,甚至,满是感激。
凤须玉一颗脑袋仍是晕晕乎乎的,似是被莫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反而有些茫然与无措。
在众多晶亮的视线注视中,凤须玉悄悄侧首,低声问向了寸度,他说:“这是真的吗?我们真的结为道侣了吗?”
寸度牵着他的手稍稍用了些力气,轻将他捏了一下,应道:“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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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度的肯定并没能缓解凤须玉的无措,他就这样在朦胧的喜悦与眩晕中,晕晕乎乎度过了一整天。
及至天色愈暗,寸度带着他走上了回往仙宫的飞舟。
不断挥舞的小手与玄云宗众人道过别,飞舟便就升了空。
愈发遥远的玄云宗尽数亮起了火红的灯笼,好似照亮了他二人回仙宫的路。
哪知转目一瞥,飞舟之下,他们行进的路上,到处都是红色的海洋。
凤须玉不由得回头看向了玄云宗,灯火通明的玄云宗里,热闹的气氛丝毫不减,已是决定了要彻夜狂欢。
微凉的夜风拂过耳畔,微凉的指节理过了他的发丝,凤须玉转目看向寸度,头脑这才稍稍有了些许清醒般,出声问道:“我好像、太过高兴了,高兴到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仙祖大人呢,仙祖大人开心吗?”
寸度眼睫微动,忽就吻上了他的唇,呼吸缠绵,唇齿交融,似要将他吞食入腹般,吻得至深。
身后一直陪伴至此的顾思顾想无声无息退了开去,将时间与空间尽数留给了两人。
不多时之后,飞舟行至仙宫,落在了寝宫门前。
朱红的灯笼大大小小布满了整座仙宫,明亮的灯火映照在两人的侧脸,剪影只是美轮美奂。
寸度终于放过了他,在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中,应道:“开心,本尊很是开心。”
凤须玉眨了眨甚至泛起泪光的眼睛,不自觉避开了视线,唇角却是自顾翘了起来。
抬眼瞥向四周,凤须玉这才发现他们已是回到了寝宫,便就伸手指了指张贴着巨大€€字的房门,“到、到了。”
他们最终手牵手下了飞舟,手牵手踏入了自行开启的门扇,手牵手走向寝……啊,凤须玉忽就顿住了脚步。
他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事情,急急忙忙松了寸度的手道:“仙祖大人晚安,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说完便向寸度挥了挥手,接着就头也不回跑走了,跑向了寝宫的后门,阴寝殿的入口处。
寸度一双深眸紧紧盯着凤须玉的背影,直到那道身着婚服的惊艳背影再看不见,不由叹了口气。
凤须玉似乎是忘记了婚礼的最后一项,便是洞房。
罢了,总归寝宫整个都是他们的洞房,也算是共入过了。
寸度强行压下了隐隐发作的嫉妒心,转身推门走入了寝室。
在一片喜庆的红色装饰中,寸度只是静静坐着,等待着凤须玉的出现。
凤须玉确实是跑去了阴寝殿,目标也极为明确,直直奔向了锦鲤所在的水潭。
手掌搅动潭水,池底的锦鲤很快察觉了他的存在,飞快浮到了水面之下。
凤须玉尚还没有在天色已经全部暗下来之后找过锦鲤,所以锦鲤很是疑惑,甚至有些担忧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而感受着黑色鱼尾扫动的水流拂过指尖,凤须玉却是直接切入正题道:“我结婚了,今天。”
明明浮在水中也只是静止在他手边不动,可凤须玉就是分明看到,锦鲤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半晌,锦鲤终于磕磕绊绊问道:“什、什么?”
凤须玉嘿嘿一笑,飞快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糖塞到水下,塞到锦鲤的面前道:“是真的,我结婚啦,所以我是来送喜糖的。”
锦鲤将他手中的喜糖看了看,又抬头看向了水面,看向了水面模糊不清的影子,脑子几次短路,终于组织好语言道:“恭、恭喜啊。”
水流一点点融化着凤须玉手中的喜糖,锦鲤张开嘴巴,任由甜丝丝的水流进入嘴巴,品尝着那份甜意,锦鲤流下了眼泪。
眼泪没入水中,一点儿不见痕迹。
在很久很久以前,锦鲤也曾尝过这样的味道。
锦鲤本以为自己已在真心忏悔,但他错了,那些他认为的忏悔,不过是站在人命之上自作主张的虚言。
锦鲤深吸一口气,只道:“谢谢你,之后,你便不要再来了。”
凤须玉懵了一瞬,当即反驳道:“为什么啊,你不是说还要继续教我雕塑吗?我都还没学会多少呢。”
又一滴泪没入潭水,锦鲤静了许久,终于开口道:“这是我应得的惩罚。”
凤须玉怔住了,他无法反驳。
毕竟,不管锦鲤当真如何无害,他都是作为一个“狱人”出现在这里的。
锦鲤尾巴扫过了他的掌心,将愈发融化的喜糖拨在了自己背上,又道:“谢谢,喜糖很好吃,还有,你一定要幸福。”
凤须玉说不出话来,抬头看了眼阴寝殿阴沉的天际,突然道:“我还会再来的。”
说完,凤须玉抽手离开,再不给锦鲤反驳的机会,一溜烟跑回到了寝宫。
冲到自己的房间里蒙住被子,不出片刻,凤须玉又飞快爬出来坐起,无力捶了下被子。
登时,一小张红色的€€字被他捶出的气流冲上了半空。
凤须玉一懵,看着遍布床榻的€€字剪纸,急忙就抱起被子冲出了房门。
敲门,开门,面对着那双阴沉到极致的眸,凤须玉抱着被子的手都不觉紧了紧。
咽下略显急促的呼吸,凤须玉眨眨眼乖顺道:“仙祖大人曾说就算我变成人形也喜欢和我一起睡,还作数吗?”
寸度无奈叹口气,抬手将他拉入了门扇。
“作数。”
第95章
凤须玉最终抱着被子扑到了寸度的床榻。
因着今日这喜事,屋子中的灯光都好似昏暗了许多,带着数不尽的暧昧气息,和隔壁他的房间一样,到处都张贴悬挂着€€字与红绸,还有散落在各处的€€字剪纸。
甚至就连寸度床上那月光般洁白的珠帘,也是换成了红纱打底,主打一个氛围感。
凤须玉与寸度离开寝宫前,这里就几乎已是这般样貌,他倒是没有太过惊讶就接受了现状。
既然是喜事,就承一些办喜事应有的装饰也不错。
总归到了明天,寸度就会将一切清理。
但在明天清理那些繁杂的装饰之前,凤须玉先一把大力清理了床榻上各种€€字与带着某些寓意的花生大枣一类。
睡觉嘛,不需要这些东西。
寸度尚未与他一同上到床上去,只站在一旁,静静注视着他的动作。
在这之前,寸度其实是有些生气的,或者说郁闷。
毕竟他新婚的道侣才跟他回到洞房,转眼就又跑出去见了其他人。
尽管是为了向那个“其他人”传递自己结婚的喜悦,分明也是止不住一颗想要炫耀的心。
可在回来之后,凤须玉却是干脆跑到了隔壁房间,一点儿没想要股过来跟他同房的打算。
虽然寸度明白,凤须玉或许并非有意,只是单纯晕晕乎乎过了一天,一点儿没意识到接下来还有那样一项流程。
可事情当真发生在自己身上时,说不郁闷都是假的。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在把隔壁房间撤了去,不给凤须玉留有退路的话,想必一定会很快意识到自己应该前往哪里睡觉。
但寸度仍决定尊重凤须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