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要是凤须玉一直没能将其想起,寸度必定会采取行动。
好在,在寸度的郁气充满整间婚房之前,凤须玉抱着被子跑来了。
这会儿更是将床榻清理干净,当场便大刺刺躺下,一眼没有给寸度的,拍拍摸摸了半天,终于还是将被子裹在了自己身上。
凤须玉在试图找到寸度仙祖认床的原因。
虽过去也不是没有睡在过寸度的床榻,可那大都是蛋形态或小人儿形态时的事情。
仅有的作为人类时,也都因着各种状况没能多去考虑一丝半点儿。
现下终于有了适合查探的机会与身体,凤须玉自然不会错过。
可在他看来,寸度的床榻也就是普通的床榻,甚至有点儿硬,一点儿不似床头柜上的小房子以及隔壁给他准备的房间。
至少那些房间里都铺着厚厚的软垫,躺在其中就跟躺在棉花堆里一样,软绵绵的。
寸度的床榻也不是没有铺就什么东西,只是厚度远不能达到舒服的程度。
而且还没有被子。
不然凤须玉和寸度也不会几次慌里慌张都是扯过珠帘往他身上裹。
是哦,好像除了他之外,寸度也是这样干的。
但那都已是过去,凤须玉可是顾及到这一点,提前抱了被子过来的。
现下里将被子裹在身上,身下床榻那微弱的硬感忽就被中和了起来,好像一下子舒服了许多。
凤须玉乱七八糟忙活一通,终于在被子之中寻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这才注意到了视线余光中的寸度。
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落在他的身上,隔着红纱的珠帘对视而去,瞬间要将他拉入那深不见底的深渊去。
金黄的眼瞳倏地眨下,转目瞥了眼自己的位置,咕噜噜就将自己滚到了内里,给寸度腾出了足够安睡的空间。
费力将自己挪动舒适,凤须玉才又看向了寸度,用眼神示意寸度可以睡在他腾出的位置上。
那样无辜也满是期冀的眼神好似瞬间里抚去了深眸中的动荡与幽暗,吃人的深渊撤去了踪影,只留微微泛着涟漪的漆黑水面。
寸度一时只觉无奈,上前掀开红纱珠帘坐到床边,伸手就要去扯凤须玉身上紧裹的被子,低声劝道:“不能用这个。”
蚕蛹一般的凤须玉非但没有乖乖任由寸度扯到,反而裹紧被子噌就躲了过去,嘟哝道:“不要,床好硬。”
寸度并未再拦,伸出的手当场顿住,指向了身下的床榻,“但它很挑剔。”
凤须玉懵了一下,视线跟着寸度的指向看过去,确定是在说床榻没错,不由得问道:“它?”
寸度颔首应下,“说来,它脾气还是挺大的。”
似是验证寸度的说法,安稳平常的床榻忽就抖了一下,似是诉说着自己的不满。
抖动感分明也明确,差点没抖的凤须玉天灵盖直接飞起来,身体已是整个僵住,缓缓抬眼看向了寸度,声音都磕巴起来道:“地、地震了吗?”
寸度眸中却是诡异出现了玩味,似乎觉得他的反应很是有趣与可爱,眼看着凤须玉都已经害怕起来,却还是恶趣味摇了摇头。
不,或许也并非是恶趣味,只是事实罢了。
在凤须玉愈发惶恐的视线中,寸度也道:“看,它生气了。”
此言一出,凤须玉登时噌就坐起,要不是身上被子裹得太紧限制了行动,都能直接站起来越过寸度跳到床下去。
可尽管没能跳跃成功,凤须玉还是挣扎着就要将把自己从被子里捞出来,仍没能放弃道:“难不成它还是个活的?”
虽是疑问的语气,可似乎,凤须玉已经认定这就是事实。
于是伴着说出口的话语一起的,便就是凤须玉无从控制的想象力。
他甚至忽然怀疑起他的道侣,这个名为寸度的男人,是不是真的是一个变态。
不怪他对自己新婚的丈夫做出如此推断,实在是他想不到一个正常人是怎么能安稳睡在一个活物上,还认床到离开了这个活物就睡不着。
当然,这一点放在寸度身上,其实也不难理解,毕竟寸度本人就不是一个可以依托于常理去进行判断的人。
可恶,怎么听起来更像变态了。
虽然很想告诉自己那可是他的道侣他的丈夫,可他也着实是没法违心说出寸度是个正常人。
好在,眼见着凤须玉眼中的狐疑愈发严重,寸度明显明白了凤须玉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写着什么。
类似于不管你是疯子还是变态,作为道侣,他还是爱他的。
嗯,就是眼神中的怀疑与不解照旧存在就是了。
寸度被他的反应笑到,终还是伸手按住了他的慌张,将他按在了床上稳稳坐好。
凤须玉愣了一瞬,寸度已是开口,向他否认了这一说法。
“非也,这里并不存在什么活物。”
寸度的声音里也带着浅浅的笑意,语速稍快,怕再慢上一些他再起了挣扎似的。
凤须玉果真就要再次挣扎,闻言倒是安静了下来,只是身体仍紧绷着,见状不妙又能立马跑路的架势。
倒映着昏暗光线的金瞳盯着寸度看了许久,才终于眨下了眼睛,“那它……”
寸度只道:“材质比较特殊罢了,不过小玉儿放心,只是一种木头。”
而至于方才吓到他的抖动,不过是类似属性相克带起的排异反应。
不过居然会有东西排斥被子,想来也绝对不会是人类就是了。
试问哪个人类能拒绝被子呢?
好吧,如果当真有人类被做成了床榻,那恐怕才是真正的恐怖故事。
凤须玉不由得打个哆嗦,急忙转换了思考的方向,不多时便恍然道:“莫非与仙祖大人的认床有关?”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认床”这事儿,但到底也算得上相关,寸度最终还是点下了头。
材质方面正如寸度所说,只是一种特殊的木头,并无半点虚言。
关键是其使用这种木头,以及被凤须玉认为是寸度“认床”的原因。
寸度是生来就具有预言能力的,婴孩时期时,这种能力不过是偶尔闪现在眼前的画面,就连范围也仅限身周数百米,并不会对他造成过多的影响。
但在崩塌发生的那一刻,寸度的能力彻底觉醒了。
每时每刻都会有数以万计的预言同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范围遍布整个修仙界,时间从下一秒到永恒。
过量的信息直接导致了寸度的昏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昏迷度过一整天的。
直到有一天,周启渊与顾思顾想一起,找到了这种特殊的木头,可以在他沉沉睡去之时,舒缓他那高度疲惫的大脑,让他得以保持一整天的清醒。
如今,随着修为的增长,能力的精进,寸度已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脑海中预言的数量与方向,不会再被过量的预言所扰,也不会再被累到需要通过沉睡或昏迷去保持每日的清醒。
但,寸度早已是养成了每到入夜便上床睡觉的习惯。
也就是凤须玉以为的“认床”真相。
一问一答间,凤须玉渐渐了解了这件事的全部始末,面上神情却是愈发低落。
最终,凤须玉垂下眼睛看向了身下的床榻,喃喃道:“对不起,我都不知道这些。”
寸度抬手按在了他的头顶,揉了揉已经披散下来的雪色长发,“这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而且,那都已经是过去,本尊早已不再需要了。”
“不过它确实挑剔,若是小玉儿嫌硬,我们不妨将它换掉,只是这被子,恐怕当真无法留在这里。”
话音刚落,凤须玉紧拽着被子的手就稍稍松了些,不由抬眼看向寸度道:“仙祖大人说这话,不怕它生气了吗?”
木头可不会因为要被换掉的话语生气,凤须玉这明显是就寸度先前吓唬他表达着不满。
寸度呼噜呼噜又揉一把凤须玉软乎乎的头发,“哎呀,那可是大事,本尊该如何让他消气呢。”
凤须玉眨眨眼,和着寸度眸底微亮的星光,凑近寸度微嘟起了嘴巴,“亲亲他。”
寸度微怔,揉在凤须玉头顶的手缓缓后移,抵在他的后脑,将他带向了宽阔的怀。
微凉的吻落在额头,落在鼻尖,落在唇齿。
而后,向下扫过脖颈,扫过锁骨,扫过心口,带起浅浅的战栗与喘息。
被挑剔的被子最终被丢出了床榻,很快,便是那华丽婚服的腰饰、外袍、里衣。
一层层一件件尽数剥落,最终只剩雪白肌肤上灼烧而起的粉红点缀。
烛影摇曳,红纱轻晃,呼吸一点点变得炽热也黏稠,让凤须玉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微弱的泪意浸润在愈显迷离的眼眶,他不由收紧指节,在那宽阔的脊背留下道道红痕。
呼吸和着战栗停滞的瞬间,寸度咬在了他的肩。
短暂的空白之后,凤须玉几乎是哆嗦着发出声音,“禁、禁止吃蛋……”
寸度的牙齿很快松开了他的肩,抬眸瞥向那双已是染上泪意的瞳,眉梢微挑道:“小玉儿是在向本尊发出邀请吗?”
说着,已是使坏开始了小动作,凤须玉嗓间抑不住一声轻呼,急忙摇了摇头道:“仙祖大人不要、唔、曲解我的意思。”
但显然,寸度拒绝了他的说法。
凤须玉的一夜似乎变得格外漫长。
及至天光大亮,已是整理好一切的寸度站在了床边,垂眸看着红纱珠帘内那个蜷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不知不觉间,已是弯起了眉眼。
因着私心作祟,寸度并没有在最终抹去凤须玉身上的痕迹,这让睡梦中的美人看起来愈发楚楚可怜,也、令人心生痒意。
似是察觉到寸度的注视,凤须玉不安分起了动作。
却并非是换成更具安全感的姿势,而是任由手脚开始了胡乱的飞舞。
啊,倒是差点忘了凤须玉那一言难尽的睡相。
若是任由凤须玉继续胡乱翻滚下去,不知道等到他睡够醒来,身上会被磕出多少红肿与淤青来。
那样的痕迹,就不必出现在他的身上了。
想着,寸度转目看向了一旁的窗棂。
阳光晴好,一束束透过窗棂落在了仍是喜庆一片的红色海洋,映照得各处散落的€€字明亮也显眼。
清晨的鸟雀鸣叫声欢快也富有韵律,却似乎是顾及到寝宫之中尚还有一个失了全部精力沉沉睡去的凤须玉,声音也不曾放开了去。
尽管隔着窗棂,也得见深秋的寝宫之中,竟是开满了各色明艳的花朵,它们的花期各不相同,生长条件各不相同,却都在这一天里,点缀在了火红的喜色之间。
飘逸的花香萦绕在整座仙宫,萦绕在寝宫内里状态各不相同的两人身周,随着呼吸带来浅浅的香甜。
寸度转目看回到了床榻之上已是四仰八叉的凤须玉,轻叹一声,还是掀起红纱珠帘又回到了床榻之上。
轻轻将不安分的凤须玉揽在怀里,寸度亲了亲他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