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自己就是一时冲动,在福利院待得越久,他的自控力就越衰退,说不定再过两天他就真疯了。
到时候扳着裴予质肩膀狂摇,大声质问你当年把我的魔方藏哪里了,你不还给我我就去把裴家炸了。
系统偶尔能知道裴令脑中在想什么,又劝了一句:“宿主你真的需要冷静一下……”
裴令直直地盯着裴予质的眼睛。
几秒钟过去后,裴予质平静道:“告诉我你阻止联姻的原因。”
裴令突然就清醒过来。他猛地收回视线,缓了缓,恢复了正常。
自己怎么可能回答这个问题。
任务得保密,更何况任务之外,他自己也不清楚有没有私心……刚重生的时候,他还能毫不犹豫地否认,现在却不行了,可能是因为那会儿他还没有和裴予质重逢。
思绪转了一圈,裴令将话题带回住宿上:“那你和魏迟一间,你睡床,他打地铺。”
裴予质又礼貌又冷漠地拒绝:“他是你带来的人,我的房间没有他的位置。”
说完看了看窗外天色,意思是已经这么晚了,再去买家具也来不及了。
裴令哪儿能不知道裴予质的意思,是想让他负责,把那两个人请走。
八年不见,裴予质怎么变这么坏了?
以前不挺善良的吗?就是话少了点、对人冷漠了点、不管人死活了点……而已。
他轻笑一声:“行,我去解决,您忙。”
说完就退了出去,不顾正张嘴要说话的裴予质,直接把门给带上了,转身就朝楼下走。
系统问:“那你打算怎么解决啊?”
“我只能提供一间房,交给他们自己商量呗。”他想得很开。
“那你呢?”
“我在这儿住了十年,能找不到睡觉的地方吗?”
裴令找到沈然和魏迟,交代了住处。小少爷在小孩堆里抬头看他,仿佛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笑着点头。
魏迟却当即觉得不对了,在他往外走的时候,几步追了上来。
“那你呢?你去哪儿?”
裴令继续朝前走:“不会跑的,钱还没拿到,你记得这趟的任务,把那一百万给要回来。”
“不是,那你晚上住哪儿啊,你总得有个住的地方吧?这一身伤的,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的伤口,那包扎得像煮破的粽子一样,是你自己弄的吧?总得找个正经医院处理一下吧?大热天的,发炎化脓了怎么办?”
嗡嗡嗡跟念经似的,裴令转头无语地瞥了一眼。
“你以为我真的刚满十八啊?大哥?”
“不是……”魏迟紧紧跟在他身边,眼瞧着就快走到门口了,“裴予质呢?他怎么不管你?”
“我是他的谁?他管我?”
魏迟一着急,立刻就说:“我看他已经认出你了!”
裴令忽然停下脚步,魏迟也发觉自己似乎说错话了,跟着停下,紧紧闭上嘴。
“所以呢?”裴令问。
魏迟压低了声音,纠结片刻后道:“所以他既然不管你,我管你。你看他,专程把你带过来逗你玩,以前也对你不闻不问的,我可以对你好啊,你一个电话我就追过来了。”
裴令盯了魏迟一会儿,把人盯得眼神飘忽。
随即转身朝门口走去,平静道:“我去旅馆开个房间睡觉,随便你。”
没走两步,魏迟就又跟上来了。
裴令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事情引向这个地步。
他知道,如果刚才自己开口要和裴予质一个房间,对方肯定会答应。另一个房间留给沈然和魏迟,刚好还能撮合撮合。
可今天晚上,沈然和裴予质隔着一道墙共度夜晚,他却带着狗皮膏药魏迟来了旅馆。
当然,房间开的两个。
他一进房间就迫不及待地扑向床,鼻尖闻到了被子陈旧的霉味,也不在意,至少终于能闭上眼睛休息片刻。
这一觉又做了乱七八糟的梦,大多数都是小时候,从福利院到高中。但每个片段都跟快进似的,浮光掠影,他完全捕捉不到。
因此醒来之后身心都更加疲惫。
他跪坐在床上,头发乱蓬蓬的,窗帘没拉,他呆滞地盯了一会儿,觉得嘴里有点干。
不是想喝水的那种。
他想起了梦里的一个片段,正值学校里的午休时间,这是裴令少数能自由支配的独立活动时间。
裴予质照例去了校长给他准备的单独休息室,裴令则找贺温书,看见对方在空无一人的杂物间里抽烟。
蓝色的半长发和漂亮的脸被烟雾挡了一大半,就剩那双眼睛,看起来属于叛逆少年的眼睛,里面装着他和裴予质都碰不到的自由。
裴令厚脸皮地进去,盯着贺温书半晌不说话,把人看得发毛,让他有屁就放。
他说想试试是什么味道,贺温书立即就拿远了一点,斜睨着他,表情有点戏谑。
“小屁孩儿滚远点,要是沾上烟味被你哥闻到,你说我们谁会惹上麻烦?”
他那会儿完全不懂,为什么会扯到裴予质。
就摇摇头,道:“他不管我的。”
贺温书盯着他没说话,那眼神似笑非笑的。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头疼欲裂,写这章的时候已经不太清醒了,没检查,明天我再修一下
€€€€€€€€
修了。
第55章 他找了你很久
那个画面在裴令的记忆里并不重要,他甚至再也没想起,却在今夜的梦里想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自己回答的那句话吧€€€€“他不管我”,恰好和傍晚时魏迟说的话重合了。
贺温书当时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他时隔那么多年记起来了,却也没看懂。
裴令此刻是游魂一般的状态,脑子里还在回忆那个画面,下一瞬却突然看见自己正拿着手机。
屏幕上是已经拨出去的号码。
响了好一会儿,贺温书才接起来,声音沙哑:“怎么了?”
裴令这才将手机放在耳边,开口时语速很慢,一听就不清醒:“你高二抽的烟是什么牌子啊……我有点想那个味道。”
电话那头,贺温书的声音陡然拔高:“屁烟!大晚上的你就问我这个?知不知道挑时间啊,你以为我还十六七岁,晚上闲得蛋疼啊?”
他被骂得有点懵,“哦”了一声,正准备道歉,就听见一个嗲嗲的男声在远处响起:“什么电话呀非得这时候接……”
裴令瞬间就清醒不少,身体一震,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你办事了,帮我跟你那位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
赶紧挂了电话,捏了捏发烫的耳朵。
怎么就这么巧呢……
裴令呆滞了一会儿,似有所感般转头,就看见裴予质站在床边。
他脑子又立刻不清醒了,仰头冲着裴予质傻笑。
“哥……”他说,“我好像做错事情了。”
裴予质也低头看着他笑,笑意很浅,但眼睛是笑起来的样子,特勾人。
然而眼睛一眨,裴予质又不见了。
裴令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原本是趴着睡的,打电话的时候上半身爬起来,整个人跪坐着,这会儿没了力气,脑袋往前一栽,像个虾米一样蜷缩在床上。
“哥……”有闷闷的声音从被子的皱褶里传出来。
握着的手机突然响了,裴令转头,看见了是贺温书打回来的电话。
他保持着虾米的姿势,接起来放到耳边,略长的头发乱糟糟垂下来,遮挡住了他的眼睛。
“喂?你不是在办事吗?”他道,“我不想听现场。”
贺温书一开口就是:“我已经开始戒烟了,你敢抽试试?”
裴令睁着眼睛不动:“其实我也不是很想抽。”
那边叹了口气,又说:“你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说吧。”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以为贺温书会耐心告罄挂断电话,然而却始终没听见提示音。
于是他道:“裴予质带我来福利院了。”
贺温书“嗯”了一声:“然后呢?他是用童年创伤羞辱你了?还是带你约会去了?”
“都不是……我在他面前还是宋泠。”裴令语速依然很慢,“他在找我的下落,而且好像在打听我以前的事情。”
这回换成贺温书沉默了。
裴令混沌的脑子本能警觉起来,问道:“你们不会正在办事吧?搞什么情趣,我不要成为你们play的一部分。”
“……人已经走了。”贺温书很是无语,顿了顿才说,“你回国之后没打听过裴予质的情况吗?”
话题逐渐朝着裴令想聊又不敢聊的方向发展。
他摇摇头道:“我为什么要打听他?”
“那你打听谁?”
“我为什么非得打听人?”
贺温书又无语了一次:“……你就是在裴家待得太久了,染上了他们家鬼气森森的臭毛病,你要是再这么别扭,我就挂电话了。”
裴令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出声:“好吧,我想知道,你说。”
贺温书那边有拖动椅子的声响,随即传来倒水和喝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