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费劲……那我想到什么说什么了?”贺温书道,“有一件事特别奇怪,我之前根本没注意到,是前段时间的一个下午,我突然之间意识到的。”
裴令虽然不清醒,但是思维还是在转的,他当即就问:“不是要说裴予质吗?你怎么偏题了?”
贺温书冷笑一声:“一分钟前还嘴硬呢,现在又裴予质裴予质的,你不好好听,我就不说了。”
他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在贺温书面前始终是个容易被拿捏的学弟。
见他不插嘴了,贺温书才又道:“我那天突然意识到,我把你给忘了。”
短短几个字,裴令发觉自己没听懂。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逐字地弄明白。这话有点耳熟,好像魏迟也说过差不多意思的话。
当时魏迟说,回国原本是为了找他,然而遇见沈然之后身不由己沦陷了,就把找他的事情给忘了。
裴令那会儿听了只觉得很正常,他对魏迟的追求本来就没当真,更何况喜欢上沈然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但贺温书竟然也这样说。
“我当时一回想,发现根本无法确定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去想这件事我就头疼脑胀,比上学那会儿上课还令人痛苦。”
贺温书道:“所以我又让人去问了一些以前的同学,你以前在学校里相当出名,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你,照理来说不会忘记。我手下的人一提及你的名字,他们都很疑惑,每个人都多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有你这么个人。”
说完一长段后,又倒水。
裴令在这段寂静中开口:“我好像猜出来了,可能是从半年多以前开始的。”
“半年前……订婚宴?”贺温书相当敏锐,但还是没想通,“裴予质订婚,跟我们忘记你有什么关系?你伤心欲绝,跑去找了仙女教母让她施法了?”
……贺温书的想象力,有时候非常丰富。
就和推断他整容时一样。
他摇摇头,说:“不是你们忘记我,是我的存在被淡化。”
说完之后,他就在心里问系统:“我猜得没错吧?”
系统道:“本系统的权限还无法探知这件事情,但宿主猜测的方向可能是对的,你车祸死亡之后,留下的痕迹就开始淡化了,包括主角和配角对你的感情和记忆。或许要到之后的关键节点,你的存在才会被重新提及。”
“比如说主角结婚之后,他们发现沈然间接害死了裴予质的弟弟?”裴令平静问,“你之前说过这个情节,我的死亡可以推进主角的感情线。”
“很有可能。”系统没有否认,“但是因为某种变故,这个节点提前了,裴令的存在又恢复了。”
他想了想就明白了:“我知道了,差点被刀捅死的那天,因为又濒死了一次,所以才让裴令又回到了别人的记忆里。”
裴令维持不住虾米的造型了,背和腿都有点酸,整个人极为缓慢地朝一边倒去,过了好几秒才落在床上,弹了弹。
“你说这件事,是不是想提醒我,”他一边想,一边对贺温书说,“裴予质也经历了这个过程,他也是前段时间才突然想起有裴令这个人的。”
贺温书又叹了口气:“不是,我想说,他找了你很久,即使你的存一直在被淡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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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捉奸
贺温书想着给裴令一点时间消化这个消息,又慢条斯理喝完了一杯水,那边还是安安静静的。
他光着上半身走到窗边,掀起窗帘一角看了看,酒店外面的夜色已经很浓了。凌晨一点,裴令还有闲心给他打电话,看来心里很不平静。
又等了一会儿,他忍不住问:“睡着了?”
“没有,我在思考。”裴令的语气听起来和刚才一样,黏黏糊糊的,没睡醒的样子。
“想什么呢?你现在就打开房门,去敲裴予质的门,想知道什么就问,想说什么就说。”
“和裴予质没什么好说的。”
贺温书笑了笑:“和我就有的说?那一上来就问我裴予质的事情?”
那边又闭嘴了,€€€€€€€€响了一会儿,像是被子摩擦的声音。
片刻后,贺温书听见了一点风声,大概是裴令将窗户打开了,有晚风吹进来。
还等不到说话声,贺温书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觉得裴予质挺混蛋的,你恨裴家,最好把他连带一起恨了,不然你会被我唾弃一辈子。”
一提到裴予质,裴令就又开口了。
然而说的是:“我不恨谁,我只想当一个有利可图的人。”
贺温书想说的话都被堵了回去。他听出来了,裴令没在撒谎,讨厌可能是真的,但说不上恨。
恨一样东西需要很大的心力,但裴令是个没什么精神的人。
上学那会儿,他不过就无意帮了裴令一次,那小屁孩儿就一脸梦游的样子来接近他,不为别的,就说想和他交朋友。
贺温书那时正在叛逆期,朋友要么出国了,要么在其他学校,所以他周围一个同伴都没有。
或许是这小子以为他会被打动,所以锲而不舍想跟他交朋友。
可朋友不是这样交的,裴令根本不懂正常的流程,一有空就来找他,也不打扰,就跟个魂似的站在远处。
贺温书虽然不想惹上裴家的麻烦,后来态度却也松动了。
一接触,他才发现裴令和裴家人还是不一样的,身上没有那股腐烂味。最大的问题在于缺了点精神,没什么脾气,任由环境拿捏。
裴家把他带回来,让他当裴予质名义的弟弟,实际的跟班,他毫无怨言。学校里那些人把他当成谈资议论纷纷,他也完全不理会。
甚至于后来,裴予质高中毕业之后,不需要跟班了,裴家过河拆桥直接把人赶出国,裴令也一点反抗的动静都没有。
贺温书曾经以为,裴令就没有什么在意的东西。
直到他听闻把沈家搞得一团乱的,竟然就是那小子。
贺温书这几天时常在想,原来裴令不是那样温顺。
他觉得自己以前被蒙蔽了双眼,但再一想,温顺可能是裴令小时候的保护色。
这大半夜的,想太多容易头晕,夜晚的时间原本是用来放松和娱乐的。
贺温书结束了沉思,问道:“所以,你搅黄了联姻,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有利可图?”
裴令答道:“对。”
他不知道裴令到底图什么,因为这看起来太像是爱而不得了。
而且他不信裴令对裴予质完全没有感情,不是爱,那也得是不甘心。
“那你能从裴予质身上得到什么?”他有点替裴令不平,“情绪价值?他长得也的确不错,或者你跟他睡几觉也成啊。正好他费尽心思找你,应该不会拒绝你的要求。”
那边想了想,试探道:“钱?裴予质说,我陪他来福利院,他给我一千万。”
贺温书好一阵无语。
“你们两个到底在玩什么游戏?”他深吸一口气,“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你如果还想搞垮裴家,再联系我。”
说完就挂了,把手机往床上一扔,骂了句“有病得还挺般配”。
裴令拿下手机看了看,被挂断了。
弯腰趴在窗台,望着窗外漆黑的小镇发呆了好一会儿,裴令开始想象裴予质这会儿在做什么。
沈然想和裴家修复关系,会趁今天晚上有所行动吗?
“宿主,”系统突然出声,“沈然去敲门了。”
裴令抬了抬眼皮,没吭声。
过了几分钟,系统又说:“宿主,沈然进房间了。”
他还是没反应。
进就进呗,敲不开门当然要回去睡觉了,难不成还在裴予质门口守一晚上吗?
“是进的裴予质房间。”系统补充道,“宿主确定要前功尽弃吗?”
裴令清醒了很多,猛地直起身来。
又定了十来秒,转头就朝门口快步走去。一拉开门,却突然对上了魏迟的眼神。
那二世祖就靠在他门边,一动不动,不知道站了有多久。
这里的门板很薄,隔音效果几乎为零,所以刚才和贺温书的那些话,很可能都被魏迟听到了。
裴令很少见到魏迟这么低沉严肃的表情,愣了愣,觉得还是去拆散那对未婚夫夫更为重要,关上门就从魏迟身边掠过。
然而手腕突然被握住了。
两只手上都有伤口,被握住的正好是很新鲜的那边,他没忍住吸了口凉气。
魏迟一惊,连忙收手,当即就撩起他的袖子去看,亲眼目睹了那密密麻麻的刀伤之后,神色更凝重了。
“怎么受的伤?”
裴令没回答,下一秒魏迟又去撩他左边的袖子,那里的包扎早已被裴令扯掉,露出了一道更狰狞的伤痕。
片刻过去,魏迟只憋出一句话:“……你以前很少让自己受伤的。”
是的,裴令同意这一点。
但他这会儿没心思去纠结满身的伤口,他只想快点赶到福利院。于是用了点力气挣脱开,朝走廊尽头走去。
一开始没听见脚步声,走到一楼时,才有急促的脚步追上来。
“你要去哪儿?!”魏迟问道。
裴令办了退房,然后走出旅馆。
外面什么交通工具都没有,还得走过去,大概要十多分钟。他虽然睡了一觉,但身体的疲惫并未消除。
想到这段不长不短的路程,他就叹了口气。
魏迟追上他,在他身旁问:“裴予质对你做了什么,你右手的伤很新,是这两天弄的吧?他怎么能下得去手?”
“不是他弄的。”裴令抽出心神答道,随即迈出脚步,朝福利院走去。
两人穿过凉爽的夏夜,这里的路灯历史悠久,不太亮,照不清两人的表情。
但魏迟的语气非常明显,毫无立场地质问他:“你一跟他在一起就受伤,为什么还要答应来这里?我看你根本不喜欢这个地方,跟我回去吧,行吗?”
见他不说话,更激动了:“我都听见了,我之所以忘记了找你的事情,都是因为你的存在被淡化了,我受了影响才会……才会追求沈然,现在影响没了,我绝对会一心一意的!”
裴令还是没有理会,只是脚步更快了,坚定地就像要去做什么破釜沉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