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类拿个架子,单独挂在窗前吹着,色泽红润鲜亮。和小恒差不多高的泡菜坛子装得满满的,蔬菜整整齐齐地摞在一起,小山一样的蔬菜后面,还有一个加了盖的大缸。
小恒和荆白对了个眼神,悄无声息地往大缸处走去。
这口缸着实是大,以小恒的身高,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内容。盖子是一块青石板,把整个缸的内容遮得一丝不透,小恒踮着脚也看不见里面的东西,只好让荆白来开。
那块青石板又大又厚,荆白费了些力气,才将它推开一半,往里一看,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一口很普通的放瓜果的大缸。
好不容易掀开了,荆白还是认真翻了翻。
这缸里瓜果的种类还不少,有一个绿皮的冬瓜,两个黄澄澄的老南瓜,几个橘子,还有柚子和一些他不认识的水果。
他转过来给小恒说了一下,小恒皱起眉,问:“冬瓜?是正常的冬瓜吗?”
荆白直接弯腰取了一个出来,拿在手上给他看。两人反复观察,确实只是普通的绿皮冬瓜,没有什么异常。
一无所获,荆白只好把冬瓜放了回去,又拿了一个造型奇特的水果问小恒:“这是什么,你认识吗?”
他问得理所当然,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眼前的人只是个和他腰一样高的小孩。
小恒接过来看了看,又一闻,发现香气扑鼻,顺口答道:“佛手,不能吃。可能放这里头增香的。”
荆白不死心地又翻了翻,着实没翻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只好把佛手又放了进去,准备把用来盖缸的那块青石板拖回来。
但这次,手一摸到冰凉的石板,他就“咦”了一声。
“怎么了?”小恒问。
荆白回头看他,男孩神色很肃穆,脸上全是关心和疑惑,不是这个年龄的小孩会有的神情,却很真诚。
那一瞬间,荆白对小恒的怀疑忽然消去许多。他顿了顿,道:“这块石板,朝下那面,我摸到有凹痕。”
推的时候摸的是边沿,只有扯回来时才会摸到朝下的那面。但这块青石板又大又重,即便是荆白,也没把握无声无息地把它拿下来再翻面仔细观察,只好不断用手触摸判断。
凹痕不算很深,荆白仔细摸了一下,发现这凹痕总共有两块,相隔约一掌多,形状偏圆。他拿出来比划了一下,心里大致有了成算。
这时,他胸前的白玉忽然热得发烫!
同时,小恒在他背后大声喊道:“秀凤阿姨,你也来了!!!”
童声虽然清脆,却显得十分紧绷。
荆白回过头,发现一直站在门口的秀凤已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这时正站在几步远的位置,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
小恒站在荆白和秀凤中间,转过身去,面朝着她。
从他叫了秀凤之后,三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偌大一个厨房静得可怕,只有风吹动窗纸发出的细碎声响。
荆白藏在背后的双手慢慢握成了拳头。
除了没有表情,秀凤的神情看上去并不凶恶,也没有特别的举动,荆白却明显感到身边的温度不断下降,手脚都泛起一股阴冷。
他胸前的白玉也不断散发出热度,似乎在对抗这股寒意。
场面一触即发,荆白神经高度紧张,自觉已绷到了极处。
这时,小恒竟然上前几步,像之前拉荆白一般,拽住了秀凤的衣角。
他仰起脸,用稚嫩的童声甜甜地道:“秀凤阿姨,我渴了,有水吗?”
秀凤愣了一下,慢慢低下头,摸了摸他的小脸。与此同时,荆白感到那股阴冷的感觉消失了,白玉也恢复了之前的温度。
秀凤蹲下身子,爱怜地抚摸了一下他圆圆的小脸,对小恒柔声道:“有现成的茶,在茶房里。走吧,我带你去。”
小恒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乖乖点头答应下来。
秀凤虽然说了带小恒走,却没有动,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荆白。
荆白明白她的意思,在她眼皮底下,把青石板拉过来盖好,随后两手往裤兜一插,闲闲地道:“走吧,我也想喝茶。”
秀凤这才带着他们一起离开。
小恒一只手一直被秀凤牵着,另一只手却放在背后,冲着荆白悄悄摆手,示意让他先走。
荆白看在眼里,却没有反应,依旧不动声色地跟在他和秀凤身后。
一路上,三个人没有任何交谈。虽然来时他们也不怎么说话,但连荆白都觉得这次的安静格外僵硬。
秀凤一直拉着小恒的手,却一句话也不同他说,只管带着他们七拐八弯,又回到正厅附近的一个耳房。
“贵客们请坐,我去斟茶。”秀凤温温柔柔地向他们行了个礼,转身出去了。
小恒又看了荆白一眼,神色有些急切,青年却按住了他的手,冲他慢慢摇头。
直到秀凤的身影消失,小恒才压低声音道:“你不该过来的。她只牵了我一个,我不知道这茶能不能喝。”
他脸上满是不赞同的神色,荆白的表现却很轻松,他甚至笑了起来:“那你刚才为什么说要喝水?”
小恒一怔。
他没有回答,但是两人都心知肚明,当然是因为当时情况凶险。
那块石板刺激了秀凤,她眼看就要发难,小恒找她要水,无非是仗着她对自己的特殊待遇制止冲突,这是个冒险之举,幸而当时来看,他成功了。
但这茶是不是要命的茶,谁能担保?毕竟昨晚在陈婆口中,那碗直接把于明江送走的冬瓜茶也是秀凤亲手熬的。
荆白当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凶险,但小恒当时给他解了围,难道他就能眼看着这么个小孩被秀凤牵走吗?
因此,即便小恒冲他摆手,他也还是跟了过来。
这茶喝了如果有什么后果,至少不能让小恒一人承担。
两人四目相对,荆白仍是一派轻松坦荡,小恒的眼神却变得复杂起来。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下一刻,秀凤就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荆白目光一凝。一看到那个托盘,他就抿直了嘴角。
昨晚是他去给陈婆开的门,和那老太婆的对峙让他对此印象深刻€€€€陈婆那个冬瓜茶,也是白底青花的茶盏装着,端端正正地放在红木托盘上端过来的。
小恒显然也辨认了出来,小脸紧绷,道了谢,率先接过了秀凤手中的茶盏,往里看了一眼。
茶汤澄清透亮,散发出一股幽幽的清香味。
秀凤见状,微笑着解释道:“这是家里买的明前绿茶,专门待客用的。”
荆白兴致勃勃地接过茶盏,不知怎的,端到手里时,他差点手滑了一下。
秀凤脸上的笑容一滞,连带着身形也是一僵。
幸而荆白反应极快,没有真的让茶盏从手中滑落,及时拿稳之后,将碗里的茶一饮而尽,还笑着对秀凤道:“清甜鲜爽,满口留香。茶好,您的手艺也好。”
秀凤见他赞不绝口,也微微垂下头,似有些羞涩。
荆白却不敢再轻忽她,见她低下头,收起笑容,紧绷的肩膀微微一松。
他能感觉到,从他端起茶碗的那一刻起,秀凤的目光便一直在他身上。
他虽然低头看着茶碗,没有直接对视,却有一种强烈的被人注视的感觉!
第15章 陈婆过寿
荆白心里没有把握,只怕这茶和昨晚的冬瓜汤一样,便借着接过茶盏,假作手滑试探。
但瓷杯从手中作势往下滑的那一瞬间,他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像是有人在肩膀上凉凉地吹了口气一般,背上窜起一股寒意!
这茶不喝看来是不行的,他冲小恒飞快使了个眼色,端起自己的茶一气喝完了。
小恒收到荆白的信号,抬头一饮而尽,还不忘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感激地道:“谢谢秀凤阿姨!”
秀凤见状,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脸蛋。
小恒脸上还挂着一个天真灿烂的笑容,荆白站在他身后,却见他背在身后的拳头已经紧紧攥了起来,显然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放松。
秀凤却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将茶盏取过来,一一收好,方向两人道:“二位贵客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告退了。”
荆白和小恒忙站起来客套一番,直到秀凤冲他们福了福身,端着茶盘离开,婷婷袅袅的身影穿过月亮门,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荆白这才觉得自己额头发痒,他下意识伸手擦了擦,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流汗了!
他方才竟然毫无察觉,可见心里有多紧张。
他忍不住问小恒:“……喝茶的时候,她看你了吗?”
小恒点点头,从端起茶碗开始,他就有强烈被注视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他在犹豫要不要喝下茶水,但是看荆白递过来的眼神,他就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他们都有一种感觉,如果当场不喝下去……就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
两人在耳房稍事休息,主要是为了小恒恢复部分体力。等他恢复了一些,便从耳房回到了正厅附近继续寻找,但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于明江的头,连点蛛丝马迹都没见到。
陈宅没有钟表,原本可以通过太阳来判断时间,但是从进了这个副本以来,就没见到过天晴的时候,头上只能见到层层叠叠、仿若压顶一般的乌云,在宅子里穿行时,还被高大的建筑分割成四四方方的块儿,给人感觉十分压抑。
两人忙了一天,眼见头顶那一小片天空开始变得昏暗,天朵渐渐变成灰黑色,便知道天要黑了,商量着回到了他们所住的小院的前厅。
回到前院时,王德昌等人还没回来,余悦和耿思甜却在门口焦急地眺望着,显然等了他们许久了。
耿思甜眼睛更尖,老远就看见荆白和小恒过来,兴奋地喊余悦:“快来!白哥他们回来了!”
余悦火速从门后探出一个脑袋,两人像看见救星一样把荆白和小恒迎进了院门。王惠诚似乎还没从早上亲身经历的血腥场面中缓过劲来,脸色苍白,明显没有耿思甜和余悦活泛,但看到荆白从门外走了进来,眼睛也是一亮。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竟然营造出了七嘴八舌的效果:
“白哥,我们把你说的那边挨着找了一遍,什么也没找到!”
“昨晚上进来的时候,光顾着跟在秀凤后头,没仔细看这个大宅,结果白天在里面走,感觉比昨天还恐怖,阴森森的!幸好我们是三个人一路。”
“我们去的那个方向,没有看到厨房,但我们看到了别的东西€€€€尽头处有一个侧门。但是那个侧门挂了锁,我们试了一下,不能打开。”
他们说话时互相抢来抢去,荆白感觉自己同时听到二十只鸭子在嘎嘎大叫,被他们吵得眉头紧皱,小恒却敏锐地抓住了重点,问:“侧门?什么侧门?”
余悦惊讶地看向小恒。
他虽然觉得这个小孩无论遇到什么变故,都表现得十分镇定,不同寻常,但小恒毕竟只是个看着不到十岁的短手短脚的小男孩。
他本来没认真把他当回事,直到荆白也同样将疑问的目光转向他,少年才连忙道:“就是,我们不是从主厅出来之后,按您说的一路往东走,然后就在最边缘的一个院子里发现了一道侧门……”
他不自觉地看向坐着的面如土色的王惠诚,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当时,他们三个人走在空荡荡的大宅里。王惠诚已经吓得反应迟钝,而他和耿思甜都不算胆子大的类型,一想到要在这个鬼气森森的大宅离找于明江这个死人的头,三个人都吓得像鹌鹑,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得他们一惊一乍。
有的院子草木葱茏,需要走进深处去摸索,三个人更是恨不得手牵手,搜索效率十分低下。等找过好几间院子仍然一无所获,也没见到奇怪的鬼影后,三人总算胆子大了些,至少同一个院子,他们是敢分头行动了。
等走到大宅的边缘,东南方向,草木掩映间,王惠诚突然发现了一道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