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 第194章

卫宁心里直发毛,但是天已经黑了,在外面也不安全。她想进房间,将这男人赶出来,却发现,她根本进不去。

明明是油纸做的门,别说推开了,就算是戳个洞也不难,但卫宁却发现,那纸门就像铜墙铁壁似的,她无论如何也推不开。

她乍着胆子在叫门,喊了好几声,里面的人也没有一点反应。

卫宁没有放弃,一直试着进入房间,结果大概过了几分钟,她用力一推,这门竟然就这么开了。

一头雾水的卫宁走进门来,发现自己的灯笼不知道怎么,竟然放在靠近房门的桌子上。

那个男人还在房间里。

卫宁提起灯笼,小心翼翼地往房间里走,一眼就认出房间里的男人正是她忌惮已久的路玄。

他正站在墙边,专注地看着墙上的画,神色非常严肃,但怎么看,也不像是鬼€€€€也是,门上还有他的影子呢。

说到这里,卫宁长长地吐了口气:“后面的,你都看到了,我也不用说了。”

荆白点了点头,卫宁的信息很珍贵,因为柏易的情况过于特殊,卫宁告诉他的,是作为一个正常的登塔人,在附身程度加深时会发生的事。

他也言简意赅地把方才发生的事情,以及画上能说的信息都和卫宁说了一遍,只隐瞒下了自己和柏易早有默契,此时是假意闹翻的事,以及他们在小曼房间里找到的东西。

毕竟,卫宁在副本内知道的消息,附身在她身上的东西也会知晓。她的蜡烛只剩下三寸,情况可以说是危在旦夕。

荆白救了她一次,未必能救第二次。如果此时暴露了手中所有筹码,只怕后面的事情更难办。

卫宁得知蜡烛才是摆脱控制的关键,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喃喃道:“难怪……难怪我离房间越近,就觉得神智越清楚……”

她捧起手中的灯笼,果然,她的蜡烛已经很短了!

从她下午感到整个世界变“慢”开始,她的蜡烛应该就已经点燃了,一直烧到天黑,大约过去了将近六个小时。蜡烛快要烧光了也不奇怪。

那她还能活多久?

她的目光忍不住移到了荆白的灯笼上。

荆白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眉头微微一挑,他还什么话都没说,卫宁就忍不住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荆白淡淡道:“比你想的经烧,三寸长也够烧一个小时了。”

而且蜡烛又不是随时随地都燃着,就算只够烧一个小时,也不代表卫宁活不到明天。

荆白道:“你把火折子带在身上,灯笼等需要的时候再点。留心你房间这幅画……”

话到此处,两人同时向墙上看去。

目光落到画上的那一刻,荆白的双目猛地睁大了,卫宁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道:“这火里怎么有个东……”

她话没说完,自己也意识到异常,后半句竟然说不下去了,惊慌地看着墙上的画。

占据了画面主体的,永不停息的炉火中,竟然伸出了一只焦黑的、干枯的手臂。

两人谁也没说话,卫宁喉咙一阵发紧。

如果眼前的东西是放映的恐怖片,那这个时候,她一定立刻转开头不看。可惜,现实容不得她逃避。

紧接着,一个黑糊糊的圆形的东西从火中钻了出来。

那是一个烧得黢黑的人头。

高度的紧张和惊恐让卫宁浑身发抖,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如果她的目光能让那个东西停下就好了€€€€随后,第二只手也伸出了火炉外。

“它、它是不是,是不是在往外爬€€€€”

卫宁结结巴巴地道,她极力让自己冷静,但根本不顶用,她的上下牙不停地打颤,能吐出字已属不易。

她话没说完,画里那个焦黑的“人”已经抬起了头,“脸”上两个黑洞直直看着前方。

盯着画的两个人都明显感觉到了注视感!

卫宁急促地呼吸着,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流出了眼泪,极度的恐惧让她脸上一片凌乱。今天遭遇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已经不止一次挑战了她的极限。

她此时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不由得侧过脸,去看站在身边的路玄。

比她整整高出一个头的青年一言不发,俊秀至极的脸颊此时绷得紧紧的。明明只是抱臂站着,却散发出强烈的气势,凛冽尖锐,犹如剑锋。

当他转过来直视着卫宁时,原本让卫宁近乎窒息的恐惧感,似乎也被他的目光冻结了。

卫宁听见他却飞快地说:“我有个办法,需要冒险。你要试一试吗?”

这句话让卫宁迅速恢复了冷静。

今晚如果不是路玄跟着她过来,她早就死在门外面了,这画的事情也找不到他头上。

他现在提出再冒险的办法,卫宁都不认为自己有立场反对€€€€哪怕是送她上去填坑,她也认了。

但这几天看下来,这绝非对方的作风。

那东西的半截身子已经爬出来了,焦黑的面孔离画面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一般人的脸,烧成这样已经不好认了。但那张脸的五官太过熟悉,卫宁不会认不出。

那是她自己的脸。

卫宁打了个寒颤。她不再犹豫,急促地道:“您、您请!”

第221章 头啖汤

荆白点了点头,出乎卫宁的意料,他伸手就去拿画!

这画画幅不算小,挂得也高,幸亏他人高腿长。

荆白踮起脚尖,握上画卷的一瞬间,卫宁见他眉头皱了一下,又像没事人似的,用力将画从钉子上扯下,飞快地卷起来。

卫宁以为他是要把画撕了,见他卷起来,不禁愣了一下。但紧接着她就更紧张了,大声说:“她的脸……”

卷起来之后,画卷露出来的部分,竟然还能看到那张焦黑的脸!

荆白像没听见似的,将画卷的纸面朝下,塞进自己的灯笼里。

他灯笼中的火焰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剧烈地跳跃起来!

荆白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跃动的烛火,过了几息,发现灯笼中唯有烛火在狂跳,这纸做的画卷却一点烧着的迹象都没有。

卫宁也发现了,火点不着纸这事简直是闻所未闻!

画卷上的黑色逐渐往上蔓延,荆白向她使了个眼色,卫宁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把抓过画卷,塞进自己的灯笼里!

随着一声凄厉而嘶哑的惨叫,灯笼中像是发生了一个小型爆炸一般,轰地一声,窜起一道明亮的火光!

“啊啊啊€€€€”

画幅被点燃的同时,卫宁也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灯笼也从她手中滚落在地。

荆白也吃了一惊,但见卫宁蜷缩着身体,用手护着头,便知道她意识应该是清醒的。

她的异状应该来自画和灯笼的作用,荆白不好动她,便先将灯笼从地上捡了起来。

说来也奇,卫宁的蜡烛本来就剩了一小截,但遇到这画卷时,却犹如他的克星一般,火焰瞬间窜上了整个画幅,让它全身都烧了起来。

可是画卷被烧,卫宁怎么也会有感觉?

很快,画卷在灯笼中燃烧殆尽,灯笼的开口处,静悄悄地飞出了一股黑色的纸灰。

卫宁的惨叫也停下了,房间里变得异常安静。

荆白带着她的灯笼,谨慎地走了过去,卫宁动了一下,将护着头的双臂放了下来,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孔。

她的眼眶通红,还有方才疼出来的泪水,但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荆白搭了把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顺便将灯笼还给了她。

卫宁接过自己的灯笼,荆白问:“你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卫宁摇了摇头:“刚才烧画的时候,我感觉身体内部也特别烫,有种胸口起火的感觉,好像自己也被烧伤了。现在又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房间里的灯光不甚明亮,黄乎乎的光线下,荆白盯着卫宁的脸瞧了片刻,忽然道:“人没事就好。罗山和金石在西院不知道怎么样了,明天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试着找他们商量一下对策?”

卫宁几乎是一听见这两个人的名字,脸上就立刻出现了厌恶的表情:“他们那种人……就算活着也不适合合作吧!”

见她的反应,荆白的神色松弛下来,平静地道:“我也这么认为。”

€€€€果然拿这两个人试探百试百灵。

卫宁反应过来荆白是在试她,也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真要去找他们呢……”

荆白两道锋利的眉毛微微上挑,那是个很少出现在他脸上的不屑的神色。

他轻描淡写地道:“不可能。”

卫宁被那双眼睛慑了一下,忍不住垂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灯笼里的蜡烛,原本就只剩三寸的蜡烛现在又烧了一半,剩下的那一点在黄铜莲花的底座中心,正似它的花蕊。

她苦笑道:“你瞧,我这蜡烛都快烧没了。”

荆白将灯笼还给她之前便检查了蜡烛的长度,这时视线已经转向了地下的纸灰,淡淡道:“火折子带上,关键时候再用。”

既然要附她身的东西没了,蜡烛最大的消耗点自然也没了。

卫宁一想也是,房间里现在也没有别的威胁,索性把蜡烛吹熄了。

既然解决了问题,也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荆白不欲再耽搁,冲她点了点头:“我走了。”

卫宁忙应了句“好”,还将荆白送到门口。她站在门边,目送着青年的身影远去。

他手里还提着灯笼,那一点点的光亮在一望无际的浓黑里如此渺小,宛如夜晚的海上一叶漂浮的小舟。

荆白在深夜中独自走着,周遭黑暗而安静,只有他一个人轻轻的脚步声。

他看了一眼蜡烛,出了卫宁房门之后,蜡烛的燃烧速度变快了很多。

晚上果然不宜在外久留,还好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卫宁的房间和他的房间虽然不是一个方向,却不像柏易住得偏,离荆白的房间也不算远。

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的确让人不安,灯笼的照明范围也很有限,好在荆白的心态还算平稳。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默想着,如何才能想办法将那扇屏风点了。

无论是丝帕还是画卷,都可以直接扔进灯笼中烧掉。

但他的屏风和柏易的隔扇门上的画,都得先拆除下来才行,毕竟正常状态下,蜡烛不能从灯笼的底座里拿出来。

屏风能够正常拆卸吗?如果他暴力破坏了屏风,是否会发生意外状况?

柏易那边也是一样的状况。

荆白脑中掠过千头万绪,心中想着事,时间就过得格外快,原本不算特别远的距离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直到在不远处看见自己房间的一点光亮,荆白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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