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横滨成为了欺诈师 第81章

天空之上出现了一座庞大无比的城市, 城市通体散发着暗绿色的幽光,这种光芒并不是城市中居民的活动痕迹,而是建筑本身所飘逸出的无机质冷光。

这座城市的构造方式超越了人类目前已知的所有原理, 更为奇异的是, 无论从任何角度看去, 能够看见的都只有牢牢紧闭的沉重石门, 以及门两端掩藏在暗中模糊了轮廓的神秘雕像, 古老的石门上镌刻着众多繁丽的花纹, 远远看去像是扭曲纠缠在一起的触手。

暗沉的绿色幽光囊括了整个伦敦, 不断游动的模样如同极光, 但极光可不会给人带来如此之强的不详,仿佛下一瞬那扇沉重古怪的大门就会打开,从中涌出众多令人恶心又头晕目眩的不可名状之物。

压在头顶的未知建筑让所有看见它的人都不由得生出几分喘不过气的压迫感,无论是对城市中未知之物威胁程度的构想, 还是对那座城市如果坠落下来会将伦敦压成纸片的猜测, 都让他们多了几分要结束这一切的紧迫。

亦或许, 这份紧迫并不来仅仅只源于这些,还来源于他们都未曾注意到的€€€€人类从内心深处所涌出的, 对未知异物的排斥与恐惧。

只是还没等他们主动将视线从那座庞然大物上移开,周围接二连三重物落地的声音让他们不得不转移注意力。

€€€€像是神明收回了恩典。

无论是在雨中复苏的亡者,还是在这场伦敦之乱中受到致命伤却仍旧幸存的生者,都伴随着雾气的消散而一同逝去。

伦敦自降雨后而消失的死亡概念在此刻骤然降临。

早有准备的死亡并不会引起人的恐慌, 但死亡概念消失的时间持续的已经超过了大部分人的警惕期,因此,在现在骤然爆发的众多死亡让他们都有些猝不及防, 也使得心底生出对未知变故袭来的恐慌。

为什么会突然死了?又为什么突然能死了?原来他身边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吗?为什么他已经有些记不清对方是如何死的了?啊……难道对方当时的伤足以至死?

伴随恐慌蔓延而出的,还有茫然。

众多负面情绪交杂在一起, 已经无关异能者之间、各个组织之间的纠葛,打破了异能组织与普通人之间的界限,无差别的情绪传染让这座城市坠入彻底的混乱与无序。

……

昏暗的地下室内。

身形佝偻、披着灰色斗篷的人挣扎着进入窗外投射进的幽光之中,他情不自禁地朝天空伸出干瘦到宛如枯枝的双手,想要捧住那无形的幽光,浑浊的眼眸在阴影中溢出兴奋与狂热,呼吸声也沉重的宛如破旧鼓风机。

从嗓子里挤出的嘶哑嗓音像是巫师的诅咒,却裹挟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喜悦与荣幸。

“拉莱耶……哈哈……降临了……”

“我就知道我们能成功……你瞧,你们瞧啊……要醒来了,只要扣响大门……只要……”

“呈上祭品……”

“哪怕是世界,也只在一念之间……”

灰袍人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他的侍从收入眼中反馈给阿加莎。

阿加莎一边听着侍从汇报灰袍人的举动,一边望着那座似近在咫尺又似遥不可及的怪异城市,在她摆手让对方下去的那一刻,威廉异能被解除的信息接踵而至。

一个无法更改的事实也摆在眼前。

她判断出错了。

并不是错在她下令使用特异点武器把海水汽化导致青木有机会解除异能醒来,而是错在她判断错了对“拉莱耶”所能造成的影响。

能够在横滨众多势力之中、在费奥多尔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瞒过外界视线窃取到「书」的人理所应当该有着独特的过人之处,因此阿加莎从来没有想要利用威廉的异能一直让青木沉睡下去过,她只不过是想利用这一点让对方反过来借助自己的行动解除沉睡异能,这样对方就不会有余力去阻止自己提前揭开“拉莱耶”的全貌。

这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也都按照她预想中的那样发展。

拥有「书」又与“拉莱耶”有着众多牵扯的年轻首领敏锐、或者说是利用某种手段察觉到了自己的行动,为了以防万一在陷入沉睡前通过「书」影响了水汽的温度,使本该是高温的水汽化为了雾气,利用这一点创造出了醒来的“因”,她不清楚对方具体是怎样书写的,但只要中了异能,对方就注定没办法影响“拉莱耶”露出全貌。

也正因为相信对方的能力与对方下属在对方心中的分量,她才会选择直接蒸腾海水,毕竟无论怎么说,她都是隶属于女王的「钟塔侍从」近卫骑士长,不可能彻底无视伦敦普通人的生死,既然选择为了不让那些组织起疑而把普通人牵扯进来,那么她不到万不得已自然不会放弃他们。

在「全知之眼」得到的资料中显示他们的一切基本材料来源于一位特殊的异能者,虽然当时没有人看见这位特殊的异能者特殊在什么地方,但只要是异能者,那特殊一点也很正常,毕竟异能本身就千奇百怪,这让她产生了所谓的超越异能体系的力量也只不过是特殊异能与异能之间产生的无法被异能无效化的某种特异点。

但现在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哪怕是异能产生的特异点,只要无法被异能影响、只要他们没有任何手段反制,那就是超越异能体系之外的力量。

阿加莎预想过“拉莱耶”能够产生的影响,只是当她真正看见的这一刻,映入眼帘的城市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料,庞大的城市一眼望不到尽头,无论在伦敦哪个地方去看,所能看见的仍旧只有牢牢紧闭的沉重石门,以及掩藏在石门之后无法判断究竟是建筑影子还是暗沉星空的模糊轮廓。

层层叠叠望不到尽头的建筑里如同掩藏着众多「星之彩」事件中的东西,也如同某种怪物的巢穴,沉睡着无数更为恐怖的存在。

现在阿加莎有点相信那个灰袍人的疯言疯语了,如果沉重的石门打开,里面沉睡的东西跑了出来,€€们所能造成的精神影响确实有可能干扰到整个世界。

在意识到自己情绪被放大、开始变得不正常的一瞬间,阿加莎下达了命令。

€€€€绝对不能让这个东西跑到现实去,要在石门打开之前,结束掉这一切。

……

幽绿色的建筑将这个世界都晕染得诡谲绚丽,奇异的色彩让人近乎产生坠入梦境的错觉。

一片废墟中万籁俱寂,视野中占据了一切的熟悉建筑无声地浮在高空,比三年前的更为清晰,像是模糊的印象终于找到了源头。

一道清脆的铃声打破了寂静,果戈里微微侧头,从口袋里拿出了被自己遗忘已久的手机,不健康的电量让手机屏幕变得有些暗,但也足够让他看清楚屏幕中的文字。

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耳边由寂静产生的嗡鸣中响起了清晰熟悉的嗓音,驱散了一切似而非似的模糊声源。

“果戈里,你知道‘命运’吗?”

果戈里循声望去,发现原本捞在臂弯里的青年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站在自己身侧。

一片废墟中只有两人脚下的地面仍旧完好无损,对方雾霾蓝色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空之上的建筑,唇边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嗯……命运啊……”果戈里已然从眼前熟悉的建筑与对方的问题中联想到了什么,他笑眯眯地点头,“知道哦。”

“那你是相信命运是注定的,还是相信命运是可以改变的?”这个问题并不需要回答,青木言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是后者吧,如果‘这世间的一切事物的发展与结局都是注定的,无论怎么样都无法改变’,那未免有些太束缚,也太绝望了,显得一切努力和挣扎都是用于埋葬悲剧的笑话。”

“没错~!不愧是小青木,我们果然很契合€€€€!”

果戈里脸上的笑容不变,口吻也仍旧热情,但那双不同程度的异色金瞳中却流露出几分危险的观察,仿佛只要青木言表现出任何偏向前者的意图,他就会表现出失望的、与之前不同截然不同的两极态度。

青木言轻笑了两声,“确实是这样呢。”

在尾音落下的那一刻,青木言情绪随之转变,嗓音重新变得平淡,诉说起了所谓的命运,“我无数次梦见它,也无数次打开过那扇门,每一次那扇门之后都会呈现给我不同的画面,有时伦敦繁华的街景,有时充满生机的森林,以前我分不清那究竟是我记忆中的碎片,还是我创作时溢出的想象,但它们无一例外都成为了我创作的灵感,只是,当我现在不再创作却仍旧频繁梦见这些、在现实中产生似曾相识感时,我忽然意识到,它们正在变成‘未来’,或者说是有东西在向我透露‘未来’。”

果戈里若有所思地问道:“是小青木你得到的那些‘试验品’?”

“不仅仅是这个。”青木言微微摇头,“在我得到‘试验品’之前,我曾通过异能,在另一个世界窥见过‘未来’,预见过我死亡的命运,命运是一种很恶趣味的东西,我想改变既定的命运,于是接触到了这个能够梦见‘未来’的能力,每当我没有得到想要的‘未来’,那种不甘的情绪就会催化出我失败的缘由,在我的梦里反复上映。”

“听起来像是因为想要逃出一个笼子而掉进了另一个笼子。”果戈里把手中的手机随手一丢,似安慰般把身侧的青年搂进怀里,语气带着夸张过头的悲伤,“我的小青木似乎运气不太好。”

青木言没有出声,他眼睁睁地看着被对方丢掉的手机在翘起的混泥土上磕碎了屏幕又弹起,最终落进了地缝里。

相较于青木言,果戈里并没有过多在意获得自由的手机,他语调抑扬顿挫地问道:“那么€€€€提问€€€€!小青木想要我如何帮助你从名为‘命运’的牢笼里逃脱,就此获得自由呢€€€€?!”

青木言闻言眼眸微弯,“‘血腥舞台剧’最激动人心的高潮部分要来了,果戈里。”

果戈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视线看向周围时不时飘起硝烟的废墟,十分捧场地开口,“是什么?”

“是大逃杀。”青木言平静地从嗓子里吐出这个词汇,像是预想过千百次那样,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哇哦~!听起来是一个相当惊险刺激的环节!”果戈里眼眸微闪,视线逐渐飘向伦敦边缘。

仿佛是猜到了对方在想什么,青木言提前说道:“灰雾还在。”

“诶€€€€”果戈里有些气馁,似提醒般,“小青木,‘舞台’太小的话,会很具有挑战哦。”

“我知道,但是……”青木言侧过头看向对方,意有所指地说道:“越是这样,不就越证明‘自由’的可贵吗?”

果戈里像是愣住了,没有第一时间给予对方回应,半晌,他唇边的弧度越来越大,最终愉悦地大笑出声。

“确实,确实是这样呢!”

果戈里高兴地搂紧了对方的腰,没能忍住激动地埋在对方肩头蹭了蹭,那双眼眸中晕染开截然不同的、像是预知到什么结局那样的哀伤,他喃喃地重复,“越是艰难,得到的‘自由’才越是可贵……”

青木言像是没有察觉到对方情绪的转变,他困惑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果戈里,你是潜入了研究所吗?”

“嗯?为什么这么问……?”果戈里很快反应过来,他松开了手,直起身体看着对方,也露出了一副困惑不已的样子,“这件事我也很奇怪呢~!我一打开衣柜就发现里面的衣服都变成了这套,而且就连我原本穿的那套衣服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虽然穿这种衣服也不是不能使用异能,但是总感觉还是原本的披风更好用€€€€小青木,你对这件事有什么头绪吗?”

青木言沉默了片刻,他好像有点知道原因了。

在伦敦自然不可能有异能者吃饱了没事干去把果戈里衣服都换走,因此能够造成这种情况的只有他自己……

仔细回想一下的话,也很清楚就能会想到关键点……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不该在睡前乱想这些事!

这下好了!因为无法想象,现在直接强制呈现了!

果戈里观察着青木言的表情变化,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恍然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小青木你喜欢这样的,说起来原本还配了一副眼镜,如果小青木你想的话,我们现在就回去取……”

后面的话果戈里还没能说出口,青木言率先一把捂住对方的嘴阻止了那些曲解他的发言,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一本正经地解释。

“果戈里,你知道的,我是控制不了这个世界的,所以这一切都是天空之上的那个城市‘拉莱耶’的问题。”

总之无论如何,先把问题甩出去吧,不然他总觉得自己会被误解出什么奇怪的癖好。

“原来小青木你控制不了这个世界吗?”果戈里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像是有什么严谨证据了那样,“这样看来确实不是你的问题。”

青木言觉得自己这个借口找的不太好,看对方的表情像是信了,但其实根本没信,不仅没信说不准还更坚信原本的判断了,现在再把问题甩给霍尔巴赫好像也来不及了。

青木言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无力地强调,“真的不是我的问题。”

“当然当然,我相信你,小青木。”

青木言:……

总觉得对方说的毫无可信度呢。

第103章

墨绿色的幽光照亮了城市中倒在地上的亡者, 那些尸体的时间在光晕下飞快流逝,短短几秒就化为了漆黑的枯骨,像是有什么无形之物在悄然吞噬着他们所剩无几的生机, 跟三年前在横滨所发生的那一幕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费奥多尔不出意外地看着手机屏幕中显示已读却没有回复的页面, 唇边的弧度夹杂上了些许感到困扰的无奈意味。

真是滴水不漏。

既然没办法从青木身边下手, 那就只能尽可能地拉入更多武力值, 创造出碾压的局势了。

虽然他不想把这场属于他们三方的博弈之战拉入其他人, 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费奥多尔重新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伸出手推开了面前的铁门, 独自立于天台上的那道身影随之映入眼帘。

后者漆黑的身影近乎融入天际墨绿色的幽光,像是一尊青铜像,但如果配上搭在脖颈处暗红色的围巾又显得无比突兀,矛盾的犹如死物活了过来。

对方没有回头, 但却仿佛知道来的是谁, 先发制人地开口, “你布下的天罗地网好像也不过如此,他还是顺利醒来了哦。”

“您明明知道, 那八成把握有一半在您身上,既然您不想跟我合作故意放水,又为什么要装作一副被欺骗的样子来指责我呢?”

相较于之前的温和,现在的费奥多尔可以说是攻击意味十足, 像是因为太宰治接二连三的摇摆不定而失去了耐心,也像是后面的计划已经不需要对方了一样。

哪怕被对方戳破了真相,太宰治也仍旧摆出了一副惊讶的模样, “为什么这么说?费奥多尔,先入为主猜忌他人可不好, 你也很清楚空间系异能者的棘手之处吧?我甚至都没来得及靠近,他就已经察觉到并逃离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你硬要把责任甩到我身上,那可有些过于不讲理了。”

费奥多尔噙着笑摇了摇头,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淡漠无比,“我很了解他,也了解他身边的空间系异能者,他不可能会告诉后者太多,因此果戈里不应该知道您的来意,也不清楚您与青木之间的态度,您完全可以借此达成目的,不要说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我想,您应该不会如此迟钝。”

“但是,跟你合作可是很危险的一件事,这也不能怪我过于警惕,不是吗?”太宰治盯着那个披着白绒黑斗篷的青年,唇边弧度毫无笑意,在幽光下显得有些阴郁,“那些炸弹,你原本是给我准备的吧?为了以防我真的想跟他合作去解除他的异能?这件事很明显,那些炸弹的位置可刚好在我的必经之路上。”

费奥多尔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可最终您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也并没有把那些炸弹用在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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