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系统,不满意? 第107章

因此,电影还没有在欧洲上映,自以为是的批评家们就已经先入为主,对票房成绩出色的青春片展开了批判。在他们看来,商业片的价值和地位就是低于文艺片,青春片垫底,恐怖片最低。

在美国靠着低成本廉价电影,迎合美国没脑子的青少年低俗的审美,赚得盆满钵满的“未成年”导演,能拍出什么好的文艺片?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的这一趟意大利之旅不过是一次镀金之旅。

美国电影市场可能会被他用资本侵蚀,但这里可是欧洲,是电影艺术节的发源地意大利威尼斯,威尼斯电影节的公正性绝不容许任何资本和公关手段玷污。

好在,这些能够参与记者发布会的媒体都与主办方签订了协议。奥斯蒙德还没能将自己的嘴凑到话筒旁边说些什么,主办方就率先开口,再次强调了每一部入围电影节的影片都由主办方严格审核品控,符合威尼斯电影节一直以来对艺术性的探究水准。

《威尼斯日报》的这名记者提出的问题并不是在贬低奥斯蒙德€€格里菲斯,而是在贬低威尼斯电影节的公正性。

这名记者似乎也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本想在晚间和明天的报纸发布上搏一个硕大的标题的记者露出了略为难堪的笑。他本就不是真情实感的讨厌奥斯蒙德€€格里菲斯,能够问出这种问题的理由最多只有三分是出于骨子里的傲慢以及欧洲电影圈一向看不起好莱坞的风气,剩下的七分全部都是为了话题与报纸的销量。

奥斯蒙德朝着主办方颔首致意,感谢对方的出言帮助,紧接着,他也没有为难这位刻意提出刁钻问题的记者。真诚向来是应对恶意和偏见最锋利的武器,他扬起唇角露出微笑:“Well,我得说,这并不是你们的问题,我的朋友。《失乐园》这部电影的背景是校园,所以为了不剧透电影的内容,剧组在递交给官方、对外呈现的简介上将它归为了校园犯罪电影,这是我们的一个失误。美国电影当然不只是青春片,主竞赛单元之前已经放映过两部来自美国的文艺电影,它们的选材显然与《失乐园》并不相同。”

“当然,我也知道有许多记者朋友会质疑我的年龄。我是说,在任何一个需要积累经验不断进步的行业,这都是非常正常的。我自己也绝不希望在课堂上看到一位比我年纪还小的老师。他能教我什么呢?除非他是个天才。亦或者年龄比我还小的记者?他会问我什么?如果我回到13岁,会做些什么?会不会再次选择做一个导演?如果我回到13岁,我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奥斯蒙德微笑:“我不得不承认,如果我回到13岁,我会有13岁的感觉。”

台下的记者笑了起来,这实在是一个新手记者才会问出的废话问题。

“但是,电影是由一个成熟的团队合作协力制作的,这部电影的署名并不只有奥斯蒙德€€格里菲斯,我们可能拥有一位不太靠谱的导演,但却拥有来自五湖四海不同国家、做着不同的工作,但经验丰富,携手共进的各类职员。所有人的努力成就了这部电影,而不是导演的年龄。”

“当然,我的朋友...”

奥斯蒙德将目光转向刚才提出问题的《威尼斯日报》的记者,笑意更甚:“从另一种角度来看,我的年纪也有很大的优势,我相信我可以拍好一部青春片校园片,因为它就在我的身边。一个学生,能够从青春片校园片中挖掘出大人们有时会忽略的艺术和故事。我始终相信电影的艺术性与题材无关,很多时候,我们只是距离故事发生的时代太远了,以致于忘记了过去生活中的故事与美。”

《威尼斯日报》的记者朝着他点了点头,顺势从奥斯蒙德递给他的台阶上走下:“你说的对,艺术与题材无关。说真的,我也非常期待一部校园犯罪电影。”

他的这句话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同为美国导演的西德尼€€吕美特的电影《城市王子》在三天前放映,而罗伯特€€杜瓦尔参演的美国电影《真正的忏悔》则在威尼斯电影节开幕一天以后就进行了展映。

《失乐园》已经成了主竞选单元上最后一部美国电影。

但有趣的是,三位美国导演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犯罪题材。

《城市王子》讲述了纽约缉毒特别行动队的故事,改编自同名小说,反映的是美国毒.品泛滥和政府官员受贿的社会现象。

《真正的忏悔》讲述的则是一位私家侦探的故事。反映的是美国的□□问题与腐败虚伪的天主教。

至于《失乐园》。

电影还没有开始放映,媒体已经因为前两部电影题材的高度相似,为《失乐园》假定了数个电影故事内容。

比如说,它有可能讲述了一个美国高中生的故事。反映了美国高校的霸凌问题与腐败、毫无作为、为虎作伥的校方与教师。

威尼斯电影节的放映厅中,环球标志性的“嘟嘟,嘟嘟嘟嘟嘟”音乐Brian Tyler响起,硕大的地球出现在银幕上,被“UNIVERSAL”环绕。

紧接着则是没有任何配乐,相比起来动画也稍显简陋的银色小蛇在电影荧幕上环绕,形成一个硕大的字母“O”,并展示公司的名称:斯莱德独立电影制片公司。

奥斯蒙德略有些紧张地将双手交叠在了一起,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侧头看向了身旁的利亚姆:“利...”

他刻意放低的声音可能只维持了0.1秒钟就在空气中消失殆尽,奥斯蒙德疑惑且不解地看着自己身旁,被阴影笼罩了大半张脸的金发男演员€€€€

五分钟以前,放映展厅亮着灯时,利亚姆€€海恩斯还在低声安慰他不用担心电影的成绩与评价,现在却已经将脑袋靠在了椅背上,寻找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坐姿闭目养神。

奥斯蒙德难以置信,是他的电影太糟糕了吗?还是放映厅熄灯对利亚姆€€海恩斯来说就是最好的催眠?为什么他每一次看电影都会明目张胆地选择睡觉?

不对,之前他们两个在电影院观看《苔丝》的时候,利亚姆可没有在灯光暗下去以后到头就睡,他一直坚持到了他们两个走出电影院。

第118章 《失乐园》上

与正在疑惑思考的奥斯蒙德不同, 伊莱娜全神贯注地看向了巨大的电影屏幕,完全忽略了身侧悉悉索索的响动。

她没有与环球制片厂签过协定,因此也没有资格观看前几版剪辑, 这还是她第一次观看加上了音轨的电影成片。

主创名单全部放完,伴随着白色的字体消失, 银幕与整个放映厅内陷入一片黑暗。

伴随着“砰”的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银幕再一次亮了起来。

“砰”

拳头狠狠砸在躯体上的声音再次响起,银幕上出现了一个背对着镜头、却离镜头极近的男孩,一个硕大的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胸前, 男孩应声摔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镜头随之下移,人们也看清了,那是一个穿着陈旧、肮脏、皱巴巴的肥大T恤的金发男孩,他的头发略长、杂乱, 像是许久没有认真打理过。

他狼狈得躺在地上, 像是一只刺猬一样努力蜷缩起腹部。镜头略微上扬,拍摄站在他面前、高大强壮的男人。仰拍的视角甚至装不下他的脸, 从受害者的视角观察, 他看起来像极了一座难以逾越的肉山。

总有人会在一些案件中挑刺,疑惑受害者为什么不反抗。奥斯蒙德断定《失乐园》也无法摆脱这种声音, 于是干脆地选择了在电影开头就通过仰拍镜头突出强化加害者的强势。

一个处于弱势地位的孩子,该怎么反抗一个拥有绝对力量的成年男性?尤其是他已经被逼到了墙角,想要逃又该往哪里逃?

伊莱娜忍不住皱起眉, 她不喜欢这个电影开头, 尤其是下一秒, 她听到银幕上那个努力蜷缩起腹部的男孩发出微弱的声音:“求求你,别打我的脸。”

在这种时候, 打不打脸哪有那么重要。

但是为了让眼前这个男人满足他的请求,男孩颤抖着手,将出于人类本能下意识护住腰腹的手挪到了脸上,甚至不再将身体蜷缩,他的身体因为恐惧不断地小幅度痉挛,却被大脑强迫着放松,舒展着露出最柔软的腹部。

“没骨气的小杂种!”

高大的男人唾了一口吐沫,没有丝毫顾忌地一脚踹在男孩的腰间。

有区别于开头“砰”响的闷响再次响起,男孩不受克制的呜咽了一声,死死咬住了自己的手臂。呻.吟,痛呼只会让男人愈发不满,延长这场暴行的时限。

他的本能促使他蜷缩身体,疼痛也催使着他护好伤处,但条件反射地弯曲身体以后,他却再次强迫自己放松身体,变成一块没有自主意识的人形沙包,任由施暴者宰割。

镜头转移到金发男孩的脸上,他死死咬着自己的胳膊,将本就伤痕累累的手臂咬出鲜红的血。

他俊秀的脸上淌落下津津冷汗,目光无神放空,仿佛已经被抽空了灵魂,只留下僵硬麻木的躯壳。

伊莱娜咬着牙发出了一声轻嘶,她的同理心较强,此时听着耳边一下又一下□□被撞击殴打的声响,注视着银幕上男孩强忍痛楚,伴随着打击声发出细微的闷哼声的模样,忍不住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杂碎。”

“狗娘养的贱婊。”

男人一边拳脚相加,一边喋喋不休地辱骂着。

就在此刻,门前突然闯进来一个步履蹒跚的瘦弱女人,她披头散发,唇角还有未愈合的伤口,踉踉跄跄抱住了男人的大腿。

“不...约翰,别打了,你要杀了他吗?求求你,打我吧。”

伊莱娜听见坐在她前面的观众爆了一声粗口,显然是同她一样,无法接受这种令人满心憋屈满腔愤怒的镜头。

“我打谁还要听你们两个的意思?”

男人一拳就打在了女人的肩膀上,再将她一脚踹开:“两个赔钱的贱货,靠老子养着,还他妈的看不起老子,对着我指手画脚。”

蜷缩在房间角落的男孩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趔趄两步,跪在了女人身旁,将应该是他母亲的女人环在怀里。

他们两人算不上反抗的动作似乎已经惹怒了男人,他一脚踹在了男孩的背上,发出结实而敦厚的撞击声。

男孩的脸色煞白,冷汗顺着额角滴落。

一滴双氧水滴落在地上,借助着水滴完成了转场。

母亲正坐在椅上,为男孩身上的伤口涂着双氧水。

奥斯蒙德在这种时候也不愿意当个人,他拿出了特写镜头,对准了男孩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轻伤与旧伤叠加一起,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有的部分皮肤已经溃烂,渗出脓水,糜烂的伤口呈现出鲜艳的红。

透明的双氧水被倒在伤口上,发出“滋滋”的细微声响,分解的氧气与水附着溃烂的伤口,形成一层可怖的细小白沫。

伊莱娜再次皱起眉,她总是会幻想这些伤出现在她自己的身上,因此,每一声细微的响动都会令她牙酸,头皮发麻。

男孩低垂着眼眸,他的脸颊白皙,眼眶却泛着鲜明的红色。即便忍受着双氧水冲洗伤口的痛楚,他依旧咬紧牙关一眼不发。

母亲一边将双氧水挨个倒在男孩身上的伤口处,一边低声安慰着他:“你父亲只是喝多了酒,他不是故意要打你的。赚钱很难,他的压力很大,你体谅他一点,怀亚特。”

半敛着眼眸的怀亚特突然咬紧了牙关,他的喉结艰难地滑动两下,似乎很想说什么反驳母亲,然而,最终,他仅仅将头颅垂得更低,轻声嗯了一句。

伊莱娜愤恨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座椅扶手,本以为身旁的人会不满,却没想到坐在她身旁的女士也学着她的样子重重地拍了一把扶手。

什么叫“不是故意要打你的”,“你体谅他一点”?这么多密密麻麻的伤口,根本不是一两次的施暴会造成的。

短短几分钟,伊莱娜已经与受害者产生了共鸣。心中已经百转千回,十分不理解为什么母子两个不能站到同一战线上,向社区求助,远远逃离这个酒后施暴的人渣。

怀亚特在破碎的镜子前理了两下自己的头发,穿上不合身的大号白色长袖T恤,将自己身上的伤痕遮了个一干二净。

他接过母亲递来的饭盒,拿起书包,缓缓走进学校。

怀亚特恳求父亲不要打他的脸,是为了避免学校的同学发现吗?

伊莱娜咬着牙,向后靠坐在暗红色绒布点缀的椅背上,虽然她无法理解,但对于青春期少年来说,家庭暴力好像更像是一种格格不入的耻辱。心高气傲的孩子宁可挨打,也不想被发现与众不同之处,拼命掩饰伤口。

然而如果伤口明显,被负责任的老师发现,说不定这个孩子和他的母亲能早一点摆脱苦海。

学校生活对于怀亚特来说,似乎要比家庭更加平静,也染上了些许美好的色彩。

观众好不容易松了口气,放缓了紧绷的神经。

怀亚特很快就在校园内遇到一位同他热情地打着招呼的女同学:“早,怀亚特,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发生了什么吗?”

相较于这位明媚天真,落落大方的女孩,怀亚特的表现明显有点局促不安,他紧张地手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挠了挠头以后,又将手放回口袋,似乎觉得这样的姿势稍有些不妥,他又将手拿了出来:“呃,早,拉斐尔。”

也许他喜欢这个女孩。

观众猜测着,所以他不想被打脸,也不希望身上的伤痕出现在衣物无法遮盖的皮肤上。

哪怕怀亚特并没有回应她的问题,拉斐尔依旧朝着他露出了笑容,转身朝着远处走去。不过,她还没走几步,就突然发出了惊呼:“天呐,怀亚特,这是血吗?你受伤了吗?”

她伸手指着怀亚特的后腰处,怀亚特扭过头,果然在白衣服上发现了一片褐色的湿润颜色。

“不是,不是!”

怀亚特提高了声音,不停地摆动着双手:“这只是颜料,应该是我洗衣服的时候没有注意。”

他说着,伸手去捂那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血迹。

拉斐尔了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再纠结于此,再次对他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转身离开。

怀亚特加快了脚步,他似乎想要尽快走进教学楼,到卫生间去洗去身上的这片污渍。

他站在空无一人的卫生间内,手指抓着白色T恤的边缘,指节弯曲,颤抖。血水与脓水染湿了衣物,干结后的液体将布料与他的伤口连接在了一起。想要洗干净身上的污渍,他就不得不将脓痂撕开,忍着痛楚将衣服与伤口剥离。

伊莱娜痛恨《失乐园》中的所有音效,即便她闭上眼睛,还是能听到怀亚特做好决定后,用力握紧衣服的边缘,决绝地一鼓作气将衣服拽起,连带着血痂将衣服与他的伤痕累累的皮肤剥离的声音。

这部电影让她感受到剧烈的生理性不适。

伊莱娜瞪视着银幕上将衣服下摆拽至身前用清水清洗的怀亚特,本该感到愤怒、恶心、痛苦的她却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

她隐约察觉到了奥斯蒙德的用意。

不反抗、掩盖伤痕、清洗痕迹,不知不觉中,怀亚特成了加害自己的帮凶,他努力尝试着想要融入这个普通又正常的群体,但无论如何,他身上层层叠叠的伤痕是永远也洗不掉的。

如果不直面他遇到的一切,鼓起勇气逃离,或者将自己从深渊中救出来,那么他所有的忍耐和决心、他所作的一切都只是徒劳,最终只会化为乌有,继续被层层叠叠青紫的伤痕掩盖,永远也走不出他面临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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