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亚姆着魔一般死死盯着手上刺目的红,身体抖如筛糠,显然难以相信眼前的突发状况。
[宿主€€€€!!]
系统同样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你没有用防护罩!!!]
就那么一点反应时间,哪来得及先把防护罩打开?
更何况?谁能想到枪手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一时之间,体内着火一般的剧烈灼伤感席卷了奥斯蒙德的大脑,巨大的疼痛反而让奥斯蒙德的意识恢复了些许清明。
但是太疼了,子弹钻入胸腔的感觉就像是有人用烙铁破开皮肉,将滚烫的铁印在毫无保护的柔弱器官上,而这还是提前使用了镇定剂,麻痹了他一部分痛觉的结果。
难以想象,利亚姆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可是即便中枪,甚至在黑暗中死去,他都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
奥斯蒙德的□□。
是担心他太过害怕而休克吗?
是以为,他轻飘飘地说一句忘了他,就能让自己以为他只是短暂地睡着了吗?
奥斯蒙德的鼻尖一酸,眼角发涩,眼泪再次滴落了下来,落到了利亚姆的脸上,他拼命地咬着自己的后牙,还是忍不住哭诉:“疼...好疼,我明明告诉你很疼...”
利亚姆猛地从惊诧和恐惧中回过神来,他的脸色慌张,脸上流露出了奥斯蒙德从未见过的惊恐:“别说话了,奥兹,你不会死的!我,我带你到医院去,不要说话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你不会死的”,不知道是在安慰奥斯蒙德还是安慰惊慌失措的自己。
利亚姆手忙脚乱地将跑车座椅放平,把奥斯蒙德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座椅上:“深呼吸,奥兹,你不会死的,不要睡,我...我都听你的,都是我的错。”
奥斯蒙德想,他大概是永远都不可能像利亚姆一样坚强,只是这点伤,他已经疼得呲牙咧嘴无关控制表情了,但他依旧固执地发出声音:“不是你的错,不是我们之间任何人的错。”
他躺在座椅上,任由利亚姆帮他绑上安全带,斟酌了半晌,还是无法报复性地说出什么“忘了我”之类的话语。
但是,他的大脑却在这一刻运转地格外清晰。
突然的角色互换,导致他确实想要利亚姆忘记他。
奥斯蒙德不得不考虑,也许他会死呢?
也许他会死在利亚姆生日的这一天。
利亚姆和自己不一样,他还是个孩子,他本来就是一只快快乐乐的“小狗”,比系统还天真,永远没有烦恼。何必让他走进娱乐圈,何必给他的回忆增添一片不该属于他的阴霾?
奥斯蒙德觉得,他似乎理解了利亚姆的做法。
他很不甘心就这样轻易地死去,但是又无可奈何,唯一能做的,只有想方设法减少对方的愧疚。
但是,事实证明,这些手段根本起不了什么用处,还不如趁着现在,将想说的话全部说出来。
比如,利亚姆到底是什么人,亦或者得罪了谁?
这场枪击案与学校毫无关联,对方的目标根本就是利亚姆€€海恩斯,否则枪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奥斯蒙德的眼神晦涩,却终究没有开口。
都是将死之人了,在乎这些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假装糊涂,到头来还能留一个好印象。
奥斯蒙德躺在座椅上,沉沉地闭上双眼。
好累。
他好想就这么睡一觉。
即便一直生活在无法获得安宁的环境之中,利亚姆却从未目睹过亲近之人死亡,这是他第一次目睹悲剧发生在他想要保护的人身上。
他是他的花,他不会死的。
利亚姆咬紧下唇,双手颤抖着发动跑车。
是他害了他,枪手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利亚姆猛踩着油门,一路都没有松开过,他径直闯过红灯,眼角泛红,注意力十分集中地紧盯着路上的状况,将跑车的速度提到了最高。
他几乎不要命的行为不仅让惊愕的路人纷纷退避至道路的两侧,也引起了NYPD和电视台的注意。
很快,呼啸着警笛的警车追在了跑车之后,几辆警车劫堵在路口,试图将他逼停。
利亚姆面色阴沉,猛踩了一脚刹车,橡胶轮胎紧急抓地,却难以承受过高的速度,在与马路摩擦时,冒出灰黑的烟。
利亚姆旋转方向盘,让跑车主驾驶室的一侧直勾勾地撞上警车,硬生生凭借刹车后的动能,撞开了警车。
车门立马凹陷下去,突出的金属划伤了利亚姆的手臂,但他并没有在乎,而是向车外举着防爆盾牌严阵以待的警察高喊了一句:“车上有需要急救的病人”,便立马重新踩下油门,旋转方向盘,再次让跑车像一架火箭一般,从警车的空隙之间挤了出去。
十几名警察面露惊疑之色,只能暂时相信他的说辞,连忙坐回了警车,使用无线电通知警署:
“把主干道让出来!他要去医院!”
“真是疯子,他不怕死吗?”
“我好像知道他,利亚姆€€海恩斯,是他吗?他和银幕上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等一下记得给他做药检,磕嗨了吧?”
NYPD的行动很快,警车呼啸着开出道路,车内无线电很快就通知了依旧处于主干道上的司机。
万幸的是,这辆被警察“通缉”的跑车很快停在了曼哈顿西奈山医院的门前。
被他们锁定的“犯罪嫌疑人”面色苍白,手臂不停地渗血,招呼着医生护士推来了担架,将一个身上同样染着血的年轻人推进了急诊室。
从警车上走下的警察尚未来得及反应,利亚姆€€海恩斯便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他的声音干涩,听得出来,正在竭力保持镇定:“中午,大概12点10分左右,曼哈顿卡斯特公寓停车场,发生了枪击案,我没有看清凶手的模样。”
“...谢谢,我们立即组织人手调查,你快去处理伤口吧,我们稍晚一些再联络你。刚才被推进手术室的是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吗?”
利亚姆抬起手臂,下意识地捂住了不断渗出血液的手臂,轻轻点了点头。
“海恩斯先生!”
护士急冲冲地跑来:“格里菲斯先生有用过什么药吗?他的状况不太对。”
利亚姆的眸色愈加暗沉,解释说道:“对,中枪以后,他的恐慌发作,呼吸困难,我只能临时给他用了一些地西.泮,很抱歉,我慌了神。”
护士闻言摇了摇头,她和医生还以为他们在中枪之前用了毒品:“不,地西.泮很好,格里菲斯先生现在非常平静,也能积极地配合手术。虽然我们不建议患者私自用药,但如果他的恐慌发作,我们也会给他使用少量的地西.泮。你放心吧,他的运气很好,子弹刚好卡在了心包膜。”
利亚姆闻言一愣,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你是说...”
护士以为他不清楚心包膜是什么,连忙安慰道:“对,状况比我们想的好很多。心包膜就是心脏和保护性薄膜之间的空隙,他的运气太好了,上帝保佑,这几乎是个奇迹。而且病人被送来得非常及时,还没有流失太多的血液,手术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即便她尽力低声劝慰,又匆匆赶回手术室,利亚姆依旧没敢放松。
虽然子弹幸运地卡在了心包膜里,但心包膜的位置毕竟离心脏极近,一旦手术出现了任何差错...
利亚姆几乎从小就接受了抗压训练,早已经学会了在任何情况下保持冷静,以便及时进行反击。
但现在,他却无法压制自己地紧张,只能出神地盯着自己颤抖的手臂和缓缓滴落在地上的血液。
他的嘴唇翕动,一遍又一遍呢喃着,甚至祈求着上帝:“不要死,不要死,不要出任何事,求求你,既然当初让他出现在我面前,就不要让他死在这里。”
“我们,他还有未来,他还有许多没有完成的愿望。”
“求求你,让美好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吧,我可以替他承受一切,我可以替他去死。”
“让奥兹活着,让他活下去。”
他向来澄澈剔透的冰蓝色眼眸中满是阴戾,眼神执拗,死死地盯着显示着“手术中”的灯牌。
有护士提出帮他包扎伤口,也被利亚姆低声拒绝。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知道手术室门前红色的灯光终于转变成绿色,推开门走出的,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医生眼角流露出喜意:
“手术很成功。子弹已经被取出来了,患者很幸运,目前也已经脱离了危险。只需要耐心等待一段时间,他应该就会醒过来了。”
利亚姆惴惴不安的心脏这才重新掉回了胸腔,恢复了跳动。
他随即感受到手臂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牵扯着他的神经。
可是这疼痛却让利亚姆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脏跳动,他忍不住勾起唇角,生疏地在胸前点了四下。
太好了。
第139章 舆论
在麻药、地西.泮的双重作用下, 奥斯蒙德的沉睡时间比医生预料的长了不少。
直到第二天傍晚,他才因为疼痛茫然地睁开双眼。
体内残余的麻药让他的大脑昏昏沉沉,眼皮沉重地像是绑上了铅块。
他很困, 但是左侧胸腔令人难以忍受的钝痛感又折磨地他无法平静入睡。
奥斯蒙德下意识抬起手,迷茫地想要摸一摸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手摸到了一根连接着他胸腔,排出积血的管道,正要顺着管道继续摸索,却被人突然抓住了手腕。
“别碰。”
这是一个奥斯蒙德觉得,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声音很轻,饱含着浓浓的疲倦,低沉,沙哑,干涩, 以及惊喜, 轻松。
在奥斯蒙德印象中,确实有一个人拥有如此温和的声线, 可是他总是朝气蓬勃精力旺盛, 不会像现在这样...
奥斯蒙德费力地瞪大眼睛,想要看看他究竟是谁。
但他眼前一片重影, 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让上下眼皮分开超过两秒。
也许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利亚姆坐到了床沿, 轻柔地拂开奥斯蒙德耳侧的碎发, 抚摸着他的脸庞:“是我, 利亚姆。”
他的掌心干燥,温热, 让奥斯蒙德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侧脸小幅度地蹭了蹭他的手掌。
奥斯蒙德的唇角流露出笑意,他抬起手,手背上插着的输液管因为他的动作而略微地回上些许血色,利亚姆连忙帮他抬起输液管,因为输进血管的药水太冷而染着些许凉意的手指却紧紧握住了利亚姆的手腕。
奥斯蒙德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拇指压着他的手腕中央,似乎是在摸索着他的脉搏,他的眉宇间流露出喜意,意识不清地呢喃、抱怨道:“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清醒的睡眠中,做了一个疯狂的梦。”
他的声音一样沙哑,干涩,让奥斯蒙德自己也感到陌生,但他还是继续说道:“我梦到,在亨尔曼的毕业舞会上,枪声响了...”你死去了。
但是嘴边的话,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仿佛那是最糟糕的诅咒,只要他说出口就会应验。奥斯蒙德抿着唇,神色茫然。
他的心脏、胸腔都很痛。
不知道是因为手术造成的创口还是别的什么愿因。
利亚姆的反应却比他还要大,在奥斯蒙德决意止住话题时,他便抬起手,手指顶住了奥斯蒙德的下颚,阻止了他再发出声音,他仿佛很害怕听到奥斯蒙德提起有关于枪的话题。
奥斯蒙德一愣,居然感受到了他手指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