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冕问他:“怎么,你的自行车还没有修好吗?”
雩祈才不会说是自己把修车的钱拿去买辣条吃了,他含含糊糊道:“不急,不急。”
反正他身边有发小,随便哪个的车都可以搭一下,有没有自行车都不影响。
秦冕像是看出了他的小心思,提醒道:“百川打算走艺体这条道,每天晚上都要去训练到很晚。我过一段时间也要参加市里的物理竞赛,到时候会参加学校组织的小班补习。你是打算在学校晚自习到这么晚等我们吗?”
雩祈看出了秦冕难得解释那么多,是在对他好言相劝,他嘟哝道:“我知道啦,之后立刻就去,别催我啦,不用担心。”
他转而说起了今天江阮舟的事情:“我怎么觉得他在故意针对我呢,我有哪里得罪他了吗?”
雩祈简直满头雾水。
秦冕淡淡道:“不用在意他。”
天降还是打不过任性竹马(4)
比起这个, 秦冕可能更介意另外的事:“你吃辣条小心点,别蹭到我衣服上了。”
雩祈咋咋呼呼抗议:“我才不会呢。”
“对了,运动会快来了, 你要报名吗?”雩祈转头挑起另外的话题。
他们学校的运动会一年一次, 每次都在四五月份举办, 班上总要出那么一两个为班级做贡献的。
“长跑。”秦冕回他。
雩祈:“我就知道你为了图方便会选这个, 但是你耐力强,班上能报男子一千米长跑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我呢,就报接力赛好了。”
他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骑车时吹过来的风很大, 雩祈一头黑色短发不断往后飘舞飘扬。
秦冕突然提醒他:“月考离得也不远了, 记得做好准备。”
雩祈顿时如丧考妣。
“干嘛突然提学习上的事,扫兴。”他抱怨着。
慢他们一步的曲百川骑车上来,听到月考的事情, 他也是一个哆嗦。
三人当中唯一称得上学霸的就是秦冕了,其余两个都对学习敬谢不敏。
尤其是雩祈,他既没有秦冕这样好的脑子,也没有曲百川这样健壮的体格, 就更需要在学习上尽一份力了。
雩祈小脸皱巴巴的,对即将到来的月考那是生理性的反胃,不过既然还有一段时间,他只会心大地烦恼一阵子, 等临时再来抱佛脚。
三人很快就回到了葫芦巷, 因为巷子口很窄,而且胡同里的小孩子比较多, 所以基本上到了巷口,他们就会停下来走路回家。
雩祈利索又潇洒地从后座上跳下来, 身上的校服高高飞起,露出穿着衬衫的一截细腰,整个人就像是一株挺拔漂亮的小白杨。
他看起来太耀眼了,即便绝大多数时候是傻兮兮,并且脾气娇纵的,但是许多人在看到他扬起的笑颜时就会下意识地原谅他的小性子。
€€€€饶是秦冕也不能例外,只是雩祈一直都没意识到而已。
雩祈在葫芦巷里面可谓是孩子王,见到的小孩全都喜欢凑上来喊他哥哥。他这人只在同龄人面前脾气大,在长辈和小孩面前倒是惯会装傻卖乖,从小就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有利。
他嘴巴也甜,见人就喊叔叔婶婶,人家家里面烙好的饼都要分他一两块。秦冕和曲百川跟在他身边,也能得到叔叔婶婶们给的糖果点心。
今天不过照例回家,和往常没什么差别,但是王婆婆家的小孩栓子就拿出自家刚炸的小酥肉专门给雩祈带过来,咧着个缺了门牙的嘴:“哥,我奶让我拿给你们吃的,别跟我们客气。”
无论看多少次,曲百川都忍不住咋舌。
他和秦冕跟在雩祈身边,也能享受到这些投喂优待。
照雩祈这个受尽宠爱的性子,他现在只是任性刁蛮,没有长歪就已经算是很好了。
雩祈不客气地接下小酥肉,揉了一把栓子的头:“麻烦你送过来了,回去记得帮我说谢谢王婆婆,她的手艺老好了,出去开店也没问题。”
栓子顿时笑得更灿烂了:“我会告诉她的。”
曲百川觉得自己笨嘴拙舌,总之是说不出雩祈嘴里冒出来的这些好听的话的。
至于沉默寡言的秦冕,就更加不会开口了,也难怪雩祈更招大人喜欢。
不过雩祈也没能得意多久。
他回去之后把书包一甩,倒出猫粮就开始喂家里的狸花猫,浇花看电视,玩得不亦乐乎。
不过等他妈一回来,随口询问他作业写完没时,他一下就蔫了。
刚才的猴大王彻底成了虾兵蟹将,雩祈唯唯诺诺,拎着自己的书包就往秦家跑,他妈妈看着就来气。
“这臭小子,一天到晚不归家。我看他以后都要住在秦家了!”雩妈妈抱怨。
正在厨房洗碗的雩爸爸宽慰道:“人两小子关系好多正常啊。你有你的好姐妹,人家也有自己的好兄弟。咱们少掺和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玩。”
雩妈妈横了他一眼:“行行行,我不管了,不操心了。”
……
秦家。
秦妈妈最近多了一个做甜点的爱好,家里一直都弥漫着一股甜香和奶味儿,不过她家里的那三个都对甜点敬而远之,白瞎她做了这么多美味点心。
雩祈站在铁门外,没有敲门,而是高声喊道:“秦姨,我来你们家玩啦。”
秦妈妈一脸笑意,脸上闪过喜色,也提高声音回道:“快进来吧,还跟我们客气什么。”
雩祈一进门就闻到了香味,和他妈妈不同,秦妈妈是全职家庭主妇,一般都是在家里照顾孩子,侍弄花草,偶尔也做些好吃的,手艺好得出奇。
“好香啊,秦姨,你是在做什么呀?”雩祈眼巴巴地看着,一双小狗似的眼睛黑黝黝地发亮。
秦妈妈笑吟吟地把刚烤好的蛋挞拿出来:“我最近在研究西式甜点,这是烤的葡萄蛋挞,小祈来尝一尝吧。”
雩祈也没跟人客气,一连吃了两个:“这太好吃了吧!简直是五星级大厨的级别,秦姨你的天赋真是绝了!我还是第一次吃上这么好吃的蛋挞呢。”
他惊喜的神色不似作假,双眼亮晶晶的,一连又吃了几个,还眼巴巴地问:“秦姨,我能带回去给我爸妈尝尝吗?”
“你这孩子真有孝心,当然可以带回去了,我这还有很多呢。”秦妈妈笑得嘴都合不拢,“我们家那三个呀,都不喜欢吃这些,还是小祈你好。”
“那是他们不懂品味!秦姨的手艺都登峰造极了!”
二人相谈甚欢,不知情的恐怕都要以为他们才是母子了。
秦冕在二楼打开自己的房门,从走廊望过去,就在客厅看他们这温情的一幕,淡声打断他们的交谈:“雩祈,不是来做作业的吗?”
雩祈的快乐顿时戛然而止,他就像是晒蔫的一朵花,苦哈哈地说:“我来了。”
秦妈妈摆摆手:“去吧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学习了。”
雩祈顺手捞起自己的单肩包,步履沉重地走上去。
秦冕有时候都很好奇他的小脑瓜里面在想些什么,不由脱口而出:“学习有那么痛苦吗?”
一说这个,雩祈那可就有话要聊了,他小嘴€€啵€€啵道:“可痛苦啦!课文公式记不住,题目理解不了,解题也解不出,根本不能明白出题者的意图€€€€我看他是想要我死!!!”
秦冕脸上露出难以理解的神色,雩祈放弃挣扎:“算了,跟你这样的学霸说不通。尔等学神,岂能明白普通人的无助!”
他把今天的作业掏出来,自己先瞎做一通,没有立刻去烦扰秦冕,免得对方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他:这种题也不会?
雩祈抓着头发写写画画,暗自气恼自己浓密秀发迟早有一天要被折腾得所剩无几时,余光忽然瞥见秦冕拿着一本物理书在看。
他凑过去盯了几眼,眼睛都成了蚊香眼:“这是什么啊?”
“物理竞赛的题。”秦冕言简意赅地答。
雩祈用敬畏的眼神看着他,避之不及:“你看吧,好好学习。”
他又咬着笔杆抓耳挠腮地去解自己的作业题了,两条秀气的眉毛拧巴在一起,看起来可怜死了。
秦冕原本集中在物理竞赛题的注意力忽地落在了雩祈身上,就是下意识地去关注了这个人,视线和心神情不自禁地往上去瞟。
天色已经黯淡了,外面是昏沉的雾霭和密不透风的黑,房间里开了明亮的白炽灯,照得屋内亮如白昼。
雩祈垂着过分浓密的眼睫毛,扇形的阴影掩住了他眼中的神色,粉润的嘴唇紧紧抿着,白里透红的皮肉莹润得像是荔枝肉,掐一把都要流出汁水。
秦冕蹙眉,把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想象剔出去。
雩祈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学习上,所以秦冕灼热的视线一落在他身上,他立刻就发觉了:“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他挠了挠自己的脸蛋,软肉还轻轻弹了弹。
秦冕冷静地移开视线:“不,没什么。”
雩祈皱了皱小鼻子,抓着头发哀嚎:“我不行了,快来教教我这个题怎么做!”
他终于还是放弃了自己思考。
秦冕回过神,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正事上面,收敛了不合时宜的想法,眸光清冷地盯着那几个题看:“上课的时候是不是又没有集中注意力?这几个题我记得老师在上课时都讲过例题。”
雩祈轻咳两声,在秦冕清凌凌的注视下,承认:“……对不起,我走神了。”
“我保证,下次一定会好好听课。秦冕,你不要不管我嘛。”
雩祈这人就是既发得了脾气,又放得下身段。自知做错了就开始撒娇卖痴,把人拿捏得死死的。
要是他都这样了,你还是不原谅他的话,那时候才是他骄矜愤怒发脾气的时候。
秦冕叹了口气,掀起眼皮,慢条斯理地给他讲起了步骤,细致得几乎把每个细节都掰碎了在给他分析,听得雩祈连连恍然大悟醍醐灌顶。
天降还是打不过任性竹马(5)
“什么?江阮舟也要报名接力赛吗?”雩祈也没想到一大早就听见这个不妙的消息。
他和江阮舟其实也没有什么的深仇大恨, 更何况对方刚转学来没有几天,他倒是犯不着跟人做什么,只是初听这个消息有点别扭而已。
江阮舟同样如此, 跟他井水不犯河水, 成天到晚都黏在秦冕身边, 动不动就有事要拜托班长。
雩祈挠挠脑袋, 啧了一声。
江阮舟这人会做人,总是会带一些小零食分给周围的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马多云他们几个人虽然偶尔觉得江阮舟讲话怪怪的, 但是也会替人说两句好话。
“没事啦, 他可能也是想为班级出一份力吧。咱们别想那么多,其实他这个人挺好的。”
雩祈对马多云见利忘义的行为看不上眼,哼哼几声:“随便你, 反正我是无所谓的。”
在前面一直沉浸于自己世界里的秦冕直起身,眉尖微微拧着,他眼角瞥向江阮舟,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一直在看着自己, 见他望过来后,立马笑了笑。
江阮舟其实也不是试图没有讨好过秦冕,不过对方油盐不进,一直不接受他的礼物。就算他说这是为了感谢这一段时间以来秦冕对他的照顾, 也会被对方以这是身为班长的义务为由而拒绝。
他给自己周身竖了一层厚厚的保护壳, 外人难以打破这层壳进入他的世界,仿佛只有雩祈在他身边, 他才会稍微温柔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