雩祈根本成不了他的敌人。
余下两人神色平平,似乎早已对这一幕习以为常了,也没发觉他在想些什么。
拉不下面子的雩祈回去也不是不回去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容易找一个好去处。
他想了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去医务室算了。
校医在这个时候接待的学生是最多的,他早就司空见惯,问道:“同学,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雩祈支支吾吾地说:“就是有一些头昏。”
校医就让他先躺着,然后过来给他测了一□□温,拿出温度计一看:“哦,是有点低烧。这样吧,你先休息一下,我给你开一副药。坚持多喝热水,刚入春没多久,天气还很冷,少逞点风度。”
雩祈没想到他就是随口扯了一个谎,居然还真的到了要吃药的地步,不由面色发苦:“我躺一下就行了,没必要真吃药吧?”
校医冷酷无情地说:“不行,良药苦口。”
“是药三分毒啊。”雩祈试图和他掰扯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很有礼貌地敲了三下,然后推门而入。
躺在床上的雩祈抬头一看,发现竟然还是熟人:“秦冕,你来干什么?你也不舒服?”
秦冕淡淡地瞥了一眼没有良心又毫无自觉的某人,冷声道:“身为班长,来看看久不归班的同学是我的义务。”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呀。”雩祈嘟囔两句,有些心虚:“这回我可是真感冒了,不信你问校医。”
秦冕皱着眉头:“严重吗?”
校医在一旁说:“不严重,吃完药回去注意一下就行了。”
雩祈仰着小脑袋,有种打赢胜仗的得意。
秦冕面无表情地把人拎回去,声音带着淡淡的寒意和压迫:“只是一个换季,你就感冒了,回去更应该多、多、锻、炼。”
雩祈傻眼了,仿佛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试图狡辩,可证据就在秦冕拎着的塑料袋里,五花八门的药盒还在晃来晃去。
天降还是打不过任性竹马(3)
上课铃早就已经打响了, 讲台上的老师看见秦明手上拎着的药盒和垂头丧耳的雩祈,对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已经了然。
他没说什么,只让两人回位置坐好, 又投入到讲课当中。
江阮舟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们两眼。
马多云就没有他这么细节了, 他压低了声音:“不是吧, 你还真感冒了?”
雩祈恹恹地说:“问题不大, 吃过药我就能继续活蹦乱跳了。”
马多云有些幸灾乐祸。
一下课雩祈就要按照校医说的那样吃一副药,可他讨厌这股苦味,所以非常抗拒,就一直没有动弹。
秦冕其实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 发觉他没那么老实的时候, 转过来并指敲了敲他的桌面,催促:“去吃药。”
雩祈鼓着腮帮,拒绝:“我不要。”
秦冕抬眸, 眉心微微拧着,刚准备说话,旁边就传来一道声音:
“雩同学,班长他每天学习和管理班级就已经很疲惫辛苦了, 你还是不要给他找太多的事情了吧。我觉得……这样不太好,抱歉我话说的太直白了。”
“而且吃药不是你想的那么痛苦,如果实在不喜欢苦味的话我这里有糖,应该要比直接吃苦药好很多。”
雩祈脑袋上冒出大大的问号, 初听这一段话, 好像是没什么,但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不就是话里话外都在指责他不懂事吗。
他撅着嘴, 不满道:“关你什么事儿啊?”
江阮舟立刻仓惶着道歉:“对不起,是我多嘴了。”
他表现得无措又可怜, 就仿佛是在雨里被浇打的小白花,瞧着就有一股楚楚可怜的味道。
雩祈当时浑身就起了鸡皮疙瘩,他居然在一个男人身上看到了这种姿态,顿时让他有种脚趾抠地的酸爽。
但是其他人就不这么觉得了,比方说马多云就被这个人蒙蔽了双眼,在一旁开口当和事佬:“哎呀,雩祈,他也是关心你们两个而已,你讲话别那么冲嘛。”
雩祈真是摸不着头脑,他一脸黑人问号脸,刚才江阮舟那真是关心他们的话吗?
秦冕像是对他们的闹剧一无所知,把雩祈放在桌上的保温瓶拧开,把药一一拿出来,说:“吃。”
他像是变戏法一样,摊开的手掌又出现了今天早晨哄雩祈开心的奶糖,淡声道:“感冒加重的话,会打针。”
一听这话,雩祈顿时就像被加了紧箍咒的孙猴子,一下就不敢再造作了,乖巧听话的模样看得别人是啧啧称奇。
江阮舟直接被无视,衬得他有点像个笑话。
他捏了捏拳头,在秦冕眼风扫过来时,才露出一个和煦温柔的笑容。
经此一遭,雩祈就觉得自己和这个新同学不太对付,幼稚地不打算跟人搭话,虽然对方也没想找他说话就是了。
不过他发现新同学好像很喜欢找秦冕说话,就算热脸贴冷屁股也没关系,殷勤得连需要在讨好别人时的雩祈都甘拜下风。
他想不通秦冕有什么好的,需要对方这样对待,不过他的脑容量不大,想不明白的事情一向都不会特别为难自己。
中午放学时,他一如既往地拉着秦冕,兴致勃勃地说:“走走走,快一点,要是去晚了的话就抢不到好吃的了。”
都是高中这个关键时期,大部分人中午都是留在学校食堂吃饭,很少有回家的,雩祈和他的发小们也不例外。
他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曲百川肯定已经抢到了位置,要是中午有糖醋排骨就好了。”
人没个正形,说话也没有重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在意秦冕不会回答自己的话。
“班长。”
他们刚走到一半,就被一道轻软的声音叫住,那嗓音细细弱弱,还有些茫然无助。
“我刚来这个学校不久,还不知道食堂在哪里,该怎么去打饭,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
雩祈都不用转头就知道说这话的人是谁,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见江阮舟说话就有一种想搓手臂的冲动。
不过对方的要求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他也不好意思拒绝。
不过在走到秦冕身边时,他还是小声地说:“为什么这家伙非得麻烦我们啊?就不能换个对象祸害吗。”
秦冕随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没吭声。
雩祈老不高兴了,哼哼两声:“不知道男孩子的头不能随便摸吗?”
他走了几步,发现江阮舟没有跟上来,和秦冕一同回头望去,发现对方还坐在位置上,怯生生地望着他们。
“你怎么还不走?”雩祈奇怪道。
江阮舟说:“我、我怕打扰到你们,感觉雩同学好像有点嫌我麻烦了。”
雩祈听说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但是对方一直在这里扭扭捏捏叽叽歪歪,完完全全是在浪费他吃饭的时间,直言道:“你再拖延下去,就真成麻烦了,不知道抢饭也是需要时间的吗?”
江阮舟脸色微僵,下意识向秦冕看去,却并没有从对方神色中看出什么来。
他不再继续搞小动作,乖乖跟上他们。
因为江阮舟在场,雩祈也没有了要说话的心思,三人一时之间变得格外安静,氛围也尴尬得可怕。
江阮舟一直手足无措地呆在旁边,很迷茫无辜的样子,宛如一朵清新脱俗的小白花。
尤其是雩祈脸色臭臭的,衬得就像他欺负了这人一样。
不过雩祈一进食堂就像是鱼跃入了大海,自在又快活地去找自己喜欢的菜了,把刚才的不高兴都抛在了脑后。
江阮舟倒是寸步不离地跟在秦冕身边,等雩祈走了,他不动声色地上起了眼药:“班长,雩同学他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呀?”
秦冕直接嗯了一声,把江阮舟弄得在原地尬住,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了。
良久,才从秦冕口中听到一句话:“雩祈性格直爽,别介意。”
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话的江阮舟一愣,他有些摸不清秦冕说这句话的意思,是觉得雩祈性格大大咧咧,单纯无辜,又是不是在内涵他心思深沉?
江阮舟想了很多,他又没办法从秦冕无表情的脸上推测出什么,只好放弃,先走一步看一步。
他的战绩一向无往不利,就不信拿不下秦冕。
无论是性格,相貌还是成绩,秦冕都太对他胃口了,江阮舟无论如何都想搏一把。
原本只有三个人的位置多出了一个人,曲百川小声问雩祈:“他是谁呀?”
雩祈随口一说:“哦,他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非得跟在秦冕旁边。”
江阮舟表情有些尴尬。
曲百川的性格才是真的憨厚老实,不仅没想那么多,还热情地跟人打招呼。
江阮舟好奇地问:“曲同学跟我们不是一个班的吧,怎么会和班长他们一起呢?”
曲百川这人没什么心眼,如实告诉他:“我们是一块长大的发小,关系好,所以经常在一起。”
江阮舟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他就说为什么秦冕会对雩祈这样容忍,原来是从小到大养成的深厚情谊。
他暗中打量起雩祈来,又为对方更进一步的作而感到惊叹。
之前在教室里面,雩祈就因为药太苦而不想吃。现在到了食堂,对饭菜也是挑三拣四,十分挑食。
雩祈对别人餐盘里的鸡腿都是眼巴巴地看着,他盘子里面的青菜和青椒都挑挑拣拣的放在一旁。
曲百川心软,把自己盘子里面的鸡腿都夹给了他。
臊眉耷眼的雩祈立刻喜笑颜开,将下一个目标放在了秦冕身上。
秦冕掀了掀眼皮,在他开口之前抢先说道:“把你的青菜和青椒都吃了。”
“我才不呢……”雩祈话还没说完。
秦冕就道:“用鸡腿来换。”
雩祈立刻答应这个交易。
江阮舟立刻把挑食不好这句话默默咽下去,他发现在秦冕和雩祈身上似乎总是有种特殊的气场,没有他插嘴的余地。
自古以来只有挥不动的锄头,没有挖不倒的墙角。一点小小的挫折罢了,还不至于让江阮舟就立刻放弃。
何况目前为止秦冕对雩祈做的都是来自于发小的关心,没必要太过于警惕。
……
放学后,雩祈积极又自然地爬上了秦冕的自行车后座,嘴里还叼着才买的麻辣王子辣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