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灼在黑夜中幽幽的叹口气:“南知,你以后要多吃些。”
“产婆这些我打算去问一问同僚们,再打听一下,要是我有本事,还想让宫里的太医来为你接生。”
秦青灼心中燃起了熊熊大火,那是对于权力的欲.望。
明南知笑了笑:“相公,产婆这些师父和师兄们都找好了,师兄会为我接生,相公放心吧。”
秦青灼心中的火焰熄灭了。
成为了户部的主事,他就已经是六部中的人,六部真有趣。
秦青灼在户部边干活边摸鱼知道了这六部部门,刑部和工部最不受待见。
刑部和刑罚打交道,部门黑乎乎的,而且和刑部的人接触没准儿就铁窗泪了,一个挚友在里面,一个挚友在外头,执手相望就无语凝噎。
工部的油水也多,但他们经常和工具打交道,而且遇事不决,工部是两个背锅侠之一,比如河堤崩塌,好的,工部贪污!大桥崩塌,工部贪污!房屋崩塌,工部贪污!
户部和吏部是官员都想挤破头进来的。
户部是两个背锅侠之一,日常被各部和皇帝催债,没钱!没钱!没钱!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户部就是一个到处哭穷的男妈妈。
工部:奶我一下!
刑部:奶我一下!
吏部:奶我一下!
礼部:奶我一下!
兵部:重重的奶我一下!
皇帝:奶朕一下!
第92章 风雨欲来
吏部任免官员, 适合掌控欲强的人。礼部是六部中最清闲的职位,兵部的任务重,被西戎和南蛮绊住了手脚。
明南知身子越发重了, 他还是让段言扶着他慢慢的走动。酒楼和医馆的事他已经没去了, 自己吃着药膳把身子养好。
他的身子小时候有亏空, 卫师兄给他开了几个方子让他吃着温养, 药膳上也上了心。段言还去医馆学了学,学会了做几道基础的药膳。大补之物不能吃太多了, 不然补过头了,也不好生育。
在怀孕期间也不可尽躺在床上, 还是要下来走一走。
“夫郎,你要看看院子里的花吗?”
明南知点点头。
段言把明南知扶到院子外边, 又拿了枕头放在他的后背上,垫上枕头后明南知舒坦多了。
要是在乡下可没有这么多的讲究, 不到生产的日子还在洗衣做饭,刚怀孕的时候还要下地除草。厨房也是照顾着他的口味, 兰哥儿还时不时带着许年川来看他。
这般想着马长就领了兰哥儿和小娃娃来了。
“明哥哥, 年年太粘我了, 今天就把这淘气包带来了。”
许年川还不会说话,他的眼睛跟黑葡萄一样,圆溜溜的,身子软乎乎的, 满是奶香味。
明南知伸不出手抱他, 兰哥儿就抱着许年年歪了歪身子, 明南知就轻轻的捏了捏宝宝的手。
“这孩子倒也乖, 但夜里最闹腾。白日里睡觉睡多了,晚上就精神起来了。奶娘抱着哄他睡觉, 他眨巴着眼睛熬夜哩,等大人都有些困了,他才安安然的睡觉。这小孩子是半点忧虑都没有的,整日尽是吃了睡,睡了吃。”
“年年这样乖的孩子,瞧着心里就欢喜。”明南知大着胆子捏了捏许年年的脸。
许年川眼神盯着明南知,像是在观察他似的,很快又没什么兴趣的垂下眼睛了。
这孩子长得好看,小鼻子大眼睛的,嘴巴嘟着,唇红齿白,粉雕玉琢。把兰哥儿和许青阳的样貌优势全继承了,长大了若是不长残,又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君。
“表哥来信让我们动身去征宁郡找他去,我想了想孩子还小受不得颠簸,就去信让表哥等一等,等个一年半载,孩子大一些了,我再带着孩子去找他。”
明南知惊讶的笑了笑:“以前你不总念着许大人,现在怎么舍得和他分开这么长的时间,一年半载多难熬。”
兰哥儿把许年年交给家中的奴仆抱着,他哎了一声:“明哥哥,表哥刚走的那一个半个月的,我还心心念念的念着,等年年长大了一点,家里的事又都是由我做主,我便觉得心里不那么慌了。”
“实话告诉你吧。表哥走后,我是寂寞了一段日子,但由着自己当家,表哥又留了许多的钱,怕我和孩子不够用,我这日子过得潇洒,心里竟琢磨着表哥给了银子,我又有孩子可以玩一玩。带烦了有奶娘候着,想去京城里逛一逛,走一走,也没人管束着我。”
兰哥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娘都说我的心都玩野了。”
有男人给钱,有了一个孩子还不用自己带,有屋子有马车,随便吆喝着人就可以出门去玩,当然兰哥儿不会玩太晚回家,不然怕人说闲话。一夜不归,更是不行了。
许青阳不从征宁郡找上门来,许侍郎和许夫人,还有兰哥儿自家的爹娘都要轮番上阵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但他确实是有些乐不思蜀了。
兰哥儿说了好些话就抱着许年年回去了,另一边许青阳到了征宁郡也不轻松。这征宁郡还是一副破败的景象,见来了知府大人,众位官吏都是小心的伺候着。
许青阳到了征宁郡,然后去了康山府,落脚在驿站,他管理下有七个县。
驿站的人带来了热乎的饭菜,许青阳来京城只带了一个小时候跟着他的小厮。
没过多久,就有三个县令到驿站来迎他了。许青阳皱了皱眉头也没说什么,只待进了康山府淡淡的问了一句。
“你们县府的事都不做了。”
三个县令面面相觑,心里待许青阳越发小心了。看来这次来的知府大人不喜欢他们阿谀奉承,他们老早就收到了朝廷的通告,说是有一位从翰林院来的许知府。
官场上,多的是亲戚。他们稍稍打听打听就知道许青阳有一个做工部侍郎的叔父,他们心里更要小心对待了。
他们才是正七品的县令,侍郎是正三品的实权人物。他的父亲也是知府,他们惹不起。
“府台大人,县府上还有县丞和诸位官员在,我们早就安排好了,不会耽误了县府的事。”一个机灵的县令说道。
许青阳应了一声,带着人去了府衙。三个县令跟在他的身后,身子稍稍落后许青阳,心里嘀咕起来,这上官的脾气摸不透,之前的多般安排怕是没用了。
他们心里暗暗叫苦,刚把顾煦殿下这个阎王爷送走,又迎来一个摸不清的府台,他们这是遭了什么孽。
许青阳修整了一日第二日就把府衙里的人认了认,认完玩了一套恩威并施的套路,看见底下的人表面上服帖了。他知道要想让他们真心实意的服他,还是要做些政绩,要么就要动用霹雳手段。现在没抓到他们的错处,无法动用霹雳手段,等抓了辫子,便要杀鸡儆猴了。
“我去曹县看看去。”
许青阳要去底下的县城里摸一摸底。他自幼在许父跟前长大,知道许父最喜欢是就是下乡去了解情况,再找几个在田地里劳作的百姓问一问,得了几分实森*晚*整*理况。再去乡下里找户百姓吃一顿饭,四处打量一下屋子,和家里边的小孩说说话,就能把这里的情况摸得七七.八八。
许青阳照猫画虎,把几个县令哄得一愣一愣的,心里着实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这府台不知根系,瞧着是个实干家。他们最怕的就是实干家,这种人油盐不进。
……
秦青灼在户部也没闲着,上面的圣人到了冬日又生了一场大病,皇城的气氛沉重。建康帝下令让他们清丈田地,这一举措在朝中掀起了惊天的波浪。
这手段便有些急了,征宁郡还未做出成效来,便要清丈田地,官员和地主豪强都不会依从。
金部郎中点了几个人去把京城周边的土地册子拿了过来。家家户户的到村子里面去查,这田地早就没在老百姓的手里了,通通都被京城中的大户兼并了。
秦青灼带着人来记这些田地,再细细的去调查,多半是进了某某官员亲戚的兜里。这些大户在灾荒年就是借粮给百姓,高价粮食,若是还不上就把田地抵了,百姓无法只好卖了田地,变成了佃户。
佃户就没什么自主权,他们要向地主缴纳高额的地租,在田地劳动时也要承受繁重的活,受到不公正的对待。他们在田地中种植、收获,自己到手的不到十分之一。地主家节日,或是家族成员成亲办酒席,佃户还要被地主无偿喊过去干活,有的地主甚至还要佃户们随礼,把家中的鸡鸭送给他们。
这样的佃户很难再拥有田地,然后可能世世代代都变成了佃户。地主让他们活着,但不会让他们活得太好,就这么吊着他们的命。
“老丈,你们一日要耕种多少地?”秦青灼拿着本子问道。
“能耕多少就多少,从这头耕到那头。”
秦青灼极目望去,沉默片刻说道:“朝廷不是把播种耧车、水车的制作方法都张贴皇榜,让天下的手艺人学了去,怎么不用工具来田地里干活?”
“就是用了工具干活,有了工具帮衬,人就要干更多的活了。”
秦青灼想到这茬也是无话可说。
他把田地记下来。
累了半个月,秦青灼终于可以到家和明南知好好的休息一阵儿了。京城周边的田地干了半个月的活,结果被叫停了。
太子在朝廷监国,秦青灼想着建康帝的身子确实不大好了。想着原著中的剧情,建康帝驾崩后,太子登基偏宠庶子,把顾煦逼得造反了。
主角攻纪凌带着主角受隐居山林,半生顺遂。秦青灼动了这个念头,他怂得厉害,怕自己一家子都折在这里面了。
产婆已经住进秦家了,明南知的身子越重,秦青灼夜里还要给明南知捏了捏脚,他看见明南知的有些发肿的脚,有些心疼。
明南知却觉得有点难为情。
“相公,我已经好多了,你不要捏了。”
“晚上这样捏一捏,你会舒服一些。”
虽然外边的情况不明朗,但在家里秦青灼还是一贯高高兴兴的,家中的郑哥儿也完全融入秦家了,他的针线活不错,帮着明南知一起绣小孩的衣裳。
秦青灼抽空还去了一趟太学。
陆夫子在太学里授课,秦青灼在夫子舍里等了一会儿,陆夫子才从学堂里回来了。
他一手拿着书本,一手€€着胡子。
“今天什么风把秦大人吹来啦?”
秦青灼听闻笑罢,从陆夫子手中接过他手中的书本,一看还是《中庸》。
“夫子折煞我了,我心里想着夫子便来看看。”
陆夫子也是开了一个玩笑话,他心里最骄傲的便是有了秦青灼这个徒弟。小童长大了,陆夫子给他取了名字。
跟着陆夫子一个姓,叫做陆昌。
小童现在也成了大童。
他给秦青灼奉上一杯清茶,正待要下去时,冲着秦青灼扮了一个鬼脸,还是孩子气。
秦青灼笑了笑,也没和陆昌计较。他心思一转突然想到陆夫子还未曾娶亲。
“夫子为何不娶亲生子?”
陆夫子抿了一口茶,他乐悠悠的开口道:“你还管在我的头上来了?”
他的目光绵长:“我又不是非要娶亲生子,陆昌在我身边我觉得挺好了,以后就让他给我摔盆子,再不济,还有你在。”
古代的师生关系牢固,亦师亦父。
秦青灼笑了笑:“夫子要是觉得这样的日子好那就这样过下去吧,个人都有个人的活法。”
听见秦青灼这么说,陆夫子倒是有些惊讶起来。在重视繁衍的古代,要是没有后嗣,亲戚都是要催促,周围的朋友也要跟着催促,更甚着还要笑话人。
他的徒弟果然很理解他。
“说说吧,今天找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