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有初盯着王神婆的脸,“不可能,只要你说出那个小哥儿的下落,我再加一两银子。”
“你要他做什么?”王神婆眯起一只眼睛问。
“田家先对我们不仁,也别怪我们不义了。”应有初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你想用他来报复田家?”王神婆大悟,又道:“你大可不必如此,现在田婶惊吓过度,胎像不稳,小产是注定的。”
“田婶为什么会惊吓过度?”
“当然是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了。”王神婆嗤之以鼻,仿佛这件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不理解田婶在害怕什么,她这些年间接害死人多到数不清,要是像她这样胆小,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儿了。
“把那个小哥儿的下落告诉我,这二两银子可都是你的了,不说的话,那就算了。”应有初继续追问。
二两银子可是寻常人家一年的开销,王神婆怎么能不心动,反正和他说了也没什么,便小声的和应有初交代了。
应有初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再逗留,返回家中。
当天下午,他一个人借着饭后消食的借口来到王神婆说的地方。
这里离村子的入口很近,每天都有很多人从这条路经过,他走进路边的树林,找到王神婆说的那棵槐树。
树下还有一摊灰烬,从没烧尽遗留下的黄色纸张,不难看出这烧的是钱纸,看来就是这里了,这堆灰烬说明有的人害怕了。
风吹树摇,金灿灿的黄昏透过层层树叶形成一个个光斑在地上跳动着,一个小生命正长眠于此。
第27章
应有初回家的途中想到,周红珠家就住在村口附近,他的这个计划周红珠或许能帮上忙。
他回到家中,俞安正在将床上的夏簟收装起来,天气开始转凉,夏簟确实不需要了。
两人一起将床铺好,应有初刚抱住俞安想温存一下,俞安轻轻推了推他,说道:“相公,我还要去给爹送一床被子。”
“等一会儿,让我抱抱。”应有初拥着他不想松手。
俞安乖乖的让他抱着,但他比应有初矮很多,他埋在应有初的胸口处很快就喘不过气来,费力将下巴扬起来,磕在应有初的肩头上。
“相公,我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
俞安轻轻侧头,在应有初耳边说道:“我刚刚清点家里银钱的时候,发现少了三两,相公,是你拿的吗?”
应有初从刚刚闭眼享受表情,一下睁开眼睛,瞬间起身,“我去给爹送被子!”
俞安纳闷的看着应有初抱着被子急冲冲出去的背影,他又不会说相公什么,他只是想问一下够不够,要不要多拿一点?
应有初敲响应财的房门,应财听到是自己儿子的声音就让他进来了。
“爹,这是俞安让送来的被子,现在天气转凉了,爹你注意点别着凉了。”
应财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应有初站在屋里没动,“爹,我和你商量一件事。”
应财坐在床上,“什么事?”
“今天我拿了三两银子出去给王神婆,刚刚俞安问起来,我不想他知道外面那些不好听的话,所以这三两银子的去向我不好解释,爹,我能不能说,这三两银子给你了?”
应财皱紧眉头,抓住重点,“你给王神婆钱做什么?”
那婆子这么坏,故意捏造是非,为什么还要给她钱?
“为了套她的话,找到小哥儿的下落,这可是关键证据,王神婆贪财,比较好切入,虽然多加观察田家也能找到,但容易打草惊蛇,直接找王神婆还能将俞安的谣言从根源上解决,一举三得。”
应有初噼里啪啦的一通解释。
应财听完眉头皱得更深了,“你找田家小哥儿的尸体做什么?”
“我想尽我所能去给大家一个真相,告诉大家,怪力乱神不可取,脚踏实地才是真的。”应有初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应财问。
“我已经有计划了,爹你别担心。”
应财知道拦不住自己的儿子,自己也是看不过田家和王神婆,便说:“你自己拿主意就好,行了,你回去睡吧。”
应有初听话的退出房间才意识到,他来这里的目的是让爹背锅的,怎么现在就出来了?
他回到里屋,俞安已经躺在床上了,他褪去外衣躺了上去,俞安顺势靠在他胸上,没再继续追问那三两银子的去向。
“相公,周红珠年后就要嫁去府县了,我以后是不是都不能再找他玩了?”
俞安有点郁闷,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了,再过三个月,周红珠就要嫁人了。
应有初顺毛摸着俞安的小脑袋,安慰道:“唉,要是四月份我考上秀才了,岂不是也要去府县上官学,这样一来,你们又能在一起玩了,真是令人头大。”
俞安支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应有初,“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考上秀才,难道会留你一个人在村子里吗?”
俞安开心道:“太好了,那我们可以住周红珠家附近吗?”
“安安,你是不是对周红珠过于上心了?你对我都没这么上心过。”应有初半眯着眼睛。
“怎么会?我最喜欢相公啦!”俞安连忙哄着他。
应有初“嗯哼”一声,歪着脸示意俞安主动点,俞安哪里会看不懂,从善如流的“吧唧”一口亲上去,应有初搂住俞安的腰,顺势调转两人的方位,对着艳红的嘴唇亲了上去,俞安搂住他的脖子开始温柔的回应着他。
第二天,周红珠来到应家,应有初借机让他简单的帮个忙,他听后皱着鼻子问应有初:“真的要这样吗?”
应有初点了点头,周红珠看在俞安的面子上答应了。
几天后,关于俞安的谣言基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村口小儿夜啼的八卦。
“你们听见过吗?就村口那条路,最近每天晚上都会有小孩子的哭声。”
“我听到过,就那种半岁左右的小娃娃,可€€人了。”那人说得像是真的一样。
“你们说为什么突然会这样?是不是谁家做了什么缺德事,这报应找上门来了?”
大家都在激烈的讨论着,只有人群中的田婶一脸煞白,仿佛风一吹,就摇摇欲坠。
“你们都在瞎说什么?这村子里哪来的半岁小孩。”刘二狗厉声呵斥道。
众人噤若寒蝉,皆是转头看向他们两人,“又没说你们,你们激动什么个劲儿。”人群中一人大胆说出来。
田婶的脸色又苍白一分,她现在怀孕已有三个月,但她现在不胖反而瘦了不少,三个月大的肚子显得格外的大,她这几天已经感觉到她的肚子开始有隐隐下坠的疼痛感。
刘二狗看着田婶的脸色,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赶紧将人搀扶回去,他们身后的人似乎不满刚刚刘二狗的行为,还在后面补道:“至于这么矫情吗?谁没大过肚子呀,天天找神婆看,怀个孕,不像是祖宗,倒像是怀个讨债的!”
田婶听到“讨债”一词后一口气没提上来,气晕过去,幸好有刘二狗在一旁扶着才没摔在地上。
田婶晕倒后,做了一个梦,梦见她的肚子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肚皮被撑大得像一张薄薄的纸,两个小手掌印赫然出现在她的肚皮上,下一个瞬间,她的肚子被里面的孩子撕开,爬出一个半岁大又血肉模糊的小哥儿,正大声哭泣着,她缓缓举起双手,发现手上鲜血淋漓。
“啊!”田婶惊醒。
同时,她感受到了下身如撕裂般的疼痛,低头一看,原本凸起的肚子像个气球一样瘪下去了。
“你别乱动,你刚小产,好好歇着吧。”田母语气冷冰冰的说着。
“小产?我小产了?”田婶神情恍惚,“是个什么?是个哥儿?!”
“这么小,红痣都没长出来,谁知道,只看出来是个带把儿的,你别激动。”田母按住挣扎的田婶。
田婶听到带把儿的更激动了,嘴里不停地叫喊着,“是他……是他…一定是他回来了!啊…”
田母实在受不了田婶这幅要死要活的样子,仰起手掌如同那天晚上一样,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然而,田婶却不同那天晚上一般听话的安静下来,反而情绪更加激动。
“啊啊啊…不要,不要,我也不想这样的…不是我…都是他们逼我的!”田婶抱着被子语无伦次的说道。
田婶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终于体力不支晕睡过去。
应有初听到田婶流产的消息后,往村口的方向看去,轻轻叹了一口气。
破了田婶心里的防线后,有利于后续的审问,他早就知道以田婶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生下这胎来,可在听说田婶流产后,他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怅然。
“相公?”俞安歪头温声喊道。
应有初回过神,扭头摸了一把俞安的头,嘴角在看到俞安时已经开始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来。
“怎么了?”应有初轻声问。
俞安摇了摇头,他刚刚只是觉得应有初有些不开心。
应有初牵起俞安的手,两人温热的手紧紧相扣着。
他原来还有些犹豫不决,现在已经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明天一早就去县城衙门举报王神婆和田家一家人。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明天去衙门,今天中午官府的人就找上门了。
当时,村长气喘吁吁的跑到各家各户挨个通知到村口集合,并严肃的要求衣着整洁,在村口行跪礼。
“什么事呀?这么大阵仗!”周母手拿木盆正要去洗衣,不想去村口集合。
“县令大人来了!还不快去村口跪着迎接!”村长着急忙慌的说。
据消息,县令大人马上就要到了,他还有好几家没通知到。
吓得周母手中的盆一下就掉在地上,“县令大人?!天爷哦…”
像他们这种平常百姓,几辈子都不见得能见一次当官的人,平时在街上看到衙门的人都要低眉顺眼避让三分,更别说是县令大人了!
那可是土皇帝!
周母哆哆嗦嗦的捡起木盆,腿脚发软的返回家中带着何婶等人去村口迎接。
应有初一家接到通知也匆匆赶到村口,已经有不少的人在地上跪趴着了,头低俯在手背上,互相悄声的交流着。
应有初牵着俞安在后面找了一处空地,让应财跪在前面,然后跟随大流掀开外衣没有一丝丝犹豫的跪了下去。
他现在只是个童生,见官还不能免跪。
村长通知完毕后,赶到村口看着村民跪得歪歪扭扭,不少人还在交头接耳,一点不成规矩,急得他满头大汗。
他大吼道:“不准讲话!都给我规规矩矩的趴好了!等会儿县令大人到了,都给我一起说‘恭迎县令大人’!还有就是,一个都不准抬头看!那是贵人,不是你们能正眼看的,都给我老老实实趴好了!”
村长想了会儿,又交代着:“若是大人点名问什么,回话前要加个回禀大人,要是惹到大人,你们全家一个都跑不了!”
村长一吼,众人瞬间噤声,他又踹了几个跪歪的人,最后环顾一遍觉得没问题了才跪趴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