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耗费掉他最后的力气。
鲛王哑声,每一句都要费力地喘一大口气: “你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但,你要先放过…放过其他无辜之人!”
说到最后,已经是咬着牙硬挤出几个字。
世间事有时就是如此奇怪。
他先前亲手杀死臣民时几近疯魔,丧心病狂地将一个个灵魂献祭,比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还要冷血无情些。
可是如今,他又愿意拼着神魂俱碎的风险,为蓬莱宫加固结界,在垂死之时为他们求一道生机。
“郁明烛”盯了他一阵,冷冷笑一声, “好。”
他伸手一推将濯厄推了过来。
以此同时,鲛王也将宝镜抛了过去。
万生镜被“郁明烛”一把抓过,微颤的指尖摩挲着镜面,似是压抑着狂喜。
“这就是仙道至宝,万生镜吗,”他低声喃喃, “有了它,再多的妖魔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濯厄抱着鲛王,感受到怀中的身躯一点点僵硬,最后,了无生息。
他紧紧闭上眼,颤抖着声音, “你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现在可以离开南海吗?”
“郁明烛”回过神,蓦然笑了: “你们鲛人一族,说得好听些叫心性单纯,说得难听些,那简直是……蠢得无药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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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写得不太顺,时间不够了先放出来,容我后续再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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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鲸落
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愤怒的鲛人尝试冲出水障。
可是一旦离开海水,鲛人的尾鳍立刻化出双腿,连站都站不稳。
待最前面那个鲛人摇摇晃晃地冲过来,当场被“郁明烛”一把扼住咽喉。
然后轻松一剑,那鲛人咽了气。
而其他鲛人目睹魔头轻而易举便杀了一个族人,非但不怕,反而更加愤慨,紧接着就有第二个第三个鲛人前仆后继地冲过来。一切都发生于短暂片刻。
郁明烛的笑容越来越猖狂,乃至扭曲。
他双手一张一曲,掌心浓重的魔气迸发。
忽有一柄薄剑挡住了他。
温珩站在鲛人一族身前,一手提剑,另一只手的掌心滴滴答答淌着血。
他硬生生撕开了气钉的桎梏,连带着撕裂了自己半只手掌。
“郁明烛”一顿,颇为好笑地看着他, “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吗?”
温珩顿了顿,忽而唇畔抬起,散漫笑道: “老东西,有本事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玉珩仙君于红尘之间转世一遭,沾了几分轻佻恣睢的市井混不吝气。
就像在白玉仙人像的唇上点一抹朱砂,冷玉变成了活人,眼底有了人间的光彩。
“郁明烛”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来,带着残酷的杀意,可他旋即又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画面,不与人共享简直可惜了。
于是不过仅仅片刻,他便又笑了,意味深长: “乖徒,纵使再来百个你千个你,今日也护不住所有人。”
温珩心头一跳。
突然,一声凄厉的嘶鸣传来,即使隔着海水也几乎穿透耳膜。
无数发狂的魔兽从海洋四周冲过来,无差别地撕咬着鲛人一族。那些魔兽都长着鱼尾腮鳍,尖牙利齿,身上萦绕着一团化不开的魔气。
温珩笑意一凝,目光陡沉。
他怎么能驱使魔兽?
他哪来的这么多可供驱使的魔兽!
还有他身上浓重入骨的魔气,强悍异常的实力……种种怪象搅合在一起,温珩心中似是有什么线索一闪而过,却抓不住。
霎时间,四周充斥着鲛人的悲鸣。
这一日近乎所有的南海鲛人都聚集在蓬莱宫附近,守卫力量不足,面对大量魔兽,鲛人如同瓮中之鳖。
亲眼看着那么多族人的血弥漫在海水中,濯厄恨极,琉璃色的异眸里怒火喷涌。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发了疯一般冲出去,温珩甚至没来得及拦他,就见他已经被一道强悍气刃击飞出去,骨骼在咯吱声中碎裂。
濯厄摔在礁石上,一口接着一口往外咳血,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
他的手却捞到了一截青铜枝。
那是鲛王的,他父亲的青铜三叉戟。只要他的手再往前一点点,就能碰到他父亲已经冰凉僵硬的脸。
他努力地蜷了蜷指尖,如同要拿起武器再战。
但他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猛吐一口掺着肺腑碎片的污血后,伏地没了动静。
周围的厮杀还在继续。
温珩急促呼吸着,将玉尘剑往地上一立。
皎白的灵力再次溢出,丝丝缕缕向四周延展,尝试压制海洋中燥郁的魔气。
可竟然还有一股力量与他抗衡。
那是许多鲛人体内被万生镜吞噬后剩余那一部分灵魂因残缺而产生的煞气。
三股力量对冲在一起,他顾此失彼,左支右绌,额上早已覆了一层薄汗。
温珩跪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着。
溢出的灵力如锁链一样反箍着他浑身的经脉,巨大的威压之下,干涸丹田如撕裂一般剧痛。
“嗒€€€€”
“嗒€€€€”
“……”
脚步声越来越近,郁明烛不知不觉已走到了他的身后,缓缓压低声音道: “温珩,你好蠢,跟你师尊一样蠢。”
一只手探来,掐住他的下颌,十分用力,顷刻间就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道道刺目红痕。
“我最讨厌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逆骨,血肉之躯,一己之力,居然妄图与天道作对!”
他凑近温珩耳畔, “不过也无妨,自今日起,这世上也就没有明烛仙君了。”
说话间,他将手爪挟着一团浓郁的魔气,抵在温珩的后心,一字一顿,如邪魔低语。
“这世上会只剩下堕入魔道,屠灭南海,甚至丧心病狂到亲手杀了自己亲传弟子的魔头千忌!”
温珩闭了闭眼睛。
玉尘剑溢出的灵气如锁链般钳制着躁动鱼群,但同时也让是他动弹不得的桎梏。他若是躲,这口气卸下来就再也凝不起来,功亏一篑。
砰的一掌。
“咳咳……”温珩呜咽一声,喉咙里化不开的浓重血气,血线没入大红的嫁衣,无比妖冶无比艳烈。
致命的杀机近在咫尺。
他若是躲,或许有一线生机。
可他自寻死路,仍旧稳稳扶着剑,甚至用鼻音哼笑了笑。
“长老,没吃饭吗?”
“……”
魔气停滞一瞬,旋即带着恼羞成怒,就像是连带着先前善恶台的旧账。
新仇旧恨,一起猛烈地拍过来了!
死亡近在咫尺。
又倏地,戛然而止。
魔气入体的前一秒,有一道身影疾冲过来,拦腰抱住“郁明烛”疾冲入海水中。
“郁明烛”毫无准备地被他推入海,只下意识甩出一道魔气,将那道身形掀了出去。
魔气入体,濯厄又呕出一口血,眼看着“郁明烛”拨开水浪走到面前,脸上带着狠戾恶意的笑。
寥寥几招, “郁明烛”轻而易举捏碎了他的两条手臂,夺过了他的三叉戟。
旋即。
噗嗤一声。
戟尖破肉的声音和水流混在一起。
青铜戟尖一寸一寸钉入濯厄的心脏。
郁明烛狰狞笑着,一字一顿, “就凭你,也想杀我?”
可是濯厄看着他,也笑了,异色的眸灿若星辰,像两颗纯净的琉璃。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在水幕的边缘,一泼水兜头浇下来,将两人罩进深海。
那条蔚蓝如海水的鱼尾一摇,甩出一道和着血的气泡,疾冲着直压过去。
在海水里,他的动作极快,强大的水压所向披靡。
“郁明烛”直到背后抵上什么东西,才终于反应过来,可这时候要躲闪要反击都已经来不及了。
“郁明烛”只能眼睁睁看着濯厄疯了似的往前压,那根三叉戟甚至在冲力下将他自己捅了个对穿。
与此同时,钝端也捅进了“郁明烛”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