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荒岛被美人鱼捡回家后 第13章

当她看见云溪微红的眼眶,一边抬起鼻翼,嗅了嗅,没有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一边迅速从水里游了过去,连鱼鳞都不磨了,爬到云溪面前,用鼻子碰了碰云溪的脸颊,用舌头轻轻舔了舔云溪的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云溪闭上眼睛。

她在说什么?在安慰自己吗?还是询问自己有没有受伤?为什么哭泣?

虽然无法理解对方的语言,但似乎还是被对方安慰到了。

云溪也用鼻子碰了一下人鱼的脸颊,说:“我没事。”

接下来的时间,人鱼没再去磨自己的鱼鳞,用尾巴圈着云溪,视线始终关注着云溪。

云溪遮挡住她的目光,说:“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不用一直陪我。”

人鱼却以为云溪在和她玩挡视线的游戏,头一歪,视线继续盯着云溪,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神情。

云溪却没时间和人鱼玩游戏,接下来,她有别的事情要做。

她往入海口的方向游去,人鱼依旧不紧不慢跟在她身侧。

水潭两岸的灌木丛里,有些指甲盖大小的野果,黑不溜秋的,不知道能不能吃。

云溪停下来,拉住其中一棵树,摘了几个野果下来,挤出果汁涂在手背上,测试会不会过敏。

不知道可否食用的东西,可以先做个皮试,避免直接过敏造成丧命。

人鱼见状也停了下来,不客气地从云溪手里拿了几颗吃,又了折一大枝,递给云溪。

她采摘野果,喜欢一枝一枝地折,很奢侈。

云溪见她吃了一颗,便知是可食用的,放心地吃起来。

果肉细腻,酸酸甜甜的,吃起来有点像蓝莓的味道,云溪给它取名“黑莓”。

一人一人鱼在岸边揪着野果,吃到半饱,云溪看人鱼嘴唇、舌头都被染黑,像吃了桑葚一样,估计自己的也是。

人鱼沉入水中,洗嘴洗舌头,云溪也用水洗了洗,边洗边想,这种汁水,或许能够用来充当墨水,写字。

至于笔,精细的圆珠笔钢笔做不来,她至少可以从动物身上弄点毛发,再削根枝条,做根粗糙的毛笔。

她不会写毛笔字,但她确实产生了一些想记录些什么的冲动。

从心理学角度出发,记录,可以帮助她缓解心理焦虑,是一个发泄情绪的渠道。

人鱼清理完唇舌后,想要回去,云溪则想游到海边去,二人往不同的方向游,人鱼游出一米后察觉过来,哼哧哼哧调转方向,继续跟在云溪后面。

凭云溪自己,估计要游上好几个小时才能到达入海口,于是游了会儿,她就浮在水面上,气喘吁吁,假装游不动,表演给人鱼看。

人鱼很单纯很好骗,看了一眼就上当,背起云溪往海边游去。

沿途中,她还像第一天带云溪出来那样,表演海豚式旋转、跳跃,哄云溪开心。

云溪搂着她的脖子,心想,这条鱼对自己很好。

人鱼究竟会对她好到什么程度?又会对她好多久?

她的前女友曾经也对她很好,那又怎么样呢?她还是被抛弃了。

她好像暂时没有精力再去喜欢一个人,更何况是一条人鱼。

人鱼对她很好,或许,作为回报,她可以教人鱼编织鱼篓,这样人鱼就不用天天出去捕食;她也可以努力生起火来,让自己和人鱼吃上熟食;她还教人鱼使用工具,给人鱼编织一些草衣……

云溪忽然很庆幸自己曾在农村待过十多年,学到了一些在城市里几乎不会用到,但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可以勉强生存下来的技能。

[我所有的人生经历,都在指引我和ta相遇。]

不期然,脑海里跳出这么一句电影台词。(注)

云溪甩了甩脑袋,把这份微妙的台词和记忆抛到了脑后。

到了昨天那个入海口,云溪上岸,找到昨天的那片沙滩,观察湿度,看潮水会涨到哪里,然后捡了一下午的石头,试图在干燥的区域,摆出一个三人大的“SOS”。

人鱼以为云溪在沙滩上玩石头,由她玩去,自己又去海里捉了一只大龙虾回来。

这回云溪没有逃跑。

她已经知晓人鱼的游速和爬速都远在她之上,凭借敏锐的嗅觉和味觉,可以在短时间内把她找到,带回溶洞去。

人鱼在体力、速度和追踪能力方面对她的碾压程度,就像猫对老鼠那样,老鼠的一切挣扎都没意义。

如果人鱼是食人种族的话,云溪毫不怀疑,自己没有丝毫抵抗能力,会痛快地死在她的利爪和尾巴之下。

接下来的日子,云溪照旧让人鱼带着自己离开溶洞,上午尝试钻木取火,下午去海岸边捡石头,摆救生信号,天暗之前,跟随人鱼返回溶洞。

她很想留在外面,在外面的岛屿上生活,这里有阳光和新鲜的空气。

外面更适合她生存,水潭里的溶洞太过阴冷潮湿,待得时间久了,她会生病。

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生病,她不敢想象后果。

可溶洞是人鱼的巢穴,人鱼每次都会把她带回去,就像饲养了一只小猫,会允许小猫探索一定的空间,但绝不会让它走太远,夜晚必须回到家。

白天在沙滩的时候,云溪会走进后面的植被丛中,捡一根指头粗细的树枝,返回沙滩上,一笔一画写字。

先写下一个“人”字,然后是自己的名字,“云溪”。

这些字会被涨潮、退潮的海水冲刷,第二日再来看时,消匿于无形,云溪不厌其烦,每天写一遍。

写下这些,只是为了不遗忘,她是一个人,一个来自文明社会的人。

第12章

*

云溪在沙滩上写字时,人鱼会凑过来挨挨蹭蹭,有时还会用尾巴扫一扫沙滩,看着字迹消失,然后愣一下,看向云溪,观察她有没有生气。

云溪并不会生气,只会拿起树枝,平静地重新写下一个字,然后温声地告诉人鱼:“这些,叫文字。”

文字,记录、表达信息的工具,文明的象征之一。

有文字的国家必定有语言,有语言的国家,却不一定有文字。

人鱼好奇地盯着那几个字看,云溪指着其中一个,慢条斯理道:“这一个,一撇一捺,是‘人’字。”

“我,就是人。”她指着文字,又指了指自己,试图告诉人鱼,自己的种族。

人鱼懵懵懂懂:“咕噜。”

“这两个字是,云、溪。”她一会儿指向天空中的白云,一会儿指向河流,然后再指一指自己,念出“云溪”两个字。

“我的名字,叫云溪。”

这是她奶奶给她取的名字。

她家旁边有一条溪,亦是流向入海口。

那个年代没有环境污染,她常去水边钓鱼捉虾烤了吃;每年夏天,几乎天天都会到溪河里游泳,她的水性,就是那时候锻炼出来的。

奶奶不识字,给她取的名字,和姓氏组合起来,却格外好听,让人一听便联想到悠悠白云,潺潺溪水,悠闲而自在的感觉。

可惜她并非悠闲自在的人。

她出生的时候,父母还没替她想好名字;她的母亲怀上第二胎后,去村镇的诊所,拍了彩超,偷偷给医生塞了红包,打听胎儿的性别,当得知是个男婴时,父亲欣喜若狂,想了许多个名字,最后还请算命先生算了一挂。

云溪丝毫不怀疑,如果当初母亲怀第一胎时,父母就去偷摸打听了性别,那么,当他们得知是个女胎后,父亲必定会毫不犹豫地让母亲拿掉。

听旁人说,当年,父亲得知母亲生下了一个女婴后,脸色阴沉了一整天。

难怪她两岁大时,父母就把她丢给了奶奶抚养。

人鱼听见云溪自我介绍姓名,仍旧懵懵懂懂:“咕噜咕噜。”

片刻后,她看向云溪的眼神莫名变得温情脉脉。

云溪猜不出人鱼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指望人鱼能立刻明白其中的含义。

她只是无聊且孤独得要命,哪怕此时在面前的不是一条智慧生物,只是猫猫狗狗,她也会同它们说说话,教它们认认字。

谁料,这般过了几天,云溪再同人鱼自我介绍名字时,人鱼忽然指向了自己。

云溪愣了一下。

她想,她大概猜得到人鱼的意思€€€€

你的名字叫“云溪”,那么,我呢?

这是一条没有名字的鱼。

要不要给她也取个名字?

心底刚涌起这个念头,转瞬间,云溪就压了下去。

她可以给这里任意一颗花草树木取名,乃至溶洞的入口,她也能取个“鳄鱼嘴”这样的名字,但她抗拒给这条人鱼取名。

好像替人鱼命名后,两人就建立起了一种羁绊。

这段经历太过特殊,余生她都难以忘记,如果再给人鱼取名,那么,回到文明社会后,她会牢牢记住人鱼的名字。

她并不想记住。

偶然交集的两个生命,互相陪伴一些日子,不需要记住彼此。

云溪在沙滩上,写下“人鱼”两个字,告诉面前半人半鱼的少女:“你的种族,在我们那里,称之为‘人鱼’。”

她本想写“鲛人”。

鲛人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里的种族,面前的半人半鱼的少女,性情温柔,天真懵懂,更贴近古人对鲛人的描述。

西方故事里的人鱼,要么是魅惑吃人的海妖,要么是变成泡沫的小公主。

前者形象不贴,后者结局不够圆满,云溪潜意识里,希望人鱼健健康康、无忧无虑地在这里生活下去。

可“鲛”字笔画太多,不容易被记忆,云溪只写“人鱼”二字。

她一面写,一面和人鱼讲述轮船上听到的、古今中外关于人鱼的故事。

长时间不开口说话,语言能力会退化,就像舌头打了结一样,届时说出口的,只能是一些零碎的词汇。

曾有一个新闻报道,男子犯罪后装聋作哑十多年,落网后,当着无法再开口说话,成了名副其实的哑巴。

云溪一面教人鱼说“人”和“云溪”两个词,一面也是为了自己多开口说些话,以免语言能力退化。

教了一段时间后,她猛然意识到,她不希望自己记住人鱼,但若她真教会了人鱼说“人”和“云溪”,那么人鱼或许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难以忘记她。

如果那时她已离开了荒岛,回到了文明社会,那么人鱼将再也见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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