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冷的天气,不会冻死在外面吧……
呸呸呸!
云溪在心底呸了几声。
就算沧月是像蛇的海爬动物,但她至少有半个人的身子,类鱼,类蛇,也类人,没有那么脆弱。
且动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如果真那么容易冻死,沧月就不会轻易出洞。
沧月远比她更熟悉这个荒岛,更熟悉这里的气候,不必太过忧心忡忡。
云溪在心底这般自我安慰。
第42章 (修)
*
溶洞内, 潭面波平似镜。
云溪伸手蘸了蘸潭水,冰冷刺骨。
但未结冰。
溶洞内,洞体全是结实的岩石, 阻隔了外界的冷空气,相比于明洞的大雪纷飞,水洞这里, 竟有些暖和。
外面的河流, 应该已经结冰了吧。
云溪记得小时候的冬天, 哪怕没有下雪, 早晨起来,水缸的表层, 也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前一天的傍晚,若是用葫芦瓢装满一瓢的水,第二天早上醒来,就能够收获半个葫芦状的冰块。
南方的雪天, 到底不如北方那般寒冷,加上小孩子屁股后面三把火,哪怕河面结了冰, 也阻挡不了她想捉鱼的心, 硬生生用石头砸一个窟窿出来,然后想办法捉鱼。
有时同伴嬉笑玩闹, 还会不小心摔进冰冷的河水里去,然后被旁边的大人吼着骂着提溜上来。
大概那时真不觉得有多冷,也意识不到其中的危险性。
寒冬腊月里,人类出门可能是想玩耍, 野外的动物主动跑出洞穴,云溪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 觅食。
洞里的食物,足够她们吃上一两个月,沧月为何还要出去觅食?
是怕不够吃吗?想要把那些食物都留给她,自己再去寻觅别的食物?
还是不爱吃呢?
沧月确实有些挑食,更喜欢新鲜的食物……
云溪想不通,只能用沧月的饮食偏好去解释。
她在水潭边上,坐了好一会儿,忽然感觉嗓子一阵痒痒的。
她咳了好几声,看沧月没有回来的迹象,她去烧了些水喝,又丢了两个番薯和一些板栗到火堆中去,然后坐在火堆前,搬了一块磨石,磨制各种工具。
等到火堆中传来番薯和板栗的焦香,云溪挑了出来,用贝壳盛着,放到火堆不远处,保温。
她打算先吃一个番薯,剩下的,都留给沧月,等她回来一起吃。
云溪一边剥番薯皮,一边觉得洞中甚是安静。
往常沧月闻见番薯的香味,不管多冷,都会从床上爬起来,嘀咕一声:“烤红薯……”然后在她耳边咕噜咕噜。
她的咕噜声,有时是在沟通,有时只是单纯表示舒服、愉悦、喜欢。
如今,耳畔只有隐隐的水流声。
走到另一头的明洞里,才能听见雪落在地上的声音,和远处洞口呜呜呼呼的风雪。
云溪走过去,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空依旧是阴沉沉的,教人辨认不出时辰。
除了飘飘扬扬落下的雪花,洞口偶尔会飞过一两只巨鸟。
那些鸟的翅膀似乎都有半个人那般大,云溪之前从未见过。
它们挥动黑色的翅膀飞过洞口,在洞底投下一片阴影。
云溪想到《逍遥游》里头的一句“其翼若垂天之云”,又想到自己在海边被海鸟袭击的经历,立刻退了出来,回到灶头边烤火取暖。
其实,平常沧月也不吵闹,只是偶尔用人类的一两个词汇和她交流一下,更习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安静地陪伴在她身边。
这大半个月都有沧月的陪伴,乍一下分开,云溪竟有些不习惯,觉得时间过得分外慢。
虽然,没有时钟,她看不到时间的流逝。
云溪起身去整理洞内的物品。
整理旧物时,她偶然翻到了从那个世界带来的手机和手表。
她不抱希望地按下手机开机键。
毫无反应。
坏得很彻底,但云溪舍不得丢,连塑料手机壳都还完好无损地保留着。
就当是留个念想吧。
说不定,天长日久,她会误以为那个世界是自己的一个幻想或是梦境,目前所处的才是原原本本的世界。
留下这些东西,也是为了让自己记住,她确确实实来自另外一个时空。
云溪把洞内的物品都整理了一遍,磨利了工具,打扫了卫生,沧月还是没回来。
她不免有些焦躁起来,心上像爬满了蚂蚁。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拿过石斧、藤蔓、树枝、木棍,走到水洞边,打算做一些工具,顺便等沧月回来。
水洞这里,堆放了她这几个月收集的木头,粗粗细细,品种各异;有些是她用石斧砍的,有些是用小锯子锯的,有些是地上捡来的;最粗的那几根,当属从河狸师傅那搬运来的木头,目测直径约有三十公分。
这些木头大多还带着树皮。
藤蔓的皮被云溪剥下来搓成了绳子,树木的树皮看上去又糙又厚。
云溪昨天剥下其中一颗树木上的树皮,试图拿去当柴火烧,结果发现那种树的树皮,十分不容易点燃。
那棵树的树干,笔直笔直的,瞧着还有些眼熟,像她小时候和奶奶上山砍树时,经常看见的杉树。
杉树的主树干适合拿去卖钱,枝叶晒干了后,适合拿去当柴火烧。
剥下来的树皮外层是粗糙的灰褐色,内层是光滑的黄白色,发现那种树皮十分不容易烧着后,云溪捡了出来,放到水里洗了洗,发现防水性也不错。
€€饬€€饬,可以当个装水的容器。
她目前最缺乏的工具就是容器,于是打算多剥几块树皮。
树皮黏连在树干上,不太容易剥开,云溪用上了军刀和木棍,又切又割又砸。
切割砸的力道不能太小,否则弄不下来;又不能过大,容易划破树皮,功亏一篑。
好在她本就是细致的性子,做起这种细活来,也十分的有耐心。
水洞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云溪拿着锋利的军刀,不敢大意,在旁边堆了个火堆照明,以免割伤自己。
没一会儿,她热得满头大汗,汗水滴到了木头上。
她脱下动物皮毛衣服,只穿一件衬衫和无毛的黑色皮裙。
完整地取下一块长方形的树皮时,云溪听见潭水里的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
“沧月!”
她立刻放下了手头的工具,跑到潭水边,跪坐在岩石板上,看向水中的那条人鱼,微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咕噜咕噜。”
沧月头上顶着几根水草,她扒下水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游过来,直起身子,用嘴唇碰了碰云溪的脸颊,看上去也很开心。
湿润冰凉的触感擦过脸颊,云溪这次没有往后躲,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欣喜:“终于回来了,快上来,冷不冷?”
“咕噜咕噜。”
沧月跃上了岸,爬远了一些,然后甩了甩身上的水。
她的右手拎了一条胳膊长的蓝鳍鱼,和一把云溪喜欢吃的裙带菜。
看来是去海里了……
云溪过去接过她的鱼和裙带菜,不解道:“明明洞里还有熏肉,为什么要出去捕猎呢?”
捕鱼就算了,还特意去海里采摘这种自己喜欢吃的海藻回来。
真是……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尽管云溪知道沧月的性格很好,对自己也很好,但,某个时刻,还是会被她打动,感觉到意外,然后,心情瞬间变得万分柔软。
沧月隐约能听懂云溪的提问,咕噜咕噜了几声,接着用人类的语言,磕磕巴巴解释说:“一、一鱼……吃、吃……鱼……”
大概是想说:她捉到了一条鱼,要吃鱼。
“先擦一擦身子吧。别冻感冒了,还想吃鱼……”云溪把鱼放到了一边,带着沧月去擦干、烘干身体,给沧月裹上自己刚刚脱下来的皮毛衣服。
沧月会感冒吗?
好像会……
她小时候养过一只乌龟,会感冒流鼻涕。
听说蛇也会感冒,还会得肺炎。
“阿嚏!”
“阿嚏!”
室内响起了喷嚏声,却不是沧月发出的。
云溪揉了揉鼻子,鼻子有些痒,她转开头,又是一声:“阿嚏!”
她连打了三个喷嚏,沧月好奇地看着她,张开嘴巴,模仿她,磕巴地说了声:“哈、哈嚏……”
“这有什么好学的?这个不要学。”云溪伸手,轻轻捏住她的上下唇,想让她闭上嘴。
她听话地不再开口,只是发出了咕噜声。
火堆旁的木架子上,放着烤好的番薯和板栗,用大贝壳盛着,已经剥好了皮。
沧月见了,直接伸手拿了过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