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月:“树、树皮。”
她记得云溪每个晚上都要拿着树皮写东西。
“树皮也没关系,我回去重写就可以了,我还记得一点内容。”
比起性命,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云溪宁愿回去花上一两个月的时间重写、重做,也不愿再碰上那头巨蛛蝎。
沧月咕噜了两声,把云溪按在了石头上,转身进了丛林中。
“沧月€€€€”
沧月没回头,消失在丛林中,不见了身影。
猜到她是去丛林找丢失的草篓,云溪无措地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心想:比起性命安全,那些东西真的不是特别重要。
但她不敢跟上去。
她的速度也跟不上沧月,在她身边,是拖累。
沧月游走的速度远比那个巨蛛蝎要快,就算打不过它,也一定能跑过它。
云溪唯一担心的是,那只巨蛛蝎是否有毒……
她不敢轻举妄动,就这么待在原地,等沧月回来。
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云溪看着沧月消失的那个方向,耳畔流水潺潺,悠悠流淌。
她的心情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紧握着手中的匕首,轻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恐惧感和焦急感一点点蔓延开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口干舌燥,云溪舔了舔唇,感觉十分口渴。
她从石头上跳下来,蹲在河边,正准备掬水喝。
不知怎的,忽然想起第一次看见沧月喝水的模样。
那条人鱼,到了岸上,不会用嘴吸水,而是像很多动物那样,用舌头舔水喝。
她的很多行为,都是模仿其它动物的,给人一种没有接受过同族人教导的感觉。
自然界有些动物,一出生母亲就会离开,甚至,还没出生,产卵后就离开了,幼崽破巢而出后,自己觅食;但这种任由幼崽自生自灭的生物,往往一次性能够繁殖大量的卵,比如海龟,一次性能下200枚卵在沙滩上。
人鱼也是这类型的生物的吗?
可看沧月的身体结构,更像是哺乳类的生物。
哺乳类生物,就算是独居类的,也大多一出生就由母亲抚养长大,母亲会传授各种狩猎技巧,孩子能够独当一面后,母亲会主动离开,或者驱赶孩子离开。
沧月呢?属于哪一种?
等沧月回来,一定要问问她。
云溪弯腰掬水,正准备喝进嘴中,又担心有寄生虫。
这些日子,喝习惯了煮开的水,乍一下让她喝生水,还有些不适应。
何况,这种河流中的水,经常有其他动物光顾,河底还有其他动物的尸体和粪便,相比于丛林里头的小溪小涧,更不安全。
云溪甩开水,打算忍一忍,等回到溶洞口再煮水喝。
刚一转身,她望向丛林的方向,却见丛林里头,钻出来一只又粗又壮的千足虫,头部一对长长的触角,口部不断开合,全身披着厚厚的壳,无数只脚沿着红褐色的身躯向下延伸,形成了密集的足部,看上去有2米多长。
它从丛林里缓缓钻出,身体扭曲前行,密密麻麻的双脚,踩在枯叶上,每一次蠕动都令人不寒而栗。
云溪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跌进河水中。
巨型千足虫蠕动着靠过来,云溪被吓得面无血色,胡乱挥着手臂,奋力游到对岸,再次鼓起勇气转过身时,却见那条千足虫并没有追上来,而是蠕动到河边,大口大口嚼外围的嫩叶。
它是吃素的!
意识到了这点,云溪手忙脚乱爬上了岸,往前跑了一段距离后,躲在一簇一个人高的草丛后,又回过头,见那条巨虫确实没有追上来。
她才气喘吁吁蹲下,拨开草丛,忍着恶心感,远远打量它。
它好像没长眼睛,依靠触角辨别物体。
云溪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忍着恶寒,自我安慰:这是沧月的领地,应该不会有大型食肉动物出没……
这块区域虽然是沧月的领地,但云溪并不常来这里,她不熟悉这里,不敢跑远,怕迷路,也怕沧月回来找不到她。
更不敢随便吹响口哨,怕其他食肉动物听见了,循着声音过来找她。
云溪警惕地盯着那条巨虫,心中不停祈祷沧月快快归来,不要发生任何意外。
时间久了,她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各种不好的情况,一会儿担心沧月被巨蛛蝎吃掉,一会儿担心自己被那条巨虫吃掉。
这种等待的感觉实在太过痛苦,云溪被吓得甚至在心中暗暗发誓:下次再也不出来了!她宁愿一辈子都待在沧月的领地里,什么探索未知领域,什么了解其他动物,她通通不要了!她甚至不想搬离沧月身边了!
等到近乎心理崩溃,直到望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脑海的痛苦和焦虑瞬间烟消云散。
云溪蹲得双腿发软发麻,踉跄地站起身来,朝着沧月出现的方向,用力吹了一声口哨。
哨声响彻天际,沧月左右张望,望见她的身影,背着草篓,迅速游了过来,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那些咕噜声,对云溪而言,宛如天籁之音。
“你终于回来了!”
等到沧月走近,云溪伸手紧紧抱住沧月,激动到有些失态,用力亲了一口沧月的唇角。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吻沧月。
第71章
*
云溪心脏怦怦乱跳, 她觉得,相比于可怕的巨蛛蝎和巨型千足虫,人鱼这种生物, 美好得像是童话世界里的公主。
云溪紧紧抱着沧月,激动得浑身发颤,双手手脚一阵阵发凉。
她感觉自己的双唇也在发颤, 说话都带着颤音。
她用颤抖的唇, 去亲吻沧月, 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沧月拥有美丽的容颜和美丽的尾巴, 还有强大的力量和纯真善良的性格。
这样的沧月,怎么能不令人喜爱?
某个时刻, 她觉得自己对沧月的喜欢达到了极点。
沧月的出现,让她感到无比的欢喜与安心。
沧月对云溪的主动亲吻表现得很开心,喉咙里发出了很响的咕噜声,让云溪想起了以前被她摸得很舒服的猫咪。
沧月紧紧回抱住云溪, 不停地用嘴唇触碰云溪的脸颊。
她们就像一对陷入热恋的情侣,亲密地相拥在一起,热烈地亲吻彼此。
柔软的唇擦过云溪的脸颊和唇瓣, 云溪心跳得更快。
她忍不住想加深这个吻, 但眼角余光瞥见那条还在啃食嫩叶的巨型千足虫,她一个激灵, 松开沧月的怀抱,指了指那条虫,呼唤沧月的名字。
沧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那条巨型千足虫, 开口说:“不吃肉。”
这种虫子,虽然长得凶巴巴的, 会喷射臭臭的液体,但只吃树叶和嫩草,偶尔会捡死掉的动物吃,几乎不主动攻击活着的动物,性格很温顺,只有被蜘蛛抓住的时候,会和蜘蛛打一架。
她小时候遇到这种虫子,虫子还会把嫩叶分给她吃。
所以长大后,她从来不驱赶这种虫子。
云溪心有余悸。
不管食草还是食肉,这种环境下,她惧怕所有体型大的生物。
沧月把草篓交还给云溪,重新把云溪背在背上,往溶洞的方向游去。
云溪趴在沧月的背上,脑袋一片空白。
抵达鳄鱼嘴溶洞口的时候,云溪身处熟悉的环境,思绪恢复了一些,理智慢慢回笼。
她想起自己主动亲吻沧月的举动,愣了几秒,回过神来后,她抬起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明明下定决心要和沧月保持距离,她却主动将这份距离打破了。
云溪痛苦地蹲在地上。
这次丛林探险的结果,和她想象得不一样。
她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喜悦和满足,她只感受到了,身为人类的脆弱渺小和无能为力。
一些体型巨大的虫子,就能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她瞬间失了信心,她只想苟延残喘,偏安一隅。
她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痛苦。
为什么要让她到这个地方来?她痛恨这个世界。
云溪宁愿自己当初就死在那场海难中,好过在这种地方受折磨。
沧月好似看出了她的难过,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抱在了自己的怀中,用尾巴圈起来,咕噜咕噜安慰她。
“我真没用。”她对沧月说道。
沧月咕噜了两声,尾巴紧紧圈住她,用嘴唇触碰她的脸颊。
云溪不再推拒,顺从地躺在沧月怀中,感受沧月对她表达的亲密。
*
晚餐也是沧月准备的。
沧月去河里捉了一条鱼,去鳞挑刺,生火烤熟。
云溪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发呆。
草篓放在小草屋里,她没有心思整理,看着如血残阳,放空自我。
晚上回到溶洞中,清洗烘干身体后,云溪躺在卧室的草垫上,第一次感觉,这里的居住条件,是如此舒适。
沧月的尾巴探了过来,她紧紧抱住,和沧月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云溪发现自己抱着沧月的尾巴末端,睡了一整晚没松开,甚至还用双腿夹着,就像抱着一个玩具熊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