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荒岛被美人鱼捡回家后 第154章

自从上回那个晴天,沧月跟着它们外出狩猎后,天公作美,又连续放晴了三天。

每天都有人鱼外出狩猎,带回了不少的食物,只不过每次都是一去就去了一整天,想来游得比较远。

云溪有些担心,万一它们游得太远,侵入了别的人鱼的海域,会不会引起双方的争斗。

沧月蠢蠢欲动,总是想跟着它们一块出去,但云溪时常看着她,不让她出去,不希望她冒险,并且威胁她说:“我们的食物还够吃,等吃完了这些,你再出去打猎。你要是再敢像上回那样,我就不和你过了。”

面对云溪的强势,她这条力量比人类大上许多倍的人鱼,一如既往地乖巧温驯,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安抚声,安抚人类,希望人类别生气。

晚上的时候,她又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然后贴着人类,挨挨蹭蹭。

每次她想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就会把自己洗得很干净,还会把云溪抱到温泉池子里,让云溪也洗一洗身子。

冬天没什么事情可做,又不让外出打猎,她就把精力消耗在那种事情上了。

她变得和人一样,发.情期不再局限于春夏,只要想亲密了,随时随地都可以把自己洗干净,然后缠着人类,且她的头脑简单,做这种事时,丝毫不懂得掩饰。

云溪总觉得不太自在,熔洞里住着那么多的人鱼,人鱼的听力又和猫科动物一样好,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虽然每次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她都把洞口堵得严严实实,连淼淼都被她赶到了别的洞腔,但还是有些放不开,那些声音都堵在了喉咙里,不敢叫出来,唯有气息变得尤为紊乱。

折腾到半夜,她们还要起来,烧水擦一擦身体,然后把淼淼放进来。

睡前,身体十分疲倦,但云溪还是借着松油蜡烛的烛光,比画出各种手势。

随着手势的变化,洞壁上随之投影出各种图案。

沧月目不转睛看着。

云溪:“这个是小狗,哦你没看过小狗,你想象成海狗也可以。”

“这个是蛇,没有脚的蛇。”

“这是鸟,会飞的鸟。”

……

很幼稚的小把戏,小孩子才玩这些东西,可她,情愿为她变得幼稚。

变故发生在一个平静的清晨,那天她和沧月去了远一些的地方泡温泉。

熔洞附近的几个池子,都被那些全身是鳞片的人鱼占据了。

沧月知道云溪有些害怕和那些人鱼泡在一块,便带她去了半山腰的地方,找到一个相对隐蔽的温泉水池。

这里只有她们两个,她们在水中互相泼水,嬉笑玩闹了足足小半天,山底下忽然传来一阵阵嘶鸣声。

这是人鱼领地被入侵时发出的驱逐声,还有打架厮杀时发出的怒吼声。

沧月立刻停止了嬉戏,从水中钻了出来,迅速擦干身子,穿上衣服,向山下赶去。

云溪第一反应是躲藏起来,人类在这个时间十分弱小,她像一只小耗子,养成了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就躲起来观察的习惯。

可看沧月向山脚下冲去,她也水池中钻了出来,跟了上去。

沧月立刻回身,赶回到云溪身边,磕磕巴巴说着人话,告诉她有其他人鱼过来了,让她留在这里,不要下去。

云溪说:“那你也不要下去!我们一起躲在这里。你要下去,我也下去!”

沧月咕噜咕噜,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背上了云溪,一块往山脚下冲去。

刚到山脚下,就看见了平日她们常泡着的温泉池子里,满是人鱼的断肢和碎块,刺鼻的血腥味盖过了温泉水的硫磺味,而不远处的熔洞里,涌入了一大群陌生的人鱼,正与洞里的人鱼厮杀缠斗。

沧月立刻带着云溪塞潜入水中,向前游到一棵巨大的枯树底下,穿过枯树的树洞,前方又有个十分隐蔽的小石洞。

当初云溪还指着这里说过:“要是有什么危险,可以躲到这里来。”

不料一语成谶,云溪慌得六神无主,紧紧拽住沧月的手臂,听着外面的厮杀声,心脏剧烈跳动。

其他人鱼来争夺地盘了!她意识到这个可能性,而沧月正在使劲挣脱开她的拉扯。

别去……

云溪害怕得说不出话,在心里哀求道。

可沧月已听不进人话,竖起了鳞片和耳朵,彻底化作一头愤怒的野兽,挣脱开云溪的束缚,游出隐蔽的石洞,冲过去,和自己的族群誓死捍卫领地。

云溪只来得及和沧月说上一声:“用火!”

她闻着刺鼻的血腥味,听着外面的厮杀怒吼声,缩在小小石洞里,害怕得牙齿上下打颤。

用火……用火……一定要用火……

她在心里祈祷,那些学会了用火的族人们足够聪明,懂得以火为武器,驱赶那些入侵者。

第119章

*

云溪听着外面尾巴拍打的砰砰声, 身体撞击山体的咚咚声,身体泡在温暖的池子里,她却冷得浑身都在哆嗦。

相比于那些勇敢捍卫领地的人鱼, 她这个人类无疑是懦弱且脆弱的,在这种比拼绝对力量的时候,她只要一露面, 就会被撕成碎块。

嘶鸣声比任何时候都要惨烈, 云溪上一回听到这么凄厉的声音, 还是沉船落水那会儿, 铺天盖地的哭嚎和求救,充满了痛苦, 绝望和愤怒。

她的心脏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任何动物,生命被践踏的时候,发出的怒吼和哀鸣, 都足以让人心碎。

云溪想到池子里泡着的那些人鱼残肢碎块,禁不住泪流满面。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这个人类是人鱼族群的一分子,可朝夕相伴这么久, 哪怕是只宠物, 也会有感情啊。

宠物……云溪随即想到了淼淼,无助地闭上了眼睛。

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只能祈祷,这个时候的淼淼,能够和她一样,躲到某个角落藏起来。

谁会胜利?

她不敢想象另一种可能性, 一想到沧月可能在这场战斗中死去,她就卸去了所有生存的意志。

她知道不应该这样, 她知道人应该为自己而活,可如果沧月活不下来,那她真找不到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她的性命,本就是沧月给予的,在她一次次地绝望的时候,是沧月一次次把她拉了回来。

如果沧月死了,那她绝不独活。

她想起第一次看到人鱼殉情时的场景,那一声声的哀鸣,在她心底留下了刻痕。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外面的世界彻底安静下来,厮杀声和哀鸣声消弭于无形,云溪只能听见耳畔的汩汩水流声,还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她手脚僵硬地泡在水中,试图游出去看看情况,可身体却因太过恐惧不听使唤,她用力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乃至咬破唇角,血腥味弥漫至口腔,那丝疼痛感才唤起一丝知觉。

某个瞬间,她忘记怎么游泳,四肢僵硬地向前划去,口鼻没入水中,水流灌入,难受的沉溺感,令她回忆起当年在海中溺亡的滋味。

她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啊,再死一次,又何妨?

想到这里,心中反倒激起了一股无畏的勇气,云溪加快速度,向外游去,去看看那个最后的结果。

游出了枯树洞,游到了池子的边缘,阵阵哀鸣声传来。

那是人鱼面对逝去的伴侣,发出的哭声,云溪听过很多回。

她从池子里爬出来,身上沾水的衣服,一点点结冰,她感受不到身体的寒冷,一步步向熔洞走去。

她看见了熔洞里的火光,还有洞口抱着伴侣残肢发出哀鸣的人鱼;她听见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响,嗅到了空气中诡异的烤肉味。

那是烈焰灼烧动物尸体,散发出的油脂香。

云溪一步步走近,熔洞里头,似乎烧成了一片火海,洞口的那些人鱼没有攻击她,只是抱着同类的碎块,一点点爬离正在燃烧的洞穴。

她知道,它们胜利了。

可她没有在洞口看见沧月的身影。

云溪颤抖着双手,拿起脖颈间的口哨,用力吹响,哨声响彻天际,没有熟悉的鸣叫声与她呼应。

一颗心坠入了谷底,云溪沿着山脚,在每一个洞口搜寻,终于在洞口的一棵树下,看见了灰头土脸满身是血的沧月。

沧月身上的衣服,碎成了一片片,衣不蔽体,尾巴上的鳞片和血液冻在了一块,她匍匐在地上,向哨声传来的地方爬去。

云溪停下了哨声,沧月抬起头来看,看到向她奔跑而来的云溪,想要发出咕噜声,可喉咙嘶哑疼痛,发不出半点声音。

云溪冲过去,把她抱在了怀里。

*

熔洞里没逃出来的人鱼,葬身在了火海之中。

火灭之后,云溪进入洞中,试图捡点能用的东西回来。她们所在的洞腔,堆积了最多的柴火和杂物,洞壁被烧得黢黑,地上满是被烧焦的骨骸,辛苦积攒的家当付诸一炬,连个火折子都找不到。

好在她堆积食物的洞腔,因为平日里都用泥砖封着,食物得以保存了下来。

人鱼堆积食物的地方,则是被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她找了一圈,没找到淼淼的踪迹,却听到了洞顶岩石松动的动静,于是连忙跑了出来。

当天夜里,熔洞就发生了大面积的坍塌。

幸存的人鱼,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努力爬到了稍微干净的温泉池子里,抱着尾巴,逐一舔舐身上的伤口,然后在水中沉沉睡去。

有些人鱼耳后的鱼鳃始终保持着开合,第二天还能醒来,身上的伤口早已止血,开始结痂、愈合;有些伤势过重,耳后的鱼鳃紧闭,第二天,永远闭上了眼睛,沉入了水底。

它们来自水中,最后也选择死在水中。

那些死了伴侣的人鱼,不愿游到水中疗伤,嗅闻满地的残骸,努力拼凑出伴侣的尸块,然后匍匐在伴侣身上,发出凄凄哀鸣。

夜晚,温度降了下来,云溪鼓起勇气,拖拽它们的身体,指给它们看温泉的位置,想让它们也进池水里暖一暖。

可没有一条人鱼愿意抛下伴侣的尸身,有些人鱼,已经冻僵了身子,没了呼吸,手臂却还是保持着拥抱的姿态。

夜半,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熔洞坍塌,没了庇护所,沧月带着云溪,躲进了树洞后的小石洞中。这里热气氤氲,不必担心受冻。

一夜之后,那些人鱼和死去的伴侣被冰雪冻成了雕塑。

沧月从头到尾都泡在温泉水中,任由温水荡涤身上的伤口,尾巴的鳞片脱落近半,云溪轻轻抚摸她尾巴上的那些抓痕,她想发出咕噜安抚云溪,可嗓子还是疼痛嘶哑无力的状态,便只沉默地拥抱云溪。

云溪清点活下来的人鱼,一、二、三……十五条。从最初的六十多条,到现在,仅剩下十五条了。

而这个冬天还没过去。

那条脸上无鳞的未成年人鱼还活着,它躲藏在如小山的尸堆下,得以幸存下来。

晴天和它的伴侣兽牙也活了下来,此刻,它们相拥在一起,互相舔舐彼此身上的伤口。

除了云溪和沧月,它们是唯一一对幸存的伴侣,其余活下来的,都是单身的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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