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只能请假了。”
“还是请假吧。”陆廷说。
还在不服地喘着粗气的严墨:……
把严墨放好,陆廷起身回到自己座位上,一手从桌下拿出用黑色长尾夹夹着的一沓子条条。
老八看着那厚厚的一沓子,眼红得几欲滴血:“卧槽!我说什么来着!就知道你小子手里肯定有请假条!我上次跟你要你还装傻!”
开玩笑,那可是假条!
高三批假难如登天,在老八眼里那些就跟闪着金光的极品珍稀掉落似的,都多久没见着请假条的影子了。
也不知道陆廷从哪搞来的,区区一个班长手上竟然有这么多存货。
旁边的人也叽叽喳喳道:“他有条子也没用啊,识字吗你,看这一行上面写的是什么,班主任签名。”
“班主任今天不是没来学校,去开什么会去了吗?”
“副班呢?”
“你想靠他啊?我都忘了上一次见他在办公室是什么时候了…… ”
几人讨论之间,陆廷已经趴在桌上填完了一张条子。
他合上笔,姓名那一栏上,陆廷的字迹龙飞凤舞地签下了“严墨”两个字。
“你打算怎么办?”
“没办法了,”陆廷说:“我先带他去找别人。”
老八非常莫名:“除了班主任还有哪个别人能批假啊?……”
陆廷神秘一笑。
老八虎躯一震:“难不成,你要去找那个男人……”
没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就到了那种该他发挥作用的关键时刻了。
平时陆廷上课被他抓,走路被他抓,就连吃饭也被他抓。像这种紧要关头让他们走个关系不过分吧?!
陆廷微微笑着:“不过先去一趟医务室签条子。”
于是先跟第四节课的科任老师说了一声,准备带严墨先行离开。
同桌刚要去扶人。
陆廷说:“我陪他去。”
语气里不是提议,反而像是自己已经决定好了。
“可是严墨他……”严墨的同桌此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众人顺着一想就知道他后面的话是什么了。
严墨,在当地较为有名的一位犟脾气。
他可不一定愿意配合去请假。
陆廷看了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严墨一眼:“他都这样了。去不去可由不得他了。”
就见陆廷信心满满地走过去:“严墨,起来吧。”甚至还没说什么。
严墨上来直接:“我没事。”
毫不意外的众人:看吧。
不禁让人感慨,虽然生病生得人都软了,但骨头还是一样很硬。
硬邦邦如一堵固执的墙,势必要让所有人碰壁。
陆廷:“嗯,知道你没事。但是下午上课还这个状态不就糟了吗,现在去医务室看一下的话,下面的学习效率会更高哦。”
趴在桌上的严墨犹豫一秒。
严墨:“那我不请假。”
耐心等待的陆廷:“嗯,不请假。”
众人:骗人。你连请假条都替他签好了。
或许是这人平时跟严墨的牛脾气打交道已经十分经验老道,愣是让他半哄半骗地把固执守在座位当了一早上蘑菇的严墨从座位上主动被拔出来了。
*
医务室外面的走廊上十分僻静。
墙上贴的各种疾病和急救知识宣传画已经有些年头,泛着旧黄色。每次来这儿鼻腔中总充斥着股冰冰凉凉的消毒水味儿。不算刺鼻,就是不好闻。
本来医务室这位置就常年阴凉避光,这味道只让人身上一阵又一阵地泛起森冷。
在等待严墨测体温的这段时间里,两个人就肩并肩坐在靠墙摆放的一排天蓝色公共排椅上。
就在这一天安静得仿佛与世隔绝的医务室门外,两人共同度过了十分难得的和平共处相安无事的一段时光。
有路过这儿的老师远远走来,瞧见走廊上的那两个身影互相靠在一块€€€€主要是一个病恹恹地倚靠在另一个的身上,乍一看之下还让人以为是哪个学生跟到医务室来照顾小女友了。
走近一看她才有些诧异。咦?……
两个小男生。
低着身子的男生倚靠在另一个的肩头沉沉睡着了。他生着病,脸颊泛着病气的红晕,身上穿着件大一号不属于他的外套。歪在对方肩头时,脸颊肉还被挤扁了几分。
另一个就拿手捂着他的眼睛,挡住了头顶白炽灯直射的亮光。
看她走过来,高大俊朗的男孩还无声地冲她笑了一下,落落大方的,而且还不想出声打招呼而吵醒另一个。
那个老师新奇地看着他们,直到拐进了转角一个办公室。
如果说之前的严墨还坚称自己没生病,来到这儿后他人就老实了。
此时的严墨已经想清楚,不再犟了。
他再待在教室里,不说学不学得下,传染给别人就更不好了。
他现在整个人像是坐在一锅烧开的水底,与世界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滤镜,动作也像是水底行动般沉重笨拙。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只有人是发着烫的。
严墨无力地抬眼看了下身旁的人。
他哑声问:“你不怕,被我传染吗?”
严墨现在说话,吐息都是潮热难受的。
似乎是被他这么一说后,陆廷这才后知后觉,他一拍大腿:“对哦!完了严墨,我也要感冒了!”
话虽说是这么说了,他撑着严墨的肩膀依然稳稳当当不见震动,一双笑得弯起的眼睛还是明亮而柔和地看着严墨,里面哪有半点刚才长吁短叹的惊讶。
奈何他要逗的人现在没力气逗不动。严墨只是眼皮很重地重新在陆廷肩上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陆廷偏头凝视着他病恹恹的脸。
“还是传染给我吧。让严墨快点好起来。”他温柔道。
第42章
年级主任梁有才办公室。
和学校里其他总是吵吵嚷嚷人来人往的其他地方不同。
这里因为既是高楼层又是校领导的地盘,方圆几十米内没有学生靠近,又早早地拥有了开冷气的特权。
于是到处都显得一派清净肃杀,颇有些寸草不生的意思。
梁有才这边刚抿了一口保温杯里的茶水,就听门口一声响亮的“报告”。
普通学生一般很少有找到他这里来的事儿,除了那几个偶尔来开会的学生干部之外,就剩下校内那几个耳熟能详的刺头了。
“进来。”
果然,办公室的门一打开,梁有才一看,老熟人了。
刺头中的学生干部,学生干部中的大刺头。
前一天还因为在梁有才眼皮子底下爬树被揪到这里,隔一天就作为学生干部上来开会。梁有才看着他的脸都替他害臊。
陆廷身上背着别人的书包,左手一个保温杯,右手一张条子和笔,一副随时下课离校的装扮,全副武装准备万全地就过来了。
梁有才还看见,他身后跟着另一个精神萎靡的身影。
严墨小声喊报告。
陆廷自己先走进来,侧身让位,看着另一个人也进来之后,才又自己伸手拉上了办公室的门。
臭小子还挺……绅士风度?梁有才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感觉哪里怪怪的,他看得一愣一愣。
“梁主任!您看看这个假条!”陆廷走进来,说明来意。
“假条?”梁有才放下手中保温杯,想了想:“哦……你们班主任何老师开会去了是吧?”
“请假这种事,不行还可以找副班或者其他班的班主任老师帮忙批的嘛,谁跟你说能直接过来找我的?”他换了语气,沉下脸严厉道。
陆廷乖巧.JPG:“主任说的是。”
陆廷:“但这次不是情况有些着急吗,生病不等人,梁主任您替我们签完条子我们这就走了。”
听他放屁。不同班的班主任批的假条门卫怎么可能给过。
不过梁有才三个大字的含金量就不一定了。
梁有才冷笑一声:“看出来了,确实挺急,书包都背好了,就等着走人了是吧?”
这是干嘛,打算上他办公室这儿打卡来了?
陆廷装傻充愣地一笑:“嘿嘿。”
梁有才哼了一声。看一眼那个学生的情况,确实挺不舒服的样子。
“下不为例哈。”他警告。
高三请假本来就卡得特别严,事假轻易不给请,病假还得看情况。事先声明,在他这儿只会更严,不会放水。梁有才接过那张假条,看陆廷拉着那个生病的学生,让他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了。
梁有才:……?
他问起:“他不就是上次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