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再抱一会儿。
好不好?
第28章
险境
顾严把时誉的头移到自己腿上枕着,把手掌放到他额头降温。
顾严的手因为工作原因,反复穿戴橡胶手套,又经常冲洗消毒,常年都是微凉的,此时倒成了给时誉退烧用的冷敷贴。
不多一会儿,冰凉的手也给传导的热了起来,顾严换了只手,继续给人冷敷。
窗外的雨小了些,顾严把车窗开了一条缝,染上时誉高热温度的这只手从缝隙伸出去,让冷雨凉风拍打,等到那只手也热起来的时候,才缩回车内,把吹打至冰凉的手重新贴上时誉额头。
如此交替,倒是让时誉退了不少热。
“顾严……”时誉嗓子干哑,悠悠醒过来。
顾严用手托着他后脑勺,把纯净水倒在瓶盖里,递到他唇边喂了他两口。
“咳咳……”时誉清了清快冒烟的嗓子。
“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时誉点点头,的确好多了,至少没有想反胃的感觉了,身上热得快烧起来的感觉也没有了。
之前冷得牙关打颤,后来又像全身着了火,时誉醒来睡去的,梦魇不断。反复在梦与现实中交替,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
但不管是梦境还是真实,他能感觉到是的,一直有个人守在他身侧,抱着他,拉着他,用身体给他热量,又用双手带走他的灼热。
“顾严……”时誉张了张口,却没下文。
眼前人头发凌乱,白长褂褶得不像样,裤子上蹭的不知是水渍还是自己的汗;双肩微微下垂,眼眶本就凹陷,此刻更是显得疲惫,脸上却挂了一副轻松的笑容。
“坚持下,我们这就回去。”顾严把时誉贴在额头上的发丝往后拨了拨, “没事的,我在。再睡一会儿,我会把车开稳一点。”
时誉点头,眼珠跟着他,看他从扶手箱跨回到驾驶台。
顾严回头笑了下,让他安心: “睡吧,再睁眼就到了。”
“嗯。”时誉放松的躺了回去,看他紧绷的下颌线,长指熟练的操控着中控台。
车子缓缓滑了出去。
暴雨还在下,只是比先前小了些,依然铺天盖地的在倾泻。
顾严不敢一丝松懈,心神专注的开着车,平稳的绕过了山道的一弯又一弯。
滴,滴,滴……
仪表盘上的故障感叹号又亮了,同时还响起了故障警报声。
顾严瞥了眼亮起的图标,是冷却液出了问题。
这车跟了他五年多,出现场,进山坳,泥坑土路,扬灰纵尘,每年按时保养检修,从未出过什么问题。
顾严不想停。
老伙计,你可再撑撑。
怕什么来什么,在顾严坚持又开了一小段路后,车子开始猛烈的抖动,随后彻底熄了火。
顾严心里有判断,勉强的尝试了几次,不得不放弃,发动机故障了。
这下只能等救援了。
顾严拿起手机,正要拨电话,前方突然传来车子的引擎声。
果然,弯道处转过来一辆大切诺基。
顾严摁响喇叭,鸣笛求助。
那车速度不减,似乎并没有想停,眼见着就要和他们错身而过。
顾严猛按喇叭,长鸣不止。
终于,切诺基在他们车旁停了下来。
顾严这口气还没松下来,还没开门下车。
猛然间,那车油门轰然一响,竟是扬长而去,眨眼便没了影。
顾严颓然,却也无可奈何。
大起大落的情绪还未平复,车子的引擎声又从后方传来。
顾严从后挡风玻璃看出去,还是那辆大切诺基,它竟调头回来了。
没来得及想对方是何操作,却见那辆车俯冲加速,对直撞过来了。
顾严只来得及惊呼了一声: “时誉€€€€”
剧烈的撞击已然而至。
顾严被安全带拉扯住还好,时誉却是从座椅滚到了地上。
顾严扯开安全带,跳到后座去拉他,同时观察到后方那辆车逼近停下后,又迅速倒车。
心里生出不祥之感。
果不其然,下一瞬,轰鸣声再起,第二下撞击接踵而来。
顾严只顾得上护住时誉的头,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两人夹在后座,身体撞上了前座椅和扶手箱。
顾严的车虽也是越野,但也经不住对方两次三番的这样怼撞。后备箱已经凹陷了进去,再来几下,三厢车就得变一厢车了。
“发生什么了?”时誉早就醒了,此刻才来得及问出一句。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显然对方是故意。
“我们得跳车。”顾严牵着时誉的手,打开了后座车门。
嘭€€€€
第三下撞击!
“非跳不可吗?”
“非跳不可。”
“顾严……”
“别怕,跟着我,不会有事。”顾严用力捏了捏他的手。
对方目的不明,到底是恶作剧还是有其他原因,现在都没办法得知。
顾严拉着他艰难的移到了门边,狂风呼呼的往车里灌,豪雨横飞,几秒功夫,车里车外也差不多同样一副景象。
“我先跳,你跟着,别犹豫别思考,我会接住你的。”顾严探头看了看车外的情况。
他们被撞了几下,车子横侧了些,车头歪向路边,如果落地位置不好,而后车又这时候继续撞上来的话,人会被后轮碾压。
此刻不是跳车的最好时机,后车已经倒了车,下一击马上就到。最好是趁它这一次撞过来后,再次倒车的间歇。
“我怎么跳,你就怎么跳。”顾严默默数数,全神注视着后车的动向,等待机会。
嘭€€€€
第四下。
就是此时,顾严全身肌肉都绷,蓄势待发。
然而机会却没来。
大切诺基这一次撞上他们后,全然没停,而是加大了马力将整个车子顶着往前继续开。
刺啦€€€€
后保险杠掉落在地上的铁皮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们的车被后车顶着,直直地推向了山崖边。
顾严心下一坠,对方不是恶作剧,这是明目张胆的要置他们于死地。
“时誉。”顾严嗓子眼发干,紧紧的捏着时誉的手, “我们得赌一把了。”
他转身把人抱了一下,很用力,很短暂,贴着人耳根又喊了一声: “时誉……”终是忍下了想说的话,快速的将人松开了。
时誉有些懵,却也没多想。
车子被越推越快,已经撞开了山崖边的护栏。
“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跳。”
顾严攀住车边门框,紧紧盯着外面。
车头从护栏边推了出去,离开了山道,前轮悬在了空中。
“拉紧我别松手。一,二€€€€”顾严心跳极快。
“……三,跳!”
顾严拽紧了时誉,从门边扑了出去。
同时,车子的后半截已跌出山崖,整个车子被撞飞,又顺着山崖翻滚坠落,最后发出巨大的一声“砰”响……
大切诺基也停了,驾驶室门拉开,跳下来一个中等身量的男人。他戴了顶灰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眉眼隐在阴影下,只露出个宽平的下巴。
他溅着水洼,不急不缓的踱步走到山崖边,探头往下打量了一番。随后点了根烟,一边抽一边四下观望。
半支烟后,返回了车上,轰着油门离开了。
时誉醒来的时候,雨还在哗啦啦的下,山壁荒坡的杂草树丛被雨水鞭打出扑簌的声音,却又是异常的觉得寂静。
他感觉胸闷,一口气似提不上来,用力的咳嗽了两声,才发觉是身上压了个人。
先前发生的事情回转,对,他和顾严跳车了!不仅是跳车,是跳崖!
顾严说跳,他便真的什么也不想,就跟着人跳出了车厢。
跳出去后,才看清外面的景象,他们是在半空中,底下根本没有路,而是山崖。
准确的说来,他是被顾严拉着,在车子坠下山崖的一瞬间,反向跳向了山壁。
这边的山壁是泥土山石,还有不少野草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