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怜看着他的窘样,斜了他一眼,冷笑道:“是吗?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那你给大家说说,你哪只眼睛看到的?在哪儿看到的?什么时候看到的?”
这句话一出,那哥儿张了张嘴,自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然而应怜不依不饶:“装什么哑巴?赶快说啊,大家都等着听呢!”
那哥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终于嘟囔道:“又不是我说的,别人都是这么传的...”
“没看见还敢在这儿瞎说!”应怜厉声道,“知道你屁股长在嘴上,不知道还以为你经历过呢,说得这么详细!不怕嘴上长烂疮?!”
这一下子果然很有威慑力,那哥儿咬了咬牙,虽然不服气,但还是怕引火上身,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接下来一直到下工,都没人再开口。
虽然几个哥儿都住了口,可是他们的视线却始终不时投向顾笙,内里掺杂着或多或少的探究的情绪让顾笙浑身难受。
...
顾笙回到家,家里没有人,晏辞很显然还没回来。
他将猪草放在铡刀上细细铡碎了,然后拌上猪食,倒进食槽内。
小花和小毛如今已经是成年猪的体型了,早就没了当初可爱干净的样子,并且被顾笙照顾的很好,能吃能睡。
顾笙站在旁边看着两头小猪把头埋在食槽里埋着头吃食,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白天的事,这些天和这个下午受的委屈突然涌上心头,化成泪水憋在眼眶里。
他胡乱抹了把眼睛,将泪水全部擦掉。
晏辞这些天比较忙,一直回来的比较晚。
他回来以后看着做好饭,坐在椅子上等他的顾笙,从身后抱了抱他,将脑袋在他的颈侧蹭了蹭。
“今天过得还好吗?”他轻声问。
顾笙用手握住他的胳膊,点了点头。
两个人默默吃完饭后,时辰便不早了。
顾笙躺在床上,心里有些委屈,很想跟晏辞说一下话,于是把身子侧过去。
然而却发现晏辞头斜斜靠在枕头上,呼吸平稳,竟然已经睡着了、
顾笙知道晏辞有一个习惯,总是会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着房梁,半晌才会入睡,这都是他好几次睡不着偷看他得出的结论。
然而这些天他却是倒头便睡,明显是白日里累到了。
顾笙有点难过,于是往他身边靠了靠,感受着他的体温,将这些话憋在了肚子里。
他心想,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只需要不理会,过一段时间就会自己散去了。
就这样思绪纷乱地想着,终于迷迷糊糊快要睡了过去。
屋外传来的一阵疯狂的敲门声把他瞬间从渐沉的睡意中惊醒。
第93章
这阵敲门声中还掺杂着悲戚哭泣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无比突兀。
顾笙听到不远处的村子里响起了狗吠,在寂静的长夜上空上随着这敲门声一起回响着。
他原本的睡意消失的一干二净,于是半支起身子,透过模糊的窗纸看向窗外黑漆漆的院子,有点儿不知所措。
正当他想着要不要叫醒晏辞,躺在他外侧的人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晏辞本来已经进入梦乡,忽然被声音惊醒,睁开眼盯着房梁看了一会儿,耳朵里听着屋外不断传来的的拍门和啼哭的声音。
他感受到了身边人的目光,一言不发的翻身坐起。
顾笙也随着爬起来:“夫君。”
晏辞安抚一般伸手揉了揉顾笙的头:“我去看看。”
然后站起来披了件外衫便出门。
他面色如常地走到院子里打开院门,然后把手里的灯笼举起来,照见院门外面一道瘦弱的身影。
看见门开了,外面一直疯狂敲门的人抬起头,巴掌大的脸上,十分突兀地多出一个掌印,眼睛红肿不堪,整个人瑟缩着身子发着抖,看起来颇为可怜。
晏辞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见到此人,有些冷淡地问:“...怎么了?”
这半夜疯狂敲他们门的,不是别人,是前些天与王猎户一同回去的乔哥儿,那天走的时候他看起来还好一点,但今天看这样子无非又被打了。
乔哥儿见到他便开始“呜呜”啼哭,还慌张地指向身后。
晏辞沉默地听着他的话,大概是说回去以后王猎户不过消停对他好了几天,今天晚上吃饭时自己顶了下嘴,他便又动了手。
五天。
晏辞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时间,距离上次他跑来求他们救他才过了五天。
顾笙听到声响也跟着开门出来。
“...是乔哥儿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晏辞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终于微微侧了侧身子,让乔哥儿进去了。
“顾笙,我不能活了!”
他嚎啕大哭,眼泪划过脸上的红肿:“我该怎么办呀,我该怎么办呀?”
顾笙小声安慰着他,晏辞靠在门边看着远处。
没过一会儿,果然王猎户喘着粗气赶了过来。
他看见站在门口的晏辞,磨了磨后槽牙,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之前因为有衙役的干涉,他不得已说尽好话才把那小蹄子带回家,那小蹄子不知是不是以为这样就有了靠山,成亲这么多年竟然还敢跟他顶嘴。
不仅顶嘴,还找机会就转身跑,一路还跑到这里,真当自己不敢打死他!
王猎户一路上骂骂咧咧,看见面前的人,拳头紧了紧,到底没敢说粗话。
“让他出来。”王猎户粗着嗓子道。
晏辞带着被吵醒后的起床气,看了一眼王猎户,似笑非笑:“前些日子怎么说的?”
王猎户紧紧抿着唇,不知是不是被晏辞脸上嘲讽的笑容惹怒了,还是因为在村子里这么多年从没有一个人敢挑衅他。
“多管闲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本来就跟我没关系。”晏辞心道若不是顾笙心善,他才不会让这些事扰自己好梦。
“之前还说要是再对哥儿动手,自己就不是人,这么快就变卦了?”
王猎户鼻翼轻颤,眼前这人他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简直憋屈的要命。
“你还有脸说我不是人?”王猎户呸了一口道,“你家的人在外偷腥,你都不知道,还在这管我的事,算什么东西?”
晏辞原本靠着门框站着,听了这话终于慢慢直起身子。
“你说什么?”
王猎户看见他盯着自己,有点心悸,低声骂了一句,朝地上又啐了一口,转身就想走。
但他还没有迈开步子,领子就被人扯住了。
那力道竟是让他寸步难行,王猎户怒极,握着拳头就朝后抡去。
可是他连胳膊都没挥起来,就被人干脆利落地面朝下摔在地上,一侧脸狠狠压在地上,离他刚吐的那口痰只有半寸。
“你从哪听来的?”
头上传来晏辞的声音,王猎户听着这声音一腔子怒火化为惊慌,这样毫无反手之力实在将他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尊碾的一丝不剩。
他大怒,就想翻身坐起来,可是按着他的人力气不知为何如此大,明明一个看起来清秀的年轻人,力道大的连他都挣不开。
“你从哪听来的?”
晏辞又问了一遍,力道丝毫没有要松下来的意思。
王猎户被人像只鸡一样按在地上,颜面尽失,唯一庆幸的是这三更半夜的无人看到他的丢人样。
“我,又不是我说的,我听说的...”
“谁说的?”
“村里那群小姑娘没事就乱嚼舌头,我怎么知道她们听谁说的...”
晏辞又用力将他抵到地上,不平整的地面硌得他面上一阵阵发疼。
“哎呦呦,我真的不知道,我骗你做什么啊?”
他疼的龇牙咧嘴,一个劲儿说他真的不知道,晏辞才松开了手。
他不再多言,瞥了王猎户一眼。
王猎户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立马站得远远的,心里的恼怒也只能化为不甘。一个壮汉,此时看着晏辞的眼神里只剩下惊恐。
...
乔哥儿依旧在屋子里跟顾笙哭哭啼啼,说着自己怎么可怜,看到晏辞走进来,知道外面的人肯定已经走了。
晏辞没有看他,而是招呼顾笙:“过来。”
顾笙闻言,站起身跟他走出门。
他不知道晏辞为什么突然叫他,走到院子中央,晏辞回头看了看他,问道:
“怎么不跟我说?”
顾笙刚才在屋里隐隐约约听到他们的对话,垂下头:
“...也不是什么大事...”
晏辞抬起他的下巴,注视着他的眸子:“...不是什么大事,那你哭什么?”
顾笙吸了吸鼻子,原本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在晏辞问完那句话后便又不知不觉化成泪水滑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好丢人,以为自己很坚强,结果夫君随口一问,听到他的声音就哭了出来。
晏辞揩去他眼角的泪珠:
“不是都说了吗,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就跟我说。”
顾笙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没说话,这幅样子晏辞立马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