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强迫自己忽视余荟儿的脸。
此时他用那双满是伤痕的手吃着饼,眸子在黑夜里还是雪亮。
就在苏青木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晏辞突然开口,他一边吃一边道:“你记不记得珠儿之前还花钱让余荟儿帮她卖香膏来着。”
苏青木没懂这和这案子有什么关。
晏辞解释道:“说明余荟儿没有抹香膏的习惯。”
可是他那一日醒过来的时候分明闻到了余荟儿身上的香粉味。
苏青木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有人往她身上撒了香粉,就是,嗯就是为了掩盖€€”
他顿了顿:“味道。”
不等苏青木说话,他又道:“...还有几天前在珠儿那里。”
苏青木一愣,没想到他会提自己妹妹的名字:“珠儿?”
“嗯。”晏辞点头,“当时她养的一头猪死了,我们还帮她埋来着。”
苏青木点了点头:“记得,那又怎么了?”
晏辞依旧咬着饼,沉吟着开口:
“我记得她当时说那猪之所以迫不及待要埋,是因为死了三天了,已经开始臭了。”
苏青木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看着晏辞咬着饼的样子,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压低声音问:
“所以你,你醒来那天就闻到了什么味道是不是?”
“对。”
晏辞将最后一口饼狼吞虎咽地吞下,抹了抹嘴角的残渣:
“时间不对。”
苏青木吸了口气:“什么时间不对?”
晏辞看向他:“余荟儿死的时间不对。”
“仵作在说谎。”
第99章
“仵作?”
苏青木听完他的话显得有些惊讶。
他来之前想过很多结果,但因为事发突然,他和其他人一样什么都不了解,就收到了这么一个炸裂的消息。
他有点纳闷:
“可是仵作他不是衙门的人吗,他为什么要撒谎,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晏辞摇了摇头,表示他不知道:“误判...或者撒谎...谁知道呢...”
但是就算他们证明仵作说的时辰不对也不能证明晏辞的清白,毕竟还有所谓的证人在场。
他眯着眼,有些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饼渣,他饿了五天,如今看见食物时眼睛都是绿的,这一个饼子他囫囵吞下去,压根没有饱腹感。
“还有没有?”他觉得自己可以吃下一头牛。
苏青木有些为难:“没了,外面进来还得搜身,这一个也是费好大劲儿带进来的,明天我再想办法来多带点儿...”
晏辞将满是伤痕的手重新缩回到黑暗里,算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个时候只要保证不饿死就好了。
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如果仵作说的是错的,那王猎户说的话也不能信...”
他抿着唇,仔细回忆着那天在公堂上发生的事情。
晏辞这些天在牢房里除了受刑挨饿之外,若是放普通人身上早就精神崩溃了,而他在黑暗中独自一人,脑子却是愈发清醒起来。
“如果她是当天晚上被...身上不会散发出那种味道...”
晏辞说的时候看了苏青木一眼,见他神色还算正常,便继续往下说。
而且那种被香粉掩盖住的味道,若非嗅觉异于常人,根本就不会发现其中的蹊跷。
晏辞也是在黑暗里一遍遍回想才确定下来。
幸亏他当时在村民赶到之前醒了,有足够的时间看到屋子里的情况,不然就真的只能吃哑巴亏。
苏青木听着他的话,眉头越皱越深。
等到他听完晏辞的话,后背上早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声音微弱:
“所以说,所以说,有人陷害你?”
他突然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激动:“那,他们,他们为什么要杀荟儿啊,她...”
他抿了抿唇,脸颊颤抖着,剩下的话到底说不出口。
即使过了这么久,他还是记得当初心动的感觉。
虽然在知道了真相后,这种感觉几乎消散殆尽,然而他一听到这个名字,依旧会感到一种从心底传来的,说不出的心痛。
他有些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晏辞则坐在原地,沉默地看着他。
直到苏青木终于停下来,开口道:
“到底是谁要害你?”
还是用的这么可怕的手段,不要说随随便便玷污两个人的清白,其中一个还是姑娘,这种做法根本就是不打算让他活着从牢里出来。
晏辞的眸子在黑暗里带着光。
他半晌没有开口,忽然道:“后天是不是三审?”
苏青木沉重地“嗯”了一声,若是明天晏辞依旧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就要被押往县衙了,到时候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晏辞沉吟了一下,抬眼看向他:“帮我个忙。”
“什么忙?”
“村子里有个乔哥儿,你认不认识?”
苏青木想了想,似乎有点印象:“山脚那个...哦哦,等会儿。”
他突然想到什么:“是不是那个王猎户的夫郎?”
“嗯,就是他。”
晏辞点了点头:“帮我带几句话给他。”
苏青木好奇地附耳过来,晏辞在他耳旁说了几句。
说完后,苏青木有点诧异地抬起头,似乎完全没明白这几句话的意思。
“能行吗?”他有点犹豫,“我看那哥儿怕那男的怕的跟什么似的...”
就像老鼠见到猫,跟不用说那王猎户成天在家里打他。
黑暗里,晏辞平静的声音传来:
“没关系,你只要这么跟他说就好了。”
“行。”苏青木也不多问,重重地一点头,站起身。
“你放心吧,你先在这儿忍忍,我一定尽快想办法救你出来!”
他们两个说完,苏青木抬头看了看顾笙那边。
此时顾笙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有些忐忑不安地用手攥紧袖子。
他虽然很听晏辞的话站到一旁,心里难免有些委屈。
然而他向来听晏辞的,只好眼巴巴地一直看着他们小声议论着什么。
直到看到苏青木站起身,朝自己这边看过来。
顾笙想也没想,连忙抬脚走过去,嘴唇颤抖着跪到牢房跟前,苏青木则很识趣地闪到一边。
他伸出手握住栏杆,指节发白,看着隔着一道木栏,里面憔悴许多的晏辞。
本来这一会儿他已经不哭了,然而看到安静坐着的晏辞,不知为何鼻子一算,眼泪差点滚下来。
顾笙用另一只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微微仰了仰头,这才把快要从眼眶里溢出去的眼泪收回去。
来之前他就打算好了,不能总哭,岂不是白白让夫君担心?
...
里面的人似乎站起来的力气都不大够,只能坐在地上。
晏辞背着光,从自己这个角度看不清顾笙的表情,但也能从他强忍着的带着哭腔的声音感觉出来,他很害怕。
“哭什么?”他轻松地说,“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就是这里的饭菜太难吃,饿了几顿都瘦了。不过也好,就当减肥了。”
顾笙咬着唇,他本来已经把眼泪憋了回去,结果一听到晏辞的声音他又忍不住要哭了。
“夫,夫君...”他小声唤着。
晏辞“嗯”了一声:“我听着呢。”
顾笙吸了吸鼻子,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我,我把家里都收拾好了,衣服都洗了,地也扫过了...小黄喂了,小毛和小花也喂了...”
晏辞听着他汇报工作一般语无伦次说着,直到他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终究还是哽咽着哭出声:
“夫君怎么办,我怎么才能救你出去?”
他觉得自己好没用,一遇到事就只会哭,如今夫君身陷囹圄,可身为他的夫郎,他什么都做不了,就只会哭,他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
“不会啊。”
晏辞透过栏杆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温声道:
“怎么会什么用也没有,你不是已经把家打理的好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