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雪流着泪,拦住他叫他不要说。
“谈雪,你已经45岁了,不是小姑娘了!”谈玉琢被谈雪维护的行为刺激得眼红,愈发歇斯底里,“你就喜欢这款的是吧,吃了一次亏还不够。”
谈雪哭得气弱,只会小声反复说:“宝宝,他对我很好。”
谈玉琢听不下去,拨开谈雪,冲进屋里疯狂地拉动厨房的拉门,原本就坏掉的门因为陈建功彻底卡死,谈玉琢无论如何也拉不开,一拳一拳用力砸着门,疯了般咒骂。
他骂陈建功是“男/表/子”“做/鸭做上瘾”。
“宝宝,不要说这样的话!”
“宝宝,你很乖的,为什么要这样?”
“谈玉琢!”
谈雪无法想象这样的话是从自己儿子口中说出的,尖叫着举起手。
“啪”一声脆响,谈玉琢睁大了眼睛,停下疯狂的动作,难以置信地捂住脸,因为过度的激动,身子颤抖的幅度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谈雪的脸在他眼前渐渐变得模糊,打得力度并不大,谈玉琢却觉得火辣辣的,叫人难以忽视。
“你先出去冷静一下吧,宝宝。”谈雪疲累地说。
谈玉琢后半段记忆是丧失的,时至今日,他都想不出为什么那么爱他的妈妈会放任当时情绪和状态明显不对的他出门,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两手空空游荡到了红绿灯口。
他不知道往哪里去,失魂落魄地坐在公交车站牌下。
雨水迷蒙地冲刷着接到,灯光车流高楼都融化在雨水里,静静地在污脏的地面上流淌。
谈玉琢全身已经被雨水淋得透湿,一低头,额前发丝垂落的水珠一颗颗落下。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谈玉琢像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急忙掏出手机打开。
是一条短信,却不是来自谈雪,而是来自梁颂年。
“生日快乐,礼物已寄到学校,希望收下。”
谈玉琢垂下手,没有焦距地看着屏幕上简短的讯息,想要关掉手机。
但恰好头发上的水珠落到屏幕上,回发出一条“z”。
谈玉琢心里一紧,可没有给他挽回的时间,手机铃声立马聒噪地响起。
谈玉琢快要窒息,想要挂掉电话,湿了的手在屏幕上滑了两下,最后摁了接通。
足足有好几分钟的寂静,谈玉琢把手机放到耳边,对面没有一丝声音,他抹了一下眼睛,才发现脸上一直滑落的液体是温热的,不是雨水,而是自己的眼泪。
“玉琢?”熟悉的声音从手机另一头传来,一如既往的语调平稳,“发错短信了吗?”
谈玉琢咬着唇没有说话,梁颂年也没有挂电话,直到谈玉琢抽噎出声,小声呜咽:“颂年,妈妈把我生日忘了。”
梁颂年沉默了几瞬,谈玉琢呜呜地,越哭越大声,最后听见对面说:“谈谈,我来接你。”
当时谈玉琢在S市读大二,和梁颂年分手后断联两年。
期间,梁颂年只在节假日和生日的时候发送一些一板一眼的祝福,并邮寄礼物给他。
谈玉琢不知道怎么形容梁颂年,他挂了电话,坐在公交车站,周边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他没有问梁颂年在哪里,也没有问他什么时候来,全程都处在一种莫名其妙的平静安稳中。
铃声再次惊雷般响起,谈玉琢想应该是梁颂年到了,手上却没有手机的踪影,他急急地在衣服间翻找,却一直都找不到。
谈玉琢从睡梦中惊醒,发现了造成他噩梦的源头,正是他放在枕头下的手机。
谈玉琢摸出手机,先是看见了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
他一下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手机铃声还在不要命地响,床头桌上是冷掉的早餐。
作者有话说:
玉宝:哦豁,完蛋(@[]@!!)
第34章 办公室
王勤停好车,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另一边的后座打开车门,对车厢内的人俯身微笑:“谈先生,我们到了。”
谈玉琢昨晚没睡好,在车上的时候忍不住睡了一会,现下还有点睡意朦胧,勉强打起精神弯腰下车。
工作时间地下车库里空旷而寂静,王勤回身锁好车,谈玉琢站在车旁,看上去还没有弄清楚状况,表情有几分呆滞。
“很困吗?”王勤走在前面带路,礼貌性质地询问。
谈玉琢在上车之前,匆忙吃了一个凉透的鸡蛋,塑料般冰冷的口感一路下滑到胃部,现下这枚小小的鸡蛋让他口腔里都是一股劣质蛋白质的味道。
地下停车场空气不流通,潮湿的霉菌泥土味混着汽油味,谈玉琢忍不住皱了皱眉。
“还好。”谈玉琢压下喉头涌上来的不适感回答。
王勤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卡,靠在电梯卡机上,“办公室里有休息室,太困了你可以躺下来睡一会。”
电梯厢被牵引腾空的那一刻,谈玉琢胃也随之一瞬间腾空,差点要吐出来,脸色更白了几分。
专人电梯不停靠,直通顶层办公室,神不知鬼不觉就把谈玉琢送到了梁颂年的办公区域。
梁颂年的办公室装修风格很符合谈玉琢对他的刻板印象,处处透露着一股经过严格计算后的一丝不苟,办公桌后的沉色书架顶端放着一排色彩鲜亮的木雕工艺品,恰到好处地冲淡了办公室的沉闷感。
不见得梁颂年多么喜欢这类风格的装饰物,仅仅也只是出于需要,无关喜好可以根据他的需求随意安置在任何地方。
谈玉琢的视线从书架转到落地窗,低头看底下街道纵横的园区,细雨蒙蒙,现代化的高楼建筑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烟灰色里。
他不着调地想,真适合偷/情啊。
梁颂年还在开会,王勤不便在这里待太久,离开前询问他需要什么。
谈玉琢被打断思绪,不动声色地把颊边的碎发拢到耳后,表示自己需要一些甜食。
谈玉琢平日里根本没有白天的概念,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清楚,再不吃点高热量的食物,他估计会低血糖晕死在梁颂年的办公室里。
“办公桌左边第二个抽屉里有几块巧克力。”王勤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似乎在计算时间,片刻后抬头看向谈玉琢,“会议大概还要开十分钟,我先让他们上甜品。”
在王勤离开后,谈玉琢好奇地摸到梁颂年的办公桌,打开左边第二个抽屉,和桌面上堆满文件的拥挤不同,这个抽屉里很空,只放了一盒笔和两袋用透明包装袋套着的手工巧克力。
谈玉琢打开一袋,刚吃了一口,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谈玉琢含着巧克力抬头,正和站在门口的人对上视线。
对方穿着一套与办公大楼很不适配的休闲装,身材颀长,脸庞年轻帅气,带着十足的少年青涩气。
谈玉琢愣了愣,犹疑地咽下口中过于甜腻的味道,刚刚有所轻微缓和的胃部此刻不由得绞紧。
他迟钝地反应,心想自己是不是躲在休息室里更保险一点。
对面的人的疑惑不比他少,视线长久地停留在谈玉琢的脸上,莫名盯了他好久。
谈玉琢舔了舔嘴唇,镇定地问:“你找谁?”
对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正好,送餐的工作人员走到了门口。
门口被男人堵了个严实,工作人员低着头打算站在一边。
谈玉琢看见了蛋糕上叠满的樱桃果肉,有点馋了,站起身说:“先进来吧。”
男人木讷地指了指自己:“我吗,可以吗?”
谈玉琢不紧不慢地在他面前站定,借着他的身体遮挡住视线,笑着说:“不是你。”
尔后仰起下巴,对工作人员说:“放到休息室就可以。”
男人才意识到后面还有人,往旁边退了一步,背靠上墙视线不明显地又落回了谈玉琢身上。
谈玉琢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有工作上的正事,打算转身回休息室里,男人突然叫住了他。
谈玉琢耐心地停住脚步,回头看他,听见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问完,男人皱了皱眉,想不通的样子,“你在这里工作吗?”
谈玉琢不喜欢他的表情,好像在奇怪为什么他这样的人会出现在这里一样。
谈玉琢的脸并不是一张看上去靠谱的脸,外人很轻易就会把它和轻浮多情联系起来。
纵然已经习惯,此刻谈玉琢思考了三秒,却打算逞强撒谎。
他微微提起嘴角,露出自己训练过无数次,弧度最完美的笑容,“是啊,不像吗?”
男人欲想再说什么,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很快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我先走了,下次见。”
没等谈玉琢反应,他便接起电话,转身出了门。
谈玉琢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对着关上的办公室门板纳闷,不明白他对自己报备什么。
大概二十分钟后,梁颂年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谈玉琢坐在靠窗的桌边,桌子上放着一杯热牛奶和一方蛋糕,他低着头看手机,面前的蛋糕只缺了一个尖角。
梁颂年稍微看一眼,就看见他屏幕上满屏的文字,估计又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小说。
谈玉琢前段时间迷上了听书,梁颂年回家的时候,偶尔会碰见他躺在床上,手机里机械男声正大声逐字读雨夜跨江大桥上被撞毁的迈巴赫。
到一些不方便描述的情节,谈玉琢吃了教训,自动会把声音调低,以示对梁颂年的尊重。
谈玉琢抬头看见他,很快地放下手机,乖巧地笑:“会怎么开那么久啊?你好累的。”
梁颂年放下外套,在他对面坐下,“早上睡迟了?”
谈玉琢心一下紧起来,下一秒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就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梁颂年在他身上留下了许多东西,谈玉琢感觉自己就像被梁颂年亲手系上铃铛的狗。
他轻轻摇铃,他便不停摇尾。
“也没有很迟吧。”谈玉琢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梁颂年安静地看了他一会,视线好像在沉默地将他审判。
谈玉琢已经从“这当狗的日子谁爱当谁当”想到“当狗我也应该是最有自尊一条”,梁颂年才开口。
“对不起,昨天没让你睡好。”
梁颂年温和的道歉让谈玉琢猝不及防,表情出现了几秒的凝固,先是疑心坐在对面的人是不是真的梁颂年,而不是披着梁颂年皮的某种东西,尔后是果然如此的轻快感。
谈玉琢最喜欢的就是梁颂年面面俱到从不出错的细致,最讨厌的也是他宛如机械程序般的大度和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