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与寇准规认识更早,当即问道:“寇兄也知?”
寇准规道:“知。不过你们若想知道,还得问谢兄才行。”
谢景行这才压低声音说:“你们昨日去我家时,不是见过屿哥儿了吗?”
孟冠白几人面面相觑,这又如何与屿哥儿扯上关系了?
孟冠白性子急,一掌拍在谢景行的后背,“你就快别卖关子了?”
平时若是他这么没轻没重的,定会受到其他几人的谴责,可这次却没人管,自己都恨不得撬开谢景行的嘴,哪里会说他,只紧紧盯着谢景行。
谢景行被他猛地一拍,咳嗽了两声,才道:“屿哥儿便是天下商行的小少爷,你说我知还是不知?”
“当真?”几人异口同声。
除了谢景行和寇准规,其他四人都是一脸震惊。
他们看屿哥儿就是普通人家的哥儿,虽然穿着不凡,可却完全不若其他富贵人家出生的哥儿、女子那般金贵,甚至还在谢家店铺里当收钱童子。
谢景行点头,“千真万确。”
其中细情他倒是不便多说,其他几人也不好问。
孟冠白当即一把抓住谢景行的肩,奋力摇晃,“你不早说,昨日我与萧兄同那伙计纠缠许久,最后还是空手而归,若是早知屿哥儿是天下商行的小少爷,我们还用得着急吗?你还不快快从实招来,那期刊里都有些什么?”
萧南寻还是沉稳些,帮着谢景行拉开了孟冠白。
谢景行这时哪会透露,若是透露了,惊喜不就没了?
他只道:“细节我是不知的,不过大概听他说了一嘴,期刊里面有近二十篇诗,都是以往竹扇上的华夏诗,好似天外居士在写新闻时,也引用了未在竹扇上发表过诗,我也还未得见原貌。”
才怪!
文章是他写的,诗也是他默的,他每一个字都烂熟于心。
可是天外居士这个马甲他还得藏好,现在他就是一个还未得中秀才的童生,天外居士同他可没有任何关系。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就都相信了,毕竟期刊都还未售卖,谢景行能知道其中有未曾发表过的诗歌,便是他们能得到的一手消息,他们哪里还会怀疑?
倒是心被勾得更痒痒了。
不过,若是有人得知期刊里面有新诗,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买得到?
当即有人过来对着谢景行求道:“谢兄,若你能拿到期刊,可千万得带进府学容我们一观。”
天下商行有关华夏诗的东西可很是难买,他都担心陈夫子过去是白跑一趟。
这个要求谢景行倒是没做推辞,应道:“当然,若我有多的,也会同陈夫子一样,带到课室来供大家随意翻阅誊抄。”
课室的学子更是高兴,就算陈夫子能多买一本,他们课室有十几人,一本哪儿够?
能多有,他们只有开心的。
想到要将期刊带到课室来,谢景行心里倒是微微一动,这不就像是他当初初、高中时期,每周一准时送到班级里的学习报一样吗?
当年,学校里每个班级都有几份学习报放在学习角供学生们自由翻阅,上面也有时事政治、历史故事,对于当时的学生来说,可是一种很好的阅读材料,可以拓宽眼界,增长见识。
而这期刊对于府学学子来说也一样,里面甚至还有法律和新闻时事,他何不就将这期刊当做学习报,设法让府学每个课室里都有几本。
要说这天下除了官员们还有谁还会关注时事,可不就是这些科举时要写时务策的学子们吗。
第111章
倒也不是说他现在就要掺和进那些明争暗斗里面,只不过屿哥儿是长公主的儿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在不影响他自身的情况下,他是能帮则帮。
长公主的目的是笼络读书人,这些官学的学子们也是读书人,还是未来会踏上科举路将来进入朝堂的那一批人,若是能让学校的读书人偏向长公主,从基层入手,何愁不能成事?
不过也不急,此事还需得同祝世维和黄娘子商量一番,到时要如何操作再谈。
往日自修课一放课,孟冠白是最积极的,会连番催促谢景行几人去饭堂吃午食,毕竟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又读了一上午的书,早已是饥肠辘辘。
今日他却是反其道而行之,绝大多数学子都在向上往饭堂而行时,他则拉着丘逸晨几人反往山下府学大门而去。
谢景行和寇准规对视一眼,无奈跟上。
谢景行无奈的同时还有隐隐一份自得,莫非他的心性也倒退回了十几岁不成,不就是一份期刊吗?想当年他在大眼仔上几百万粉丝,也没见他有这份自得。
甲乙丙三级班级中,丙级班的课室离着山门最近,也就是在整个府学中位置最低的。
其次是乙级班,最上面的是甲级班,甲级班上面才是祭祀的庙宇。
这对丙级班和乙级班学子来说,也是一份激励,能升到更高层级的课室,就会往上而去,若是退步,只会往下行。
他们到府学山门时,山门外已经有不少府学学子的侍从或家人等着,不过相当大一部分人都是空手而来。
吕高轩和丘逸晨族叔派过来的人满脸沮丧和懊恼,“我们去的也不晚,可是其他人到的太早了,我们没买到。”
吕高轩和丘逸晨脸上同时涌现出失落,丘逸晨连声问道:“怎么会没买到呢?难道同竹扇一样,期刊数量也很少吗?”
携同而来的两位侍从对视一眼,回道:“听说不少,每一期期刊都有一千份呢。”
“一千份?那怎么还会抢不到?”丘逸晨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谢景行心里算了算,只算府学就读的学子,就有几百余人,而府城除了府学,还有其他众多书院、私学和义塾,再算上本就赋闲在家的文人,一千份属实不算多。
另一边东张西望的孟冠白这时才找到了他府里前去买期刊的侍从,那人衣衫凌乱,脸上甚至有一道明显被指甲抓伤的痕迹,他咧着嘴跑到孟冠白跟前,“少爷,我抢到了。”
他双手空空,手却一直横在胸前,直到到了孟冠白面前,才将被他一直护在怀里的期刊小心拿了出来,递给了孟冠白。
他为了这本期刊,可是被许多人拉扯都坚持往前,才能从那许多壮实汉子、仆妇里将这本期刊买回来。
孟冠白接过来,喜笑颜开地说:“居然抢到了。”一把拍拍侍从的肩膀,“干得漂亮,回去有赏。”
侍从就知道二公子大方,咧嘴笑开,他再存两年钱,也有钱娶个媳妇了。
旁边有许多没有买到期刊的人,眼神幽幽地看着孟冠白手里的那本期刊,孟冠白视若不见,挥手让侍从回去了。
萧南寻也从他府里的侍从手里接过了一本。
发现一旁空手的学子隐隐有围过来的趋势,谢景行拍了一下孟冠白和萧南寻,“走,先离开这里,再找个地方细看。”
孟冠白和萧南寻也见着了蠢蠢欲动的学子们,幸亏他们来府学的时日较短,与府学学子不熟,其他人碍于面子,没有直接过来搭话。
吕高轩和丘逸晨一人一边,几人将孟冠白和萧南寻围在中间,准备往府学里头去。
“谢小郎君。”
刚转过身,谢景行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声音,他转头看过去。
屿哥儿府里那个眼熟的门房从人群之中钻了出来,怀里还抱着几本书样的东西。
谢景行几步走过去,“怎么来府学了?来找屿哥儿?”
门房摇摇头,将怀里抱着的几本期刊递给谢景行,“昨日这些期刊全被锁在库房里,黄娘子也疏忽了,今日开箱将期刊取出来时,特意拿了几本放在一边,让我这时给小郎君送过来。”
谢景行将怀里几本书数了数,一共六本。
一想就知道,黄娘子应是打探过他同寇准规几人交好,为他们一人送了一本过来,想得很是周到。
谢景行手上抱着书,便只对门房点点头,“多谢。”
两人也算是熟悉,谢景行甚至还开玩笑问:“你难道不只是门房?怎么还兼顾跑腿的?”
门房挠挠头,“是黄娘子料到今日商行的人手不一定足,就从府里多叫了几个人过去帮忙,我也被挑去了。”
谢景行问:“那现在是忙完了?”
“忙完了。”门房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我还是第一次去天下商行里,就见到这么大的阵仗,谢小郎君你是没看到,去买期刊的一个个人只往门里面撞,若不是徐护卫他们帮着维持秩序,商行门都得被他们撞开。”
边上还未离开的孟、萧府的侍从居然也很是赞同地点头,他们排在人群中时,直被身后的人挤得身不由己往前,这也是幸亏买到了,若是没买到可不平白受了一次罪?
他们险些被挤成馅饼了,连脸都被不知是谁抓了一道。
见到谢景行怀里抱着足足有六本期刊,边上府学的学子们眼里更是炙热,有几个人已经跃跃欲试往这边走过来了。
谢景行连忙辞别门房,被寇准规几人一起拥着离开了。
幸亏也不止他们手里有,除了孟冠白和萧南寻派的人幸运地抢到了期刊之外,府学学子中也有家里人抢到后,给送到了府学来。
相比谢景行这几位生面孔,肯定是相熟之人之间更好开口。
谢景行几人才得以从众人的俯视眈眈中脱开身,没有直接去饭堂,而是去了边上游息区的一处亭子。
谢景行先是将怀里的期刊拿出来,给还没有期刊的寇、丘、吕三人一人分了一本。
此时府学的学子们要么已经去了饭堂,要么还在课室温习功课,少有人来游息区,拿到期刊的几人迫不及待将期刊翻开。
“天啊,真的是华夏诗合集。”孟冠白迫不及待地连翻几页,全是往日在竹扇上题的诗。
翻到李白的《秋日登扬州西灵塔》,他甚至眼睛都挪不开,题有这一篇诗的竹扇正是他没买到的。
当时题有《秋日登扬州西灵塔》的竹扇,通州府府城的天下商行只有三把,等他得知消息时,早已被不知哪些人买去,只后来隐隐传出来了有这么一首诗。
他今日才是第一次见到此诗的全貌,忍不住将其从头至尾读了一遍,读完后心中只觉荡气回肠。
豪放洒脱惟有李白。
其他几人也都迫不及待将期刊翻开,沉郁顿挫的杜甫诗篇,朴素自然、不禁雕琢的陶潜诗歌,诗体总杂却将儒学思想贯于一生的江淹诗集,不凡的诗句全部集于手中的期刊。
不止孟冠白,其他几人都是一读再读。
那些诗全是经他之手默出来的,谢景行倒没如他们那般急切,而是将整本期刊在手中看了看。
入手整本期刊并不大,他估摸着宽约只有四十分,长约六十分,用现代的测量单位,大约就是宽一百四十毫米,长二百零毫米左右。
约莫是将一整开纸,切分为六十四开纸的大小。
封面页上左侧排头用大字印着“大炎朝诗歌杂事谈”的期刊名字,下面另印有天下商行主办,还有一行小字,“若有翻印,究其罪责”。
再之下,占有整个封面页绝大部分面积的,便是三行期刊宗旨,“刊登华夏诗歌作品,繁荣大炎诗歌创作,丰富百姓精神生活”。
另外,还在右上角印着“甲午年第一期”。
今年是泰安二十二年,换算一下,正好是甲午年。
蓝底黑字,看着极为简洁。
翻开封面页,扉页上有从上至下罗列着主编、副主编、编辑等人的姓名,排在首位的便是天外居士,接着紧挨着的副主编则是祝世维。
其他的编辑人名,谢景行只扫了扫,都是他不认识人的姓名,不过不外乎是长公主麾下派来专门负责期刊的人员。
第一个板块是“文豪论坛”,上书有顾青烈、洛樵子、霍子翁三位大家对不同诗歌的赏析,洋洋洒洒三篇文章,全是夸赞之言,恨不得将题中的几篇诗奉为千金不换的典谟训诰,就是谢景行这般吹捧华夏诗的人,也觉得比着他们,自己似乎还不够赤诚。
紧随其后的第二个栏目是“华夏诗歌半月评论”,仍然是连续几篇彩虹屁,甚至比前面三位大家吹得还要离谱,连“宁可食无肉,不可无华夏诗”都出来了,甚至还有“文章千古事,唯有华夏诗”的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