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攻的种田科举路 第152章

不过有胜于无,而应试学子们拿到主考官所述文章,最关心的便是主考官所喜文风了。

能参加乡试的学子少则也经历了五年以上的学习生涯,那可不知是何等的天才。

就是谢景行,三年前的乡试,因为被祝世维和陈夫子劝说,他那时还未课本经,若来乡试,浪费时间不说,是决不可能榜上有名的。

他也有自知之明,便听了老师和陈夫子的劝,根本未起心参加头次乡试,一直潜心学习到了今日。

而他入学已快八年,就算入学时间尚短的学子,其自有文风已经深入骨髓形成习惯,可是大家都是一篇一篇文章练出来的,虽无法彻底转换自己的文风,不过若是读了主考官文章,知道主考官文风后,趁着考试之前练上几篇,到时在考场之上也是能写出考官说喜文风之文章的。

文风说到底还是自己所喜爱的文章风格,喜爱归喜爱,可不代表不能写出其他文风的文章。

只需要在写文时多加注意,就算写文时不如按自己文风书写那般顺畅,会更加疲累一些,可若是能因此得到考官的青睐,不负过往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刻苦学习,所有人都甘之如饴。

谢景行这两辈子也都算得上是铁骨铮铮之人,可他却不是并不懂得转圜,自然也不觉得为了获取好名次而暂时改变自己文章风格有何不可。

上辈子做记者时扫新闻留下的习惯,谢景行看书很快,而他这辈子记忆力又极好,舒方海和包忆安的二十来篇文章加起来也才一万多字,他不到半个时辰便将所有文章看完了。

将书卷起来放在桌上,谢景行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仍然明亮皎洁的半弦月,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舒方海和包忆安的文章出乎意料的文风类似,俱是首尾相应、词密义严,文中典故俯拾皆是,却又矩周规值,篇篇章章都能自圆其说。

他并不是因为他与主考官文风有异为难,相反,谢景行所写出文章,若是要形容其风格便是万象在旁却又大象无形,可字字句句皆箴言,理明气畅,要言妙道不外如是,是能勉强同舒方海与包忆安文风归于一类,他只需要在作文时注意不要太徜徉恣肆便可,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寇准规性情秉直,刚正不阿,他的文风不用改变就已经完全符合舒方海和包忆安的喜好了。

同他一样,萧南寻和吕高轩虽有些偏差,但大体上也沾得上边,唯独孟冠白和丘逸晨两人性子跳脱,自然所写文章的风格也偏向洒脱不拘,要让他们短短三天就将文风偏向几乎是完全相反的一面,怕是有些为难。

可若想在此次乡试中获取名次,再为难也得努力,相信孟冠白和丘逸晨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不需他为之担忧。

他会露出此番神态自然也不是因为孟冠白和丘逸晨,他方才看舒方海和包忆安文章时就已经将这二十几篇文章记在心中了,将之从头到尾梳理一遍,书中文章下是写有所作文章时间的,按照时间顺序排列,舒方海的文章与包忆安的文章分做两边,包忆安的文章倒是无甚关联之处,每篇文章之间毫无联系,可以说是想到哪儿写到哪儿。

可舒方海的文章却有些不同,每篇文章之间仿佛都有些牵连,随着时间越近,甚至隐隐有些蛛丝马迹从字里行间悄悄是溢了出来。

谢景行上辈子能在时常出外打工的情况下,还能夺下状元,考上最高学府,一方面确实是因为他学习能力强,智商比一般人要高上不少,可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每次考试之前,他仿佛被猜题之神眷顾,只需要知道出题老师是谁,在将之前老师出的试卷大概翻过几张,便能大概猜出出题老师将会出哪些相关的题目。

想他在初高中时还有一个“谢神”的别称,不是夸他学习成绩太好,而是因为他每每都能命中大考时的考题。

他猜题之准已经到了好种地步呢?那就是出题老师已经被他逼到甚至会反猜他的猜测,反其道而行之出题。

可谢景行却又能摸准出题老师的想法,任他如何转变,总有那么几道题脱离不了谢景行的推测。

谢景行可以说是当时他所在省市初、高中考试界的肖秀荣了。

只是就仿佛有什么在他心头呼之欲出,与上辈子不同,样本实在太小了,他不知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可舒方海最后一篇文章却在他的脑海里频频闪现。

题目很短,就四个字,“不教而诛”。

他学的经史子集中并无原模原样的四字,而是变化自“不教而杀”一语,原文为:“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

这句话的意思比较简单,就是初读论语之人也能大概明晓含义,即是指在平日不教育,坐视不管,可等人犯了错,却不顾犯错之人懵懂就处死他。

原文出自《论语€€尧曰篇》,尧曰篇只有短短三章,相对其他论语篇章并不算多,可是每一章段落相较其他而言可长上不少。

尧曰篇中有不少流传千古的名句,比较长的有:“君子惠而不费……威而不猛”,只有几字组成读起来朗朗上口的有:“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宽则得众,信则民任”。

只看这几句就能看出来本篇主要讲的是尧、舜、禹三代帝王上位之后所施的仁政,以及孔子关于如何在一个国家中以仁政治理国家。

在这篇文章中孔子讲了他的政治思维,以及为官从政应做的本分,反对不教而杀的暴虐之政,主张德治、礼治。

能写的方面很多,据此阐述自己的政治追求更是不少为官之人常做的文章,可舒方海却偏偏全文只谈了一个“教”字。

文中并无深意,就只是单纯地阐述教育,以及该如何教导天下学子明理知德。

正是因为过于简单,谢景行才会游移不定,可之前舒方海的十来篇文章虽然不是每篇都以教育为题,可每每也都提起,只是三言两语,并不特别招人注意。

而舒方海的文章也几乎都出自论语。

谢景行将手掌搭在窗沿上,又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做出了决定,就算只是做无用功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可万一要是他真猜对了,不论是对他和几位文风偏向舒方海和包忆安的三位友人,还是对孟冠白和丘逸晨都有莫大好处。

谢景行是行动力极强的人,以他对几位友人的了解,此时该都是未入睡的,他便先将寇准规和萧南寻叫了出来,没管两人疑惑,又去喊上丘逸晨、吕高轩,一起去了孟冠白院子。

孟冠白看他们五人在这时分来他的院子寻他,也是惊讶不已,心中更是疑惑。

他只着中衣,本是就要上床入睡的,看谢景行神情严肃,其他五人也是满脸莫名,就知道谢景行有话要说,立即去穿上衣服。

六人一起坐在孟冠白房中的四方桌上,谢景行看向众人,问道:“你们再想想以前曾听闻过舒方海和包忆安做过哪处地方的主考官吗?”

他问的这般郑重,其他几人也不自觉跟着认真起来,他们都知谢景行不是闲着没事儿找事干的人,定然是有正事才会如此。

可他们翻遍记忆也从未听说过,就是舒方海和包忆安其名也是今日听食摊上那位学子提起,才第一次听闻。

最后五人都摇头,孟冠白问道:“谢兄问这个做甚?”他实在好奇,属实是认识谢景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他这般慎重其事。

谢景行一一看过面前五人,将心中的猜测全部言说出来,无一疏漏,夜里本就安静,连虫鸣都未曾听见一声,孟冠白房里只剩谢景行一人的声音。

最后他更是将自方才他有所猜测时便浮现在脑海,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一句话脱口而出,“本次乡试舒方海和包忆安所出考题一定有关于教育之题,甚至还就是出自《论语》。”

他话音刚落,孟冠白和丘逸晨便倒抽一口气,两双眼瞪如铜铃,直愣愣地盯着谢景行,就是平日里八分不动的寇准规手也僵在桌面上,良久,食指才微微抽动了一下。

这次反倒是萧南寻和吕高轩先回过神来,他俩对望一眼,他们都是要参加乡试的,得到了有关主考官文章的书,回来自然也是同谢景行一般,得空就看了。

现在他们看的文章还犹有记忆,自己读时尚且不觉,可听谢景行这么一分析,居然觉得甚为有理。

还越想越是如此。

其他人也都是如此反应。

孟冠白更是宛若抱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谢景行的手臂,双眼射出精光,“谢兄,你可得再想想,你觉得舒方海会出什么题,你肯定已有想法了对不对?”他的眼里满是期盼和紧张。

谢景行确实有一猜测,已经说到此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顺手端过一旁许是孟冠白方才饮剩下的茶,以手沾着茶液,在方桌上写下了八个字。

第148章

八月初八一早,才刚刚到寅时,谢景行已经收拾妥当,站在院子中等着寇准规和萧南寻。

他手里提着一个考篮,考篮里装的东西几乎全是周宁和谢定安准备好的,有笔墨、砚台、防水的油布考帘,还有谢定安配好的药粉。

当然也少不了屿哥儿特意为他准备的八宝珍。

谢景行平日里是个很大方的人,可这次考篮里的八宝珍他是一点也没往外分。

当然其他人也不会提,寇准规和萧南寻考篮里东西同谢景行的差不多,唯独不一样的是,他们的考篮里的烤馒头片更多,是被作为接下来几日在贡院里考试时的伙食用的。

院子门旁站着的侍从始终安静在一旁候着,并没有上前来帮谢景行提东西,就这几天相处,他也知谢景行做事爱亲力亲为。

寇准规和萧南寻动作也不慢,谢景行在院子里只等了一盏茶不到的时间,两人便齐齐出了房门。

他们和谢景行一样,都只穿了两层单衣,里头一件中衣,外面一件薄薄的外衫,出院门时谢景行抬头看了看天,还有隐隐的星光未散。

来到明州府这几日,天气都甚好,每日太阳准时出现,时而伴随有阵阵微风,从不见变天,看今日天边模样,接下来一日应也是好天气,就是不知后面几日如何,希望这天气能一直维持到乡试结束。

参加乡试的学子们最担心的就是遇到下雨天气,要真下雨了,那对所有参试学子可都是一道难关。

就算号舍完好,不用担忧雨水从破洞里漏下来,可秋日到底不比夏季,白日日头出来时,天气倒算得上是暖和,可只要一到晚间,很快就会凉下来,尤其是在平日没有人气的贡院里,更是凉飕飕的。

参加乡试不能穿夹层,人人都是单衣,有那体质不好的第一场考完就得受凉,后面可就发挥不出自身实力了。

若是遇到下雨,那更是咳嗽声一大片,一场乡试考下来,还能完好无损出贡院大门的一半也不剩。

出了院门就遇到了丘逸晨和吕高轩结伴出来,孟冠白也在前方等着,他们几人聚到一处,管家带着几位侍从将他们送到了大门口。

然后才从侍从手中接过篮子,篮子里面放着这几日管家特意吩咐厨娘烤制出来的肉干。

他做事细致,篮子大大方方敞开着,六个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油纸包放在里面,是今日一早又回过火的,正适合入口。

他亲自将油纸包放进谢景行几人的考篮中,“贡院里没什么吃的,若是实在顶不住没油水,可以嚼点肉干解解馋。”

他还强调道:“少爷和几位公子放心,这些全是我不错眼盯着厨娘烤制出来的,没有放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管家是孟家出来的老人,自然一心为孟冠白考虑,在谢景行一行人到达明州府之前,他就已收到孟家老爷和大少爷送过来的信。

信中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将随同二少爷一同前来的几位客人招呼好,尤其是谢公子。

孟家都是知恩的人,这几年谢景行对孟冠白的鞭促他们都看在眼里,天天相处可能不觉孟冠白变化很大,可是回想几年前,和现在的孟冠白一对比,那可是天差地别。

原本孟家老爷都以为他这二儿子能考上秀才已经到头了,平日里懒散好玩,也没个斗志。

可才几年,居然都要去考举人了,他们孟家世代行商,说不定真会出一个光耀门楣之人。

他自然极为感激谢景行,只是孟冠白和谢景行的交往是他们小辈的事情,他并未插手,不过只是去信让管家多加照顾,倒是无碍。

孟冠白大大咧咧地拍着管家的肩,“仲叔做事我真是再放心不过了。”

他都未曾想到还有肉干这东西,喜笑颜开地将肉干往考篮里更塞了塞,这可不能掉,接下来几日就靠这肉干吊命了,光是想想接下来几日只能热水就馒头片,他就不寒而栗。

他没注意到,其他几人都是听出了管家言外之意。

他们本也未曾担心,这几日在孟家待着,若是对他们别有用心,哪里需等到今日?只需要在他们的饭食里随意下些东西,想要阻拦他们参加考试,那可太简单了。

看他们都未推拒,还很是高兴的模样,管家笑得眼角纹路都深了几分。

将谢景行一行人送上马车,他又在门口站了站,“祖宗保佑二少爷和几位公子此次乡试一定要顺顺利利的。”

孟家豪富,马车很是宽敞舒适,驾车的是孟家的车夫老屈,已有五十几岁了,是个赶车的老手,马车平稳又快速。

正是一日里最黑沉的时候,老屈身旁坐着一个提着大灯笼为他照亮的侍从。若是只他一人,并不用照亮,老屈对从孟家到贡院这段路可是再熟悉不过,闭着眼也能将车驾过去。

可他身后不止他一人,还坐着此次要参考的几位读书人,他很是小心谨慎,若是因为他耽搁了几位公子的考试,他怕是要以死谢罪了,他这么一个孤寡老人,若不是孟家收留,哪有这么好的日子过?

拐过弯,大街上已经能看到不少往贡院而去的身影,平日里这时候,街上可只有巡逻的官兵和更夫,现在却热闹得仿若开市了一般。

在大炎朝,一般会在京城或每个省城的都邑设置专供乡试的考试场地,同在每个州府和县城所设置的童生试的考试场地不同,过往谢景行去参加考试的地方就被简单地称之为试院或考试棚,说白了就是一间大屋子,而到了乡试这一关,就被特称为贡院了,贡院里是有着砖砌成的号舍的,每一位学子一间。

当然,会试也一样在贡院里进行。

在京城,除了皇城,最大的建筑群就是贡院,而若是在省城都邑,那贡院便就是整个省城中最大的建筑群。

贡院修建的高大宽敞,在视野好的地方一眼就能瞧见,谢景行掀开车帘往外一看,便看到了街头的贡院大门,门口已经守着有不少兵士,在灯笼的光照下看着很是肃穆。

贡院的正门也很是宽敞,不止他们正行过的这一条大街,左右几条街都能直接通往贡院。

就算如此,马车也很快慢了下来,来参加乡试的学子都是这个时间赶过来,不少都驾着马车、牛车,越到前面越是拥挤,几乎将这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老屈看着有些愁,犹豫了还是转头说道:“二少爷,前面走不动了。”

几人往前一看,确实如此,不过离贡院也不太远,要想等着马车行过去也行,就是不知得等到何时了。

谢景行干脆一些,直接跳下了马车,其他人也跟着下去。

孟冠白笑着对老屈说道:“屈叔回去吧,就只剩这么段路,我们走过去便是。”

老屈迟疑不定地看着前方好半天没动一动的队伍,最后还是点点头,奋力将马车掉了个头,将车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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